第二章 梦 想
作者:司徒小良      更新:2019-09-06 05:17      字数:3478

第二章梦想

刘太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二儿子刘仲身上,希望他将来能够守住家业。因为大儿子刘伯在娶妻生子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了。五儿子虽然能读几本书,写得一手好字,但是手无缚鸡之力,干不了农活,实在是帮不了家里什么忙。

四儿子刘季就更加离谱,虽然已经30多岁了,但是依然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

【刘季】

刘季从未考虑过以后的生活,他对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么规划,属于典型的得过且过。这不是大器晚成,而是在人生的前三十年,他根本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他总以为,就这样每天跟着弟兄们吃吃喝喝就一辈子了。

如果说年少的刘季有什么梦想的话,可能就是想成为信陵君魏无忌那样的男人。与楚国接境的魏国,有个叫魏无忌的公子,他窃符救赵的事迹遍传坊间,这不知不觉熏染了邻国的懵懂青年刘季。

魏无忌,是魏国的公子,现任魏国国君的弟弟,也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与其他许多公子一样,魏无忌养着一群投奔他门下的食客。有经国安邦的文人才子,也有鸡鸣狗盗的社会青年,其中不乏如刘季这样的无业游民。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些闲人,既是为了凝聚力量、交流思想,也是为了日常消遣、饮酒娱乐。他们既是宾客,也是朋友;既是“智囊团”,也是“酒友群”。

社会青年刘季当然也很希望能够成为魏无忌门下的食客。他憧憬那样的生活,整天把酒谈天论地,指点江山。但是,当他千里迢迢跑到魏国的时候,魏无忌已经因沉迷酒色惨淡死去。

魏无忌的食客们在主子逝世后,不得不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去向。但这股势力一旦凝聚起来,是很难挥散的。其中一名叫张耳的食客就继承了魏无忌的未竟事业,他把这些食客重新聚集起来。刘季知道后,心情激动不已,特别是在见到张耳后,觉得自己找到组织、找到归属了。

正是在这段时间,无业青年刘季见识了贵族圈子的生活方式。因为张耳他们整天都是在讨论些带兵打战、攻城略地、合众连横等等国家大事。(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

这段经历深深的烙在刘季的心底,并影响了刘季的一生。他一直以魏无忌作为自己的人生榜样,广交朋友,豁达从容,善于纳谏。

但很快,秦国的国君嬴政就下令军队入侵了魏国,并且占领了这个国家。他们引河水淹灌魏国首都,城墙被大水冲垮,整座城市瞬间成为水城。

魏国国君一身狼狈出门投降,魏国正式灭亡。

幸好张耳和他的门徒并没有被这场大水淹没,也没有被秦国军队俘虏。他已经逃离魏国境地,在山野之间潜伏着。

刘季也没有被大水冲垮,但他的梦想却被淹没了。失去了自己的榜样,也失去了组织,他只好回到故乡沛县,继续自己的酒肉生活。

回到沛县后,刘季基本没什么事干,也没有什么积蓄,还养成了蹭吃蹭喝的习性。今天到大哥家蹭,明天到二哥家蹭,后天到邻居家蹭。他不仅自己蹭,还带着一帮哥们蹭。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一起谈天论地,饮酒作乐,聊聊魏国新奇的见闻。

刘季并没有多少私产观念,对自己没有生产积蓄的概念,对别人的财产也没有多少私有概念。有钱的时候,他可以散发给弟兄们花天酒地;没钱的时候,他会跑到弟兄们家甚至邻居家蹭吃蹭喝,就当做是他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

钱,对于他而言,只是获得快乐的工具。既然已经可以获得快乐,那为什么还要工具?他不会为了银子斤斤计较,那不是大丈夫的行为。(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

或许,正是由于他这种豁达的心态和豪爽的性格,才使得他在沛县建立起些许威望。虽然跟着他的那些所谓的哥们,都是些酒肉之徒——父老乡亲眼中的不良少年。(整天混酒吧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这正是他不同于一般街头小混混的地方。他不像其他小混混那样对物质有着贪婪的本性,不会只对自己豪爽,却对他人吝啬。虽然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属于别人的,但他并不觉得用一下有何不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亏欠的。

这天傍晚,刘季又带着一帮哥们来到大嫂家,准备借用嫂子的饭菜,招待一下弟兄们。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大嫂在屋子里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小叔子和他那些猪朋狗友嘻嘻哈哈的。准是他们又过来蹭吃蹭喝了,大嫂每想到自己的丈夫去世得早,留下自己和儿子孤苦伶仃的,夫家不仅没能帮上什么忙,小叔子还整天带着一帮人来蹭吃蹭喝,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她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但很快,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把饭菜都收拾好。她是铁了心,这次绝不给小叔子好脸色看,不能每次都被他们欺负。

嫂子坐在门边刷着锅洗着碗,装得像是已经吃完晚饭的样子。刘季带着弟兄们一进来,见到嫂子,便嬉皮笑脸的说道,今天大伙高兴,准备在咱们家好好搓一顿,嫂子咱们得好好招呼大伙!

大嫂没正眼看他,用勺子把锅刮得格外响亮。冷冰冰的说道,饭菜没有了,羹汤也喝完了。(嫂厌叔,叔与客来,嫂详为羹尽,櫟釜。)

弟兄们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作声。看到这种情形,他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嫂子不乐意招待他们这帮人了。

“那个我……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我……原来我老婆今天生,我也先走了。”

“那个……我也是,等等我。”

……

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弟兄们都知趣的离开了,留下刘季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嫂子头都没抬起来,小侄子在旁边呆呆的看着自己,似乎要哭出来了。这时候刘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要跟嫂子解释一下,但好像又没有什么要说的。

可是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锅里面还有羹汤。原来,是嫂子对自己有怨气了。

刘季叹了叹口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没打算质问嫂子,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没什么需要解释,也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是嫂子看不起我们这帮人,嫂子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厚道,更是有失尊长的身份。

这件事在刘季的心里引起不少波澜,久久无法释怀。此后,刘季再也没有带过弟兄们到大嫂家蹭饭,他自己也没踏进过大嫂家。很明显,他与大嫂一家产生了隔阂。

但是这并没有改变刘季的性格,他照样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蹭的饭还是要蹭,只是不再到大嫂家蹭。

大嫂倒觉得日子清净了许多。

【嬴政】

嬴政现在已经贵为秦王,回到秦国已经14年。在这十多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他的父亲已经死去,同父异母的王弟率兵叛变,而他最亲近的母亲与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亲情受到考验,声誉受到损害,道德受到谴责,权力又受到威胁,嬴政的内心充满矛盾。原来,这个温暖的国度充斥着欺骗与杀戮。

母亲的情人是当今的长信侯,名字叫嫪毐。他拥有山阳地、河西太原郡等大片封地,家童数千人,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享尽荣华富贵。而且,他还公开招揽各国游士,染指秦国政事,仿佛秦国的主人。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当今秦太后的情人。而这一切,在朝野上下,宫廷内外,早已经是风言风语的事情。秦王室的面子早已经丢尽,嬴政心中气愤不已。

更要命的是,在嬴政远赴雍城举行加冠礼的时候,嫪毐竟然在首都咸阳发动了武装政变。

这是嬴政一生中最大的危机,既是最大的政治危机,也是最大的家庭危机。这件事情,不仅深深的影响了嬴政个人,也深深的改变了秦国的政局。

虽然这些事件很快被平息了,主犯嫪毐和他的宗族,以及参与政变的20多位高官都被判刑处死,枭首示众。其他依附嫪毐的食客,也纷纷被判刑下狱,罪重的被刑戮,罪轻的也要为宗庙砍柴三年,因受牵连而被流放到四川的多达4000多家。嫪毐与母亲所生的两个儿子,也都被处死。显然,嬴政是不可能承认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只会把他们看作是乱臣贼子的妖人。

最令嬴政头疼的是如何处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回想起自己年幼时,在赵国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对自己无微不至。但现如今,母亲竟然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更令嬴政感到痛心的是,嫪毐的这次政变,竟然得到了母亲的支持。难不成,母亲想让嫪毐的那两个妖子窃取秦国的王位吗。

嬴政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愤怒,下令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驱逐出首都咸阳,即刻迁徙至旧都雍城接受软禁。作为君主,他稳固了手中的权力;但是作为儿子,他却失去了道义。

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仲父吕不韦与母亲的旧情,以及他推荐嫪毐进宫的种种秘事都被牵连出来了。最终,吕不韦被免去相国职务,驱逐出京,回到自己的封地河南。一年后,再被迁往四川,吕不韦饮鸠自杀。

与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一一离去,嬴政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陪伴自己的就只有权力了。他把一切的心思都放在了治理政务上,他要完成秦国的霸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