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峰山下,神峰别业弟子正欢喜奔忙准备三日之后的师尊百岁寿诞之庆。
山脚之下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这和尚身材高大,健步如飞,满面的大胡子看不出年纪,他背上背了一个硕大的包袱,后面一队兵马紧追不舍。
和尚脚下甚是利索,背上的包袱有一人多高,丝毫不影响和尚的脚力,飞奔起来竟然把身后的马队甩开一大段的距离。这和尚手无寸铁,衣衫破烂,身上的包袱的倒是巨大,一人多高,要不是这和尚生的异常高大,这包袱就要拖了地。
和尚疾行来到神峰山山门,只见山门之旁竖一石碑,上写“神峰别业”四个大字。
和尚心头一喜,一口气松了,再也背负不动身上的包袱,又不肯撒手弃了,便顺势倒在石碑之上喘息。
正巧神峰别业的两个轮值弟子见了,将和尚搀起,见后有追兵,便施个障眼法掩去了山门。
后面紧追不舍的一队骑兵见追丢了和尚便在神峰山下围成一堆。
神锋别业素来尊僧敬道,两位弟子见和尚力竭倒地使搀扶了大和尚问道:“这位大师从何而来,到神锋别业何干?”
和尚喘气道:“贫僧麦积山玄高寺沙门,法号渡引,身背经卷,被魏军追杀,逃出北魏,求见神峰别业主人。”
轮值弟子闻言通报,邢傲观出山来见。
轮值弟子把渡引和尚安置在客房,邢傲观问道:“大师何以至此?”
渡引道:“神峰居士,贫僧在北魏麦积山玄高寺修行数十年,如今北魏皇帝灭我佛教,将寺中僧人赶尽杀绝,贫僧舍了这肉身无妨,只是身背大乘佛法经卷《涅槃经》求神峰居士庇护,经卷注贫僧毕生心血于此尤胜性命。”
邢傲观早闻北魏崇道灭佛,静伦天宫修道之人被拓跋焘待为上宾,寇谦之贵为国师,静伦天宫接天而筑,连年号也改为太平真君,而佛教却被封杀,毁寺诛僧,焚经废典。
邢傲观打量渡引,见这僧人虽破衣烂衫须发狼狈,但神色泰然,宝相庄严。邢傲观问道:“大师修行的可是大乘佛法?”
渡引道:“正是。”
邢傲观道:“老夫也是修行之人,自立门户,有所成就。老夫年少时学过道法,道法之中,需修得口清不食人间烟火,耳清不闻噪杂音,心清不理凡间诸事,目清只见日月辰星,方能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不生不灭。老夫修行至今,唯心中仍有牵挂,何谓?”
渡引道:“道家修炼,劫满升仙,只渡自己,僧人修行,舍我为人,普渡众生。乱世邪魔生,世间众生皆苦,唯大乘佛法传世,诸天佛祖收降消业,才有莲池接引,正果修成。居士心有大善,必可既追寻天道,又普渡众生。如今贫僧肯舍却这皮囊,却舍不下这经卷,又何尝不是心中有牵挂。”
邢傲观道:“大师这包袱里便是《涅槃经》?”
渡引道:“这包袝里是二十四卷《涅槃经》,此经可镇世间邪魔,还请居士代贫僧保管。”
邢傲观道:“老夫知道佛狸厌僧,只是不知北魏如今是何情形?”
渡引道:“真遇佛杀佛,遇寺毁寺,遇经焚经。”
邢傲观叹气道:“大师受难了。我这神峰别业歌鸾峰下镇伏山,有我神峰别业的符牢,妖魔精怪凡犯人间条律被我神峰别业弟子撞见,皆囚于此,镇于山下。大师的经书,老夫可置于镇伏山,镇摄精怪妖魔,保世间太平。”
渡引道:“多谢居士。这《涅槃经》中有一卷名为《镇元经》,这《镇元经》镇住的乃是寒尊的元神,寒尊肉身转世降生为凡人,保住此卷,可化除寒尊元神中的邪气,转世之后天下无魔。”
邢傲观闻言道:“寒尊转世的凡身可有魔性?”
渡引道:“寒尊元神邪魔之性被《镇元经》封印,所以肉身转世没有前世记忆,只要好好教养,待到寒尊元神中的魔性灭绝,便与平凡众生无异。”
邢傲观道:“寒尊乃上界之神,因何魔性难除?”
渡引道:“寒尊法力无边,亦正亦邪,其妻子却是个凡人,寒尊恋妻,转世为凡人相伴却不料妻子被人所害,激发了寒尊魔性,他便认为世人多肮脏下作,从此毫无怜悯,大开杀戒。天帝降之不住,弥勒佛祖见状,在麦积山投了一部《涅槃经》才将其元神镇住,三界得暂时安宁。”
渡引接着道:“贫僧自幼在玄高寺修行《涅槃经》,看守寒尊元神五十多年,每日为寒尊元神颂读《涅槃经》,寒尊元神中的戾气平复许多,再有五十年便可全部化去。只可惜如今皇帝毁了玄高寺,杀光了寺中僧人,贫僧只得带了《涅槃经》逃出北魏。”
邢傲观道:“大师放心,在神锋别业之中,魏军伤不得大师分毫。《涅槃经》老夫为大师保管。”
渡引道:“多谢居士。”
渡引道谢完毕,仔细打量邢傲观道:“居世三日内有一劫数,可知?”
邢傲观道:“老夫近日修炼之时上天示意有劫倒是知晓的。”
渡引道:“如此居士多保重。”
邢傲观接过渡引经书,妥善安置于镇伏山,渡引甚是欣慰道:“居士虽不是我佛弟子,但执身正直,修身普世,实乃大善大道,贫僧大限将至心无萦挂,居士可将贫僧皮襄火化,留舍利于世,贫僧这里先与居士道别了。”
说罢,渡引盘膝而坐,口诵佛经,渐渐僵硬,就此圆寂。
邢傲观合什道:“恭喜大师功德圆满。”
邢傲观将渡引法身火化,灰尘散尽后取得一枚红色舍利子,将舍利与《涅槃经》放在一起,邢傲观下山去退魏军。
魏军带队将领乃是拓跋焘心腹宦官宗爱,宗爱追捕渡引和尚至神锋山脚下却不见了和尚踪影,便领了一万北魏骑兵将神峰山北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