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清河不宽,寻常渡江船只多以乌篷船为首,今晚这带着琴音铃铛的小船,也是如此,但又有些许不同。
寻常乌篷,船身狭小,竹篾漆黑,船棚低矮,船板铺以草席,只可坐卧,因船棚低矮,不可直立,否则有翻覆的危险。
可此船应该是经过改装,船棚更高,寻常高大汉子弯腰可进,如果是寻常女子,甚至连弯腰都不用,不过穿棚有帘布隔断,并不能看清其中情景,棚上还挂着个金色风铃,应该是趋吉辟凶,提醒来人的作用,刚才阿义听到铃铛声便是此铃所发。
船身也比寻常乌篷更宽,木料厚实,吃水平稳,只要不遇上大风大浪,此船都能平稳渡过,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大棚船,故船头站立二三人,也不会出现船身不稳的现象。
不过此时的船头,在桅杆的微弱灯光下,能看见个丫鬟模样的臃肿女子,应该是夜里寒冷,她又站在船头,身上披件厚实外套御寒的缘故,但刚才说话之人应该并不是她,而是棚内的另一个女子,丫鬟不过是撑船,与观察情况。
不知是哪个富家小姐游船,正好经过此地!
而在阿义打量那丫鬟,更多应该是看着船上的金色铜铃时,那丫鬟见阿义并未答话,于是迅速掀帘进入棚内,应该是去商量着什么。
在她掀帘的一瞬间,阿义也并未看见帘内佳人,只看见烛灯长桌上的那一抹琴尾,阿义并不能分清琴头琴尾的好坏,但却能感受到那如凤尾般的优雅,想来那人非富即贵,且那琴保养极好,必定也是个爱琴之人。
不然如何奏出琴铃合鸣的美妙乐曲,又如何能使阿义感叹世事无常的复杂心里,又或是终于感受到知音般的美妙,那位小姐才会与阿义这个陌生人谈话。
丫鬟打扮的丰润女子进乌篷片刻,便又出船舱,而此次她再次看向岸边的阿义,打着手势,指了指岸边的阿义,再指了指河对岸的码头,并说道:
“我家主人说难得遇上知音人,公子要是也打算渡河,可上船同行!”
果然是因为我听懂她的琴音,这才被另眼相看,至于渡河,以阿义的身手,凌空虚度,也能轻松到达对岸,不过他本就出来透气,何必如此。
此时有人邀请,左右也是无事,那正好游船看看,于是阿义真气暗提,脚尖在岸边泥地上一点。
“呼!”
他便出现在那艘乌篷船头,也就是微胖丫鬟的身旁,虽说船离岸边不远,但起码也有数十米左右,阿义这连水面都未借力,便出现在船上。
这可把刚才招呼他的丫鬟吓一跳,胖乎乎的小手,拍着心口直道:
“真没想到你这哑巴,武功还挺高,估计我们这船,就算不靠过来,你也能上船吧!”
“小菜不得无理!”乌篷内那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便又对着阿义说道:
“公子勿怪,小菜并非有意提及隐疾,只一时被公子武功所慑,口无遮拦!”
“额……”
阿义真是苦笑不得,感情这是把我当成哑巴,难道是刚才并未答话的原因,我这只是闻音生情,一时不想答话罢了,这都能被你们误会,这让我怎么说。
“额……这让我怎么说好呢,刚才因姑娘的琴铃之音,使在下突然想起深爱之人,情感一时无法自拔,这才有此等误会,还望勿怪!”说完,阿义便对着两人轻轻一拜,算是对刚才无礼未回的告罪。
可她们哪还来得及计较这些,丫鬟小菜举着她那只胖手,气的直哆嗦道:
“你……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这本也不是阿义的错,而是她们刚开始的一厢情愿,以为阿义未答话,便将他当成哑巴来对待。
就连棚内的温婉小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更应该说是羞愧,主仆二人的自以为是,阿义则是被误会后的尴尬。
气氛凝固,只有那古铜风铃,在随风响动,清脆而干净。可能是因为有帘子遮挡,温婉小姐首先从尴尬的气氛中走出,并说道:
“公子触琴生情,真情实意,难得有人懂此琴韵,知音难觅,荟兮又怎会怪罪!”
一句话便将之前的尴尬盖过,听到此话后,身为丫鬟的小菜虽然不再指点,不过也并未再理会阿义,看来还是有点气不过。
既然你会说话,刚才我为你指指点点的时候,怎么不说,非要等上船了再这样,害我在主子面前出丑。
这会还假惺惺的道歉,哼!你以为这样就会谅解,也就只有主子这样温柔的人才会原谅你。想着,看也未看尴尬中带点歉意的阿义,双手叉腰,将头偏向一旁。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然她也不是完全无视阿义,毕竟是个男子,凭借主子的武功,未必会怕,这才敢在夜里邀人上船。但刚才这人的那一手轻身功法,恐怕这整个京城也没人能做到。这才是,虽然看不惯你,但还是时刻提防着。
而阿义此时虽然化解尴尬,但丫鬟的动作表情,他也猜出个大概,夜深人静,两女子游船,最后还邀请陌生男子登船,除了那句知音难觅,当然还有自持武功,艺高人胆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只是两女子。
这些事,阿义这个愣头青又怎会去想,不说他此时本就来此透气散步,就算放在平时,他也不会去想。少年人的心只有那么点大,已经被某个叫清平的女子占满,早已其她没有位置,也不会有其它想法。
至于更加龌龊下流之事,身为正直的男人,当然更加不会去做!
于是尴尬过后的阿义,也不打算进棚与那位抚琴者见面,就这么站在船头道:
“我叫郑义,今日初到京城,也没必要公子长公子短的称呼,刚本想着散心解闷,因琴音才冒昧登船,我就在船头,并不会打搅两位姑娘。”
“这可是你说的……”小菜立马回答,本想说你可别叫冷,但想想这也太过无礼。
至于船内的抚琴女子,可就没这么想了,但好似出于某些缘由,也并未邀请阿义进棚御寒道:
“既然因琴音而来,江波微凉,那荟兮便再抚一曲,好为义哥御寒!”抚琴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