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使面露不悦道:“梅长老,眼下可不是咱们去惹人家,而是人家踩上门来了。河朔大侠、思过先生是武林中的太山北斗,江湖上谁人不敬?可咱们既然入了本教,难道还能由着自己去挑拣对头么?”梅潜哈哈笑道:“小姑娘倒有骨气,难怪少宫主任命你为十二妙使之首,有眼光,有眼光!”沉霜使望了对面一眼,冷冷道:“多谢长老称赞,只怕玄部四位姐妹未必同意这话。”
梅潜微微一笑,问骆玉书道:“骆少侠,你这趟可是专程来找本教麻烦的么?”骆玉书略一迟疑,道:“不瞒前辈,晚辈于追查瓦剌奸细树海途中无意得知开封府宝珠寺僧官鉴胜乃是贵教中人,原本确要拿他治罪,可惜功亏一篑,其中曲折,相信前辈也已知晓。”梅潜叹道:“本教近年来人才凋零,鉴胜和尚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连他也投靠了朝廷,难道真的是天亡本教?唉,只怕也是命数使然。”众女闻言不禁脸色一变。
骆玉书接着道:“至于今日之事,实是晚辈二人恰巧由此路过,绝非有意要窥探贵教阴私。骆某虽与霜霞二位尊使在武昌过了几招,那也是为了出手救人,谈不上甚么仇怨,还请前辈准我二人这便离去。晚辈虽在官场,却也不是不懂江湖规矩,适才诸位谈论之事,在下决不向外吐露半分。”梅潜呵呵笑道:“方才咱们都谈论甚么了,啊?都是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儿起内讧、动刀子,中了暗算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也不怕人家看笑话。”
沉霜使铁青着脸,冷冷道:“到底是甚么人对抟雾使下的毒手,还请梅长老明示。”梅潜咳了一声道:“你们面对面站着都没看清,我老头子隔这么老远哪瞧得见?”说完笑眯眯地瞥了染霞使一眼。染霞使笑道:“五虻七星针是聚星使的独门暗器,旁人如何会有?”聚星使哼了声道:“我这又不是甚么宝贝,只恐有人别有居心,当真要偷,还怕偷不着么?”
梅潜摆手笑道:“好啦好啦,当着外人面吵嘴,还嫌不够丢脸么?都给我消停会儿罢。骆少侠,听说你此行是往江西寻医,不知眼下可有甚么眉目?”骆玉书暗想:“他既然知道此事,定是不久前才会过管墨桐,看来此人同管仙交情甚好,不妨问问他有没有林岳泰的消息。”当下恭恭敬敬地揖道:“实不相瞒,晚辈此刻全无头绪,还望前辈略为指点迷津。”
梅潜捋须一笑,回头对诸女道:“本教生有重大变故,宫主在祥符县急召教众议事,你们几个别在这儿瞎掺和啦,天大的嫌隙也先放在一边,赶紧去开封觐见宫主才是正经,老夫随后便到。”众女望了顾骆二人一眼,面露犹豫之色。梅潜笑道:“怎么,你们担心老夫也跟鉴胜和尚一样叛教出逃?只怕人家未必看得上我这糟老头子。”
沉霜使心道:“梅长老这几年来不见踪影,今日突然现身传递宫主谕令,看来教中的确出了大事。”冷冷道:“我们走。”那头抟雾使服了解药,神智已然恢复,织霈使搀着她向梅潜躬身行了一礼,跟着霜霞二使转身离去。
聚星使见幽部四女走远,哼了声道:“今日暂且不同她们计较,我们也赶紧去拜见宫主,免得让幽部先到一步,又在宫主跟前说我们的坏话。”梅潜笑道:“聚星使,今后可得看好了自己家当,莫再让别人顺手牵羊。”
聚星使打个稽首道:“今日幸得梅长老明辨黑白,贫道才不致蒙冤,然而到底是何人用七星针暗算抟雾使,意图嫁祸于我?眼下幽部妙使已然离去,不知长老可否明示?”梅潜笑道:“总之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说出来没甚么好处,你自己小心提防罢。”聚星使微微蹙眉道:“多谢梅长老。”领着玄部诸女与他行毕礼去了,却和幽部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梅潜目送众女行远,神色忽变得甚为凝重,转头向骆玉书道:“骆少侠,你我今日虽是头一回见面,敢问少侠信不信得过老夫?”
骆玉书一怔道:“前辈说哪里话?晚辈不得已同贵教为敌,那是职分所在,所谓识英雄者重英雄,在下也非冥顽之人,先前有幸得识桐柏二仙两位前辈,早为其恢廓优容折服不已,桐仙更是有大恩于晚辈。前辈既与之齐名,自也是武林中的高士,又有甚么信不过的?”梅潜笑道:“少侠话不必说得太早,老夫是要劝你莫去江西寻‘圣手回春’施大夫。”
骆玉书愕然道:“舍妹重伤危在旦夕,连一日也不能耽搁,前辈何出此言?”梅潜道:“此事说来话长,多言无益,因此我才问少侠是否信得过老夫。两位此去寻不着林岳泰固然是徒劳无功,纵使真的找到了他,也未必能如少侠所愿。”
顾青芷忍不住道:“照你的意思,言姐姐就该躺着等死?”梅潜道:“先天掌内伤确不易治,但要保住性命却并非难事,只须好生调理数月便无大碍,眼下棘手之处在于如何让令妹伤愈后能够回复如常。”骆玉书道:“正是如此,管长老说天下只他师兄一人有此本事,莫非前辈另有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