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儿看着法阵中心微微扭动身躯的恶魔。眼前这个恶魔，魔力水平并不很高，甚至还稍稍低于用于召唤它的法阵的激发魔力，大约在高级一阶吧。但这个恶魔的问题并不出在他的魔力高低上。

恶魔作为黑暗魔力的凝聚体，无论是记载还是传说，抑或今天前几次召唤所得的实物，都表现为充满破坏欲望的疯狂怪物，裹挟着难以掩盖的刻骨杀意。然而这个恶魔，竟然表现得毫无攻击性，枯槁的身躯仿佛风中破絮般飘荡着。如果不了解恶魔的人，说不定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无害的甚至有点可怜的畸形造物。

但对于哪怕稍稍了解恶魔习性的人而言，这种无害的外表反而让它显得更加危险可怖。

“恶魔，夏利尔就是你的名讳？召唤者向你寻求来自炼狱的知识。”看来高奈莉娅的直觉再次灵验了，原本召唤恶魔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黑暗学识，而这种明显不依赖肉体的，甚至看起来违背了恶魔习性的怪异恶魔，很可能掌握着不少特别的知识。面对这个恶魔，艾儿也稍稍改变了说话方式。

“呵呵呵……知识……是凡人向夏利尔索取最多之物……只要你……”

“你……想跟我们谈条件？”艾儿稍微释放出一点魔压，想让这只恶魔认清自己的地位。顿时房间的魔力仿佛凝固一般，充满威严的魔力仿佛要将在场所有生命都彻底压垮。

高奈莉娅仿佛不受影响似的带着陶醉的神情注视着国王陛下微微浮起的火红长发，但也并没有忘记防备恶魔逃跑。

只到高级水准的恶魔显然无法面对来自巅峰强者的威压，整个身子逐渐蜷缩起来。“你不用吓唬夏利尔……凡人……你们是如此强大，即使在夏利尔的记忆中……也很少见到如此强大的不凡者……岂敢向你们提出要求？夏利尔只是希望知道，你打算将知识用于何处……”

“用于战争。”这一点上艾儿倒是毫不避讳。

“夏利尔对你的答案很满意……那么……你希望夏利尔给你什么样的知识？……”

艾儿收敛魔压，示意了一下高奈莉娅，高妮点点头，随手唤来几本试验记录，然后说道：“我们正在研究战斗类的黑暗魔法，要有对光明和防护魔法的高针对性……不过考虑到你的层次……你可以先由低到高的为我们解答我们自己研究中发现的一些疑惑。”

“呵呵……谁又知道夏利尔能提供什么层次的魔法呢……不过，不贸然接触高等级的黑暗……这份明智符合你们的力量……那么，你们想要从哪里开始？……”

高奈莉娅翻了翻试验记录，“从暗弹术的完整构型怎么样，虽然是初级魔法，但我们没能得到暗弹术的完整构型，我们用元素系的同类魔法比如火弹术和冰弹术的常用构型进行补完，但得到的法阵却无法使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

等到将名为夏利尔的恶魔送回炼狱，外面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

艾儿站在法阵面前，看着几乎被夏利尔汲干的“夏拉利耶”法阵，开口道：“高妮，对这只恶魔……你怎么看？”

高奈莉娅正在试验记录上奋笔疾书，漂亮的脑袋几乎埋在了浮空的巨大书册里，闻言抬起头来，“这只恶魔的力量显然远超它表现出来的魔力水平，我在想，他很有可能能提供超出他魔力水平的知识。不得不说，这东西非常，非常危险。但目前来看，它提供的知识很好的解答了我们的一些疑问，补全了我们低等黑暗魔法理论中的错漏，而且没有明显矛盾的地方，可以认为目前为止，它说的都是真实的，而且全程直到离开都很配合。”

高奈莉娅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觉得如果下次我们还要召唤它，恐怕得准备更精细的防护，对它提供的知识也必须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查。毕竟，这是一头恶魔，而且是一头平静得过分的恶魔……”

高奈莉娅一旦涉及学术问题，口才表现就明显不同于平时，胆小畏缩的缺点也会减弱。艾儿很喜欢她这个状态。

“是的，它简直配合得不正常。一头以破坏为终极目标的恶魔，为何表现得像个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的隐士？”

高奈莉娅支着下颚撅着嘴想了想，说道：“也许黑暗魔力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恐怖？这位嗓子不好的老恶魔说不定就是由不那么邪恶的黑暗魔力构成的……”

艾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高妮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嗓子哑不见得就老啊！虽然它的确给人一种很古老的感觉。”高奈莉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艾儿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它问我们的问题么，它问我们打算将知识用于何处，我说用于战争，它说这个答案让它很满意……”

“所以它并不是不喜欢破坏！而是希望它给我们的知识能让我们制造出更多的破坏！”高奈莉娅这下也反应了过来，啪的一拳锤在掌心。

“目前看来，姑且可以这么认为。”艾儿点了点头，“懂得使用策略，假借他人之手达成自己欲望，哪怕自己根本看不到欲望实现，却同样能得到满足。这个恶魔的确很不简单，这种迂回的感觉，简直不像是恶魔，倒有点像是魔鬼。高妮你的直觉给我们带来了一头不得了的怪兽啊。”

高奈莉娅耸了耸肩，“论破坏，区区一只恶魔哪儿比得上我，或者陛下您。只不过这些恶魔的魔力有一种奇特的狂乱感，还有这个夏利尔身上的阴沉感……让我觉得有点害怕……”

“有我在，怕什么……”艾儿走到高妮的座位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高奈莉娅浅栗色的秀发，慢慢滑到她的俏脸上。

然而在这温馨的时刻，艾儿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身旁的灵魂通道，以及里面映照出的一个流着哈喇子的痴汉肥宅形象。是那个声称来自地球的名叫白旦的偷窥狂！

艾儿一阵心烦，赶紧放开了一脸陶醉的落鹰公爵。高奈莉娅看着转身呼叫书记员收拾现场的国王陛下，流露出哀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