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佬没有犹豫,挥起锉子往怪物舌头上捅,它受到刺激,狂乱地晃动,同伴趁机撕破衣服挣脱出来,手握锉子的人却被怪舌紧紧包裹,卷出了防空洞。
痛失同伴的英国佬爬起来,冲到凯明的面前,“这都是你害的。”
“嘿,没人会猜到这结果。”凯明想挤开揪住衣领的手,但英国佬不肯松开,只好竖起双指戳他眼睛。
“妈的,我的眼睛。”他捂住双眼,蹲在地上。
大家听到沙沙的响声,目光纷纷聚集在洞口处,巨大的爪子竟然刨开混凝土,伸了进来。
洞口仍然很窄,它一时半刻威胁不到躲在内室的人。所有人挨在一起,亲眼看着洞口一点点被扩大。
怪物终于能将一只胳膊伸进内室,但爪子卡在一根水泥柱上,人们躲在这最后的屏障后面,它又尝试几次,摸不着一人,然后发出一声怒吼,竟然强行掀开了防空洞的顶层,让所有人置身于那巨大影子下。
它张开嘴巴一瞬间,弹出长长的舌头,卷走凯明旁边的六个阿拉伯人。
人群惊恐四散,凯明牵着妻子在开阔的街道上奔跑。
“凯明,等等。”安宜拉住他。原来安琪走散了,她与另一群人往郊区方向跑去,怪物正在扑向他们。
凯明左右瞧瞧,发现地上有一滩人形液体,只剩一半的军制头盔,旁边还有一把*,捡起它,*里满满的十二发弹药。
他叫上妻子,走向停路边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用*砸碎车窗。
马路上横七竖八停满车辆,越野车不能通行,四个大轮一阵猛倒,后护梁撞倒了路边的灯柱,接着急转弯,撞碎人行道上的椅子和广告牌,往郊区方向行驶。
天上积聚着厚厚的黑云,光线暗淡,虽然身处开阔的沙漠,视线只能看清二十米范围。
安琪一路奔跑,身后跟着一头大怪物,怪物丝毫没受到光线的阻碍,每次吐出舌头,总能准确地拖走地上的人。它很适应昏暗的环境,不,这根本就是为它而设的。
那些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她耗尽最后一丝意志,瘫软在沙丘上,身后的怪物向她张开大口,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完全显露出来。
它吐出长舌一霎,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充满粘液让人恶心的东西。
砰
本来直直向她伸来的长舌,此时在空中软弱无力地晃动。
安琪听见枪声,睁开双眼,两道亮光从怪物背后照过来,紧接着冲出一辆白色越野车。她看见凯明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举枪向怪物射击。
她激动地站起身子,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帅最勇敢的人。
越野车在沙丘上来了个急刹,“别愣着,快上车。”姐姐在驾驶座上大声喊,安琪醒悟过来,拉开后门钻进车里。
*只能对怪物起到干扰作用,无法射穿它厚厚的皮肤。
越野车一阵猛加速,沿着山丘的斜面行驶,凯明补了一枪,等到怪物的身影被山丘挡住,才把头缩回车里。
“这是我干过最疯狂的事情。”他一边说一边拨开枪膛,还剩五发子弹。
安琪捂住狂跳的胸口说:“刚才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安宜转过头来对她说:“我就一个妹妹,绝对不会让怪物把你叼走。”
刚脱险又遇上难题,如今开罗市区一团糟,该往哪里去呢?
凯明掏出手机,没信号,用不了导航系统,车内也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安宜看见前方出现两行熟悉的轮胎印,将车停下,“咱们迷路了。”
这下可急坏了三人,由于是匆忙出城,什么都没准备,车里只有一瓶矿泉水,周围全是茫茫戈壁,要是汽车耗尽燃油也没能走出去,他们就会渴死在沙漠中。
没有星星的夜晚,两束车灯也只能照五六米的区域,沙丘一个接一个,安琪隐约看见沙丘顶部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停车,外面有人。”
安宜靠近车窗,“没有啊!”周围黑漆漆的,今天又遇到许多可怕的事,安宜不想把车停在荒郊野外。
“真有人,我看见了。”安琪说。
凯明没能看见什么,但安琪的表情十分坚定,于是他转向正在驾驶车的妻子,“安宜,也许外面真有人,不如让我下去看看?”
“也许?也许外面的是怪物,也许是别的什么可怕东西,总之我不能让丈夫和妹妹去冒险。”
凯明觉得妻子太敏感了,妹妹刚才的遇险让她受到不小打击,“可能是当地人,我们迷路了,需要他的帮助。”
“四周全是沙漠,又怎么会有人呢?如果那不是幻觉,必定是野兽或者什么怪东西。”安宜觉得丈夫才是慌不择路,“凯明,你要明白现在身处非洲。国内的狮子猎豹都围在动物园里,而它们在这里是漫山遍野地跑,也许它们正在暗处悄悄盯着你。”
凯明摇摇头,“安宜,我欣赏你的小心谨慎,但有点言过其实,我认为狮子猎豹都是濒危动物,至少不会像你说的漫山遍野地跑,而且真遇上了也不怕,我手里有枪。”
安宜斜了他一眼,“得了吧,那玩儿是从地上捡的,在三个小时前,你还不知道怎样使用它呢。想要黑夜中射中一头迅捷的猎豹,神枪手也不一定能办到。”
凯明感到被妻子轻视,不再说话,一直在旁边堵气。
安琪觉得车里的气氛尴尬,于是说:“可能我一时看错了,咱们不聊这个。”虽然她努力打圆场,但前座的夫妻仍不理睬对方。
嘣
“什么声音?”安琪感到车身出现震动。
安宜刹停汽车,“爆胎了。”
三人靠近车窗前,仔细观察外面情况,然后缓缓打开车门,沙漠的夜晚很清凉,凯明提上枪,绕着车走上一圈,没有看见狮子或者猎豹,转身向车上的女人们打个手势。
安宜借着手机的微光去查看前轮,发现一块骨头插入了轮胎里,她让妹妹拿着手机,双手用力拨出白骨。
它像是半截小腿骨,膝盖关节鼓鼓的,另一端断掉,形成一个尖锐的锥体,正是它扎进轮胎里。
“它来自什么动物?”安宜将骨头放在车头灯下观察,
“也许是羊骨。”安琪也蹲下来查看。
“它被人工打磨过。”安宜注意到锥体上的划痕,不是自然形成的。
“难道它是古人使用的工具?”
“不,这是一块新骨,它的主人死亡不超过一年。”安宜是这方面的专家,从骨髓新鲜程度就能判断出大致的死亡时间,考古工作者常与墓穴打交道,懂得识骨之术。
凯明提着枪在警戒,看见两个女人蹲在那里研究一块骨头,于是提醒一下她们,“拜托,先换轮胎。”
两个女人从后备搬出条纹粗粗的车轮,安放千斤顶,拆螺栓,动作熟练,五分钟就换上了新轮胎。
风吹起地上的沙砾,打在皮肤上引起刺痛,衣角在猛烈的晃动,凯明拉了拉外套,使它更好地包裹着身体,枪管往手上传来阵阵冰凉。
安琪拉下后车门,目光突然凝固,然后呆呆走向旁边的一座沙丘。
凯明转过身来,发现妻子正低头收拾工具,车里车外都找不到安琪的踪影。
他眺望周围,一个女人的背影在十米之外,“安琪,快回来。”
她指着沙丘上说着什么,但他只听见风声,于是提着枪冲过去,妻子跟在后面。
“沙丘上有东西。”安琪说。
凯明往上看,沙丘的弧线顶端有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矮个子只有七岁小孩那样高,他们也在观察沙丘下方的三人。
“我过去瞧瞧。”他对妻子说。
妻子开启手机的照像灯,交到他手上,“要小心,感觉不对径就跑。”
他一路小跑登上沙丘,黑暗中,那两个影子也面向他,距离不足四米时,他停下来,喘着气说:“你好。”
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他用英语重复一遍,依然得不到回应。
凯明止不住好奇,用手机灯光往他们身上照,两人是黑皮肤的非洲男性,体型消瘦,几乎是皮包骨的程度,个高子是一名正常成人,矮个子则是发育不良的侏儒。他们没穿衣服,下身穿一条用羽毛编织的短裙,肩上背着一把土制弓箭,耳朵穿刺着一根根的尖骨饰物。
“嘿,你们是附近的村民吗?我遇上麻烦,需要帮助。”
黑夜中那四颗反光的眼睛,凯明感到不自在,身后传来脚步声,安琪赶了过来,说了句听不懂的话,两个非洲人终于开口说话,似乎是当地的方言,他完全听不明白。
安琪回头向他解释:“他们是当地土著,住在两公里外的村子里,那里有水井,而且乐意让我们住上一晚。”
“这太好了!他们一定知道怎样走出沙漠。”
两人冲下山坡,把这个消息告诉安宜,但她不同意进村庄住宿,认为应该问清路况,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