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在仓库里点算着食物的存量,沙,皮鞋踩在一个包装袋上,旁边还有几块骨头,捡起来包装袋闻闻,“刚开封不久。”他的目光开始扫视周围。
安琪抱着小狗蹲在米堆背后,手捏住它的嘴,防止乱叫。狗一直试图挣脱,爪子刮在米袋上,沥沥地响。
赵老大拨出手枪,向左右的同伴递个眼色,三人悄悄向米堆靠近。
地上人影拉得长长,两把ak枪从拐角伸出,安琪抱紧小狗,屏住呼吸。
轰
所有人一愣,看见窗外升一个橘红色的火球,大巴车的车顶碎成几块,铁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赵老大靠近窗口,楼下的大巴车正在燃烧,滚滚浓烟飘到天际。一辆坦克由大街远处驶来,炮塔上的机枪吐出火舌,将躲在摩托车背后的几名手下瞬间打成血尸。
“是美国佬。”他对身后的人说,“大家掏家伙。”
安琪听见他们匆匆跑下楼,外面传来连续的枪声,她移步到窗口,看见他们朝一辆坦克开火,子弹叮叮咚咚在装甲上迸出火花,坦克缓缓转动炮塔,对着门口打出炮弹,轰一声,整座大楼摇晃起来,滚滚烟尘之中,二十多人倒在地上。
赵老大爬起身,领着五六个手向街上跑去。坦克里钻出两名美军士兵,握着手枪向地上的伤员射击,直到他们一动不动。
安琪退回来,打开背包往里面塞零食,直到不能再装下。“老白,快走。”她叫上小狗,跑下楼梯,在大堂位置听到脚步声,她抱起小狗躲在一棵宽叶盆景植物背后,却被一个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黑豹帮成员看在眼里。
“雷,这里还有个死不断气的。”一个美军士兵从门外走进来,手枪对准在地上爬行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瞟向盆景后面,安琪双手合十向他拜拜。
砰砰
男人后脑挨了两枪,最后也没吭声,双眼死死瞪着安琪。她手捂嘴巴,把尖叫堵住,臂膀一刻不敢松开小狗。
另一个士兵走进来,看看背上插满弹片的死尸,血迹在地上拖行了三米远,“纳什,他已经活不成,你又何必浪费子弹。”
纳什耸耸肩,手枪收进皮套,“看他挺痛苦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出手。”
士兵抖抖宽阔的肩膀,环视四周,停在宽叶盆景前,安琪压低呼吸,从绿叶之中瞧瞧这个美国人,下巴全是尖尖的胡子,脸上长麻,解了扣子的头盔歪歪斜斜套在脑袋上。
他的蓝眼睛往一沉,安琪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这些家伙像耗子一样,每次抢在咱们前头,把食物一点不剩地收刮去,这次一炮打死二十多个,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点燃一根香烟,似乎要赖着不走。
纳什看一眼别的尸体,弯腰捡起地上的弹壳,“雷,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你能从中瞧出什么?”雷夹着香烟,一边的肩膀靠在墙上,那双米黄的军靴就停在安琪眼前,她抱着小狗往盆景内侧挪动一步,但这也没多大作用,只要他定眼一看,就能发现绿叶下的人和狗。
纳什在大堂里来回走一趟,检查尸体上的弹孔和地上弹壳,摸着下巴回答:“他们死于一把pk手枪和一把微型冲锋-枪之下,枪的威力不算不强,但射速极快,每一枪都打在头部和胸口,误差在一寸以内。”
雷笑说:“纳什,你应该去当一名侦探,而不是士兵。”
“我倒是想过,最后遵从父母的入伍建议,人总有些时候不能按自身意愿行事。”纳什停在大堂地板的轮胎印前,环视四周。
“你说得太对了。”雷吸吸烟嘴,香烟上亮起红色光点。
纳什从两行轮印之间跳出去,拿手指当枪使,向身后的尸体作模拟射击,但看看尸体中枪的角度,眉头皱起,似乎很不满意这姿势,改成卧倒向后射击,“雷,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难道你发现他们全是变性人?”雷看见他从地上爬起,手指向尸体躺着的各个方位瞄一遍。
“杀死他们的凶手,只有一个人。”
“什么?”雷垂下手中的烟,数了数大堂里的尸体,“他们有十多人呢,而且手里握着冲锋-枪,怎么可能死在同一人手上?不可能,除非他们突然一起患上了中风。”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就是这样把所有人干掉。”纳什的身体半蹲,展开双臂,作左右开弓式的模拟射击。
雷摇摇头,“虽然你说得头头是道,但要同时解决十多人,显然不可能。”
“有一个人能办到,她的枪法已经千锤百炼,出手狠而快。”纳什抹去额上的汗珠,“她就是叶,一个被称为人命收割机的女子。”
安琪在暗处倾听两个士兵说话,长时间蹲着双腿开始发麻,怀里的小狗变得不老实,总想要挣脱出去。他们还要聊多久?再磨叽下去一定会暴露,拜托快离开。他们所说的人应该就是叶文,如果这些人都是她干掉的,凯明落入她手里,会遭到怎样对待呢?
雷深深吸一口烟,点点头,“也只有那魔鬼般的女人,才能完成这种击杀。”
“我听说她被军队开除,后来与黑豹帮勾搭上,成了一名职业杀手,专门收拾组织中的反叛份子,在威尼斯狙杀了黑手-党头目加帕尼,一个人在华沙消灭了毒狼犯罪集团。”纳什警惕一眼周围说,“我可不想招惹上这魔鬼,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雷看见他那左瞄右瞧的小眼神,忍不住发笑,“我说哥们,用不着紧张兮兮的,别忘了外面停着咱们的坦克,那女人再利害也干不过它,没有一发炮弹摆不平的人,就算有顶多是两发。”
纳什依然拨出手枪,弯曲膝盖,保持随时射击的姿势。
“他们驻守在这里,一定是超市里有重要的东西。咱们去找找。”雷说。
纳什往走廊里瞧瞧,“雷,这里有楼梯。”
“你先上去,我还有正事要办。”
雷看着同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向盆景靠过来。
安琪一怔,正事?难道被他发现了?
听见拉链滋一声长响,一道黄黄的水柱淋在盆景上,雷的叼着香烟,鼻孔喷气,烟团笼罩住他那张正在舒畅的脸。
滴滴嗒嗒的声音回响着,安琪手一松,小狗挣脱出去。
它从雷的跨下穿过,跑出超市。雷吓得张大嘴巴,烟头下坠,砸中小弟弟,迸出一团火花,水柱糊乱摇摆之中,尿湿了手掌,“靠,死狗。”
他忙着甩手时,绿叶中站起来一个托着霰弹-枪的女人。
“你……是谁?”
安琪斜一眼大堂里的尸体,咬咬牙说:“我就是一个打十个的叶文。”
雷松下巴一坠,双手高举。
安琪暗舒一口气,幸好他没见过叶文。
“你的枪……拿反了。”雷说。
她发现枪-柄向着人家,枪口却对着自己,糟糕!刚才忙中出错,“其实……我更喜欢用枪-柄敲开别人的脑袋。”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编造。
“我跟你没有血海深仇,用不着这样狠吧?”
他一定被惊慌冲昏头脑,居然上当了。
“先把你的……枪,收起来。”
“枪?”雷瞧瞧自己高举的双手,什么也没有呀,眼前这女人红着脸,他低一下看,裤裆还开着呢,赶紧背过身去,拉上裤链。
“靠着墙别动,否则打爆你的头。”安琪调转枪口,一边瞄准他背后,一边向门口移步。
“雷,快上来,瞧瞧我都发现了什么,老天,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听见楼上的士兵那兴奋劲,一定是发现仓库里的食物,但现在顾不了这些,安全离开这里才最重要。
“纳什,等会,我还在办正事呢。”枪口对着后背,谅他也不敢造次。
安琪一步步往后退。
楼上又传来喊话:“雷,你的小便频繁得治治。”
雷翻翻白眼,转过头来,女人已经离开。
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向,炮杆跟随安琪步伐移动,她登上卡车,启动引擎,推动沉沉的档把。
卡车刚倒后一米,一颗炮弹掠过车头,轰隆,路边一间咖啡厅冒出滚滚烟尘,玻璃窗和招牌碎块随着气浪飞过来。
安琪抱头伏在椅子上,听见车身上叮叮当当地响,滚滚灰尘涌进驾驶室。
坦克炮口重新效对,卡车从烟尘中冲出,四个轮子在大街上高速转动。
嘣,嘣......路边树木和灯柱纷纷炸飞,安琪的脸庞几乎贴在方向盘上,油门一直踩到底。卡车拐进街角,坦克那吐着火的炮口终于从倒后镜中消失。
安琪松一口气,车头的引擎罩被碎石杂物砸得坑坑洼洼,右边的后视镜裂开一个网状纹。听到狗吠声,她的头探出窗外,“老白。”小狗在卡车后面一路追赶。
她踩下刹车,将狗抱进驾驶室,点点狗鼻子说:“刚才真差点被你害惨了,幸好本姑娘机智过人。”
狗汪汪叫了两声,歪着脑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