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的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
十月初一指农历十月第一天,又称“十月朝”、“祭祖节”、“冥阴节”。因这一天祭奠先亡之人,谓之送寒衣,又称为寒衣节,与清明节和中元节并称为一年之中的三大“鬼节”。
这习俗是活着的人们为免先人在阴曹地府挨冷受冻,在这一天焚烧五色纸,为其送去御寒的衣物,并连带着给孤魂野鬼送温暖。
十月一,烧寒衣,寄托着今人对故人的怀念,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悲悯。同时,这一天也标志着严冬的到来,所以也是父母爱人等为所关心的人送御寒衣物的日子。
王成峰带着纸钱香烛之类的祭品来到父亲坟前。他父亲的坟墓在村子东头的山坡上,面南背北,与龙头水库只隔了一条公路。坟头是用砖头草草垒成,并不是他不孝顺,不给亡父修整一番,只是他这面的规矩是只有夫妻合葬在一起后才能竖碑。他母亲和奶奶都还健在,所以他父亲和爷爷的坟头都很简陋。
他不懂风水,不知这地方风水好不好,不过想来应该不错,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发达了,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可能就是先人在天之灵保佑的。
时值秋末,风急天高,遥望群山一片萧瑟。
因为夏秋两季艾蒿杂草长得飞快,王成峰父亲的坟头他在中元节时才清理过,这才不到三个月又长到了一人多高,又要费一番功夫清理。
王成峰正忙活的时候,大伯也来了。王成峰爷爷的坟墓就在他父亲的上边,父子俩住的近些在地下也有个照应。
大伯自从喝了王成峰送给他的灵泉,身体已经好了,不再是从前病恹恹的样子。人没了病痛,精神头十足,不但省了药钱,还能干活挣钱,一进一出情况截然不同,他家里的日子也开始转好。
伯侄俩打了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就开始各忙各的。
王成峰把杂草清理干净,又铲了泥土把坟堆加高了些,这才用砖头把纸钱压在爷爷和父亲的坟头上,香烛不敢点火,只是插在坟前,然后在每个坟前磕了三个头。
坟场下面的公路上停着好几辆警车和林业局的公车——这些人当然不是来上坟的。车顶上安装了一个大喇叭,不停的叫喊着:谁点火,谁坐牢!甚至还列举事例,说某某村某某人因为上坟点火造成多少损失,后果多么严重,受过什么处罚,望大家引以为戒。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王成峰也能理解。因为就在不久前刚发生了一件大事,某地森林发生大火,牺牲了三十名救火人员,这事轰动全国,所以现在正在“严打”期。
那是天灾,我们没法控制它的发生,只能被动承受,事后挽救。可就在这件事之前晋省还发生过一场人祸导致的大火,是因某村民耕作时点了一把明火引起的,最终使森林消防队员六死一伤!
遇到这种情况你又能怎样?处罚?谴责?为时已晚!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损失已经无法挽回,牺牲的人员又不能复生!只能引以为戒,防患于未然。
现在不比以前。
二十年前,王成峰老家满山遍野全都光秃秃的,山上只剩下禁止砍伐的树木孤零零竖在那里,因为能砍的草木都被村民们收拾回家做柴禾了,即使如此山火一旦燃起也不容易扑救。
王成峰上小学时曾被学校组织参加过一次灭火行动。当时山火刚起,附近几个村子的大喇叭就响了,号召了几千号人一齐上阵,就连学生也被组织起来。因为山上没水源,只能用铁锨、扫把甚至衣服、树枝之类的工具灭火,啥也没有的就用脚踩。幸亏那次风不大,用了一个下午才险险把火灭掉,他的裤子都被烧了好几个窟窿。
他有过经验,知道灭山火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必须把所有的火星都熄灭才行。有时候你感觉火苗消失了,以为没事就转身离开,可没等走两步火势又起来了,一烧又是一大片。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
那时灭火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是现在。这满山上的枯草多年没人清理,不知累积了多厚,火势一起就是燎原之势,蔓延数县都有可能,死个人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每当过节需要上坟的时候,正府和消防系统总动员,从市领导到村官,宣传、巡逻、驻守,一切都为了禁止点火。
只是这样一来就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俗。上坟烧纸流传了几千年,终于在我们这个时代终止了。如果真的有阴间,不知那里的鬼神是否还有钱花。
怕什么,来什么!总有些人视禁令如无物,拿法律当儿戏!
王成峰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便看到不远处的天空升起滚滚浓烟!
起火了!
今天还有大风!
还真有不怕死的!
山下的警车凄厉的叫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朝着起火的方向驶去。纷乱的无线电波在空中传播,将这里的情况传达到各个地方。
王成峰和大伯也开车跟过去,观察一下是什么情况,看看能不能出一份力。
起火的地方是山另外一边的一个叫桃园村所属的山坡。隔着老远王成峰就看到远处的山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大火呈不规则的圆形向四周蔓延,火场中心已是一片焦黑!
今天有六到七级大风,风速达到每秒十二到十五米,比博尔特的百米速度都要快!于是火借风势,风助火烧,特别是沟壑和陡坡处,火焰窜起十几米高,蔓延的速度快如奔马,这势不可挡的景象让人望而却步!
要是风力小些还好说,有公路做隔离带,大火还能控制住。可今天的风太大了,狂风带动火星一飞就是十几米,才五六米宽的水泥路根本阻挡不住。
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等消防队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全村总动员!全乡镇总动员!市里也派消防队、警察和部队正往这边赶!
附近村里的大喇叭也焦急的嘶吼:社员注意了!社员注意了!桃园村起火了!桃园村起火了!所有能动弹的都赶紧去帮忙救火!大家伙带上工具,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重复一遍!……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大火一起,没有几个村子能躲过这场灾难!
十里八乡的群众闻讯纷纷赶来,可是小的小、老的老,年轻力壮的没有几个。没办法,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寒衣节又不是国家法定节日,回来的寥寥无几,要靠这群老弱病残把火扑灭实在太难了。
山火已经烧光了两个山头,老百姓见火势猛烈,一时竟无人敢于上前。
危急时刻还得看解放军!
市里有个摩步旅,常年驻扎着四千多部队。这几千小伙子飞速赶来之后众人才有了主心骨。
众人在子弟兵的带领下男女老少齐上阵,由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做向导,分成小队,严禁单独行动。士兵们冲在危险的一线,在火头前方建立隔离带,群众们则在上风向负责火势小的方向,控制逆风蔓延。
王成峰也扛着竹条捆扎而成的大扫帚冲在前头。要说灭火还是这玩意好使。这个时节天干物燥,水源稀少,而灭火器之类的装备也没有多大用处,喷不几下就没了,远不如人力持久。
热浪逼人!时而还有浓烟夹杂着灰烬扑面而来,让人难以靠近。
王成峰眯着双眼,屏住呼吸。他身强力壮,大扫把挥舞得如同风火轮,身前的火焰熄灭之后还得用脚把火星踩死,以防死灰复燃。
和他一个小队的有几个身穿迷彩服的精壮汉子,见他如此神勇纷纷目露异彩:真是条好汉子!
他们冲在火头的侧翼,这个位置的危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怕就是风向突然转变,成为下风口。
好的不灵坏的灵!眼看大火由圆形变成线形,突然风向一转,大风朝王成峰的方向刮来,原本已经扑灭的地方火苗又升了起来。
火苗一低又猛地一窜,王成峰的眉毛头发都被燎没了一些,这还是他闪得够快,否则即使不毁容也得多几个燎泡。
可他身旁的那个迷彩服就没有他幸运了,那人蒙着的湿面巾早已被大火烘干,防护力降低,此时被火焰一烤,热烟一熏,一口气没缓过来,一跟头栽倒地上。
“旅长!”
王成峰听见有人惊呼,扭头一看,倒在地上的那个迷彩服肩上扛着两杠三星,此刻正一动不动,人事不知了。另外几个迷彩服正惊恐的向他冲过去,其中一个慌乱之下扭到脚踝,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王成峰心想:原本以为你们是穿着迷彩的老百姓呢,没想到是当兵的!你说你个当领导的不去指挥,跑到这里做甚?不过却也佩服这人是条好汉!
他看形势不妙,赶紧用大扫把把那人身边的火苗扑灭,大声呼道:“这里危险!咱们得赶紧撤离!不能顺风跑,咱们得跑到火头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