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缺听罢，轻轻上前拥抱穆炎道：“我知道，但有开始就有希望啊，谢谢您的仁慈和宽容。”

穆炎拍拍她的后背，笑道：“那您快去吧，龙主在等您。”

“嗯，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倍感期待。”

枭扭扭捏捏半晌，也蹦出一句：“大人，小的也能来吗？”

穆炎微笑：“荣幸之至。”

一人一兽屁颠屁颠地走了，以至于陆九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嘴闭嘴都是穆炎，眼里心里都是穆炎，气得帝十方结结实实将她教训了一顿。

当然，是在榻上。

陆九缺走后，穆炎沉思片刻，撕裂虚空缓缓踏入其中……

……

一生之长，不过匆匆百年，令肃之以为熬过了百年，下个世界他和穆炎总能再见。

不料这一别，竟是一生又一生……

在那之后，他又转生做了王爷、奴隶、乞丐、上班族、杀手、画师……一世又一世，一轮又一轮，太久太久，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为何寻找，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这一次，她转世成了一位面容普通的姑娘，静静站在他的面前，浅浅而笑，便温柔了时光。

“你……终于回来了？”

穆炎点头，平凡的面容也挡不住她身上极其和煦的气质，融融暖暖，宛若冬日里的午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来往的人们皆不住顿足回望，她全然不觉，软软道：“你在等什么呢？令肃之。”

“令肃之”三个字被她从口中吐出，带着绵绵的尾音，天籁般悦耳，叫他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吞下哽咽，慌乱道：“我……我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当年……真的不知道你坏了孩子……”

穆炎笑意不减，若空中舒卷的流云般，分外美好。

“不知者不罪，我原谅你，还有呢？”

轻飘飘的几个字，本是说着宽恕又理解的话，却好似重锤，狠狠砸上了令肃之的胸膛。

顿时剧痛爆裂，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

她说什么？

原谅？

她怎么会原谅，这不可能……不，这绝不可能！

冷汗悄然渗出令肃之的额头鬓角，他将暗藏在心中、腐朽溃烂的伤口狠狠撕开，咬着牙，颤抖又不安地道：“我……还有你的宗族，你的父亲他的确罪不可恕，但我不该利用你的宗族去达成我的目的……更不该伤害你，那样的我，和你的父亲有何区别？”

穆炎眼眸轻眨道：“朝局时政风起云涌、诡谲莫辨，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你不能用身后众人的性命冒险，我理解你。”

令肃之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无尽的寒意悄然漫过心间，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衣衫，他急急道：“我是个懦夫！我在逃避对你的感情，一再忽略了你，这才叫你……叫你……枉死于井中，是我对不起你。”

穆炎摇头：“众人皆说恨难，但其实爱更难，所爱隔山海世仇，难上加难，你也只是普通人，你也会想逃避，人之常情罢了。”

不……

不是这样的！

不要宽恕他！

不要原谅他！

不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