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空芜,倍显萧索。
焚海城里还留了些官兵,照看各处府衙。火灯节时长官们管的松快,哥儿几个也能凑在一起,酒菜铺桌,称兄道弟。虽不在巫山,也自得其乐。
焚海城一处,赤院豪阔,奢华楼阁,正是那城主之地,焚海堂!
赤金大门旁,有一小屋,乃是卫士驻地。屋里坐了四个小卒,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喝酒聊天。
“这大都统是真能喝啊!”大胡子小卒叹道“头一摸看见咱城主喝成那样!”
“城主也是高兴啊!”老了年纪的笑道“那大都统是谁!那可是北境的幼虎之一啊!当年血伐世家动乱,是他和苏銮大将军只身拼杀,帮着神武王踏着乱贼的尸身血海夺回的王位!那是过命的兄弟!胜过亲生啊!”
“这就是血伐世家为什么人口少的缘故吧?”有个小黑小子忙着给众位倒酒,问向老兵。
“可不是吗......”另一位砸吧砸吧烟袋锅子,屋里云雾更加缭绕“想那幼虎一众,都是先王悉心培养的孩子,各个人中龙凤,少年成名,伴着神武王一同成长,情同手足。先王的意思,就是等着有朝一日神武王继承这北境的江山,手下能有一帮得力干将助他治理此地,甚至是征伐天下。”
烟袋锅子悲凉一叹“只可惜啊!先王练功走火入魔,心焚驾崩。而神武王云游天下,未能及时归来,权力真空时,血伐世家里有人生了二心,意图谋反篡位,夺下汲海天宫!那时便是幼虎们与反贼死战,十几人对战万人!守着汲海天宫的大门,硬是叫他们尸骸成山,寸步难行!最后神武王归来,血战海樱都,叛贼反首尽死,可那声名显赫的幼虎,也只剩下了梵屿和苏銮两人。”
“咱北境地小!比不上那三家地大物博,但是无人敢惹!就是靠着这三位浸透了鲜血的名声!”
老兵一笑,又开口道:“小黑子,你看论武力,苏銮大人那是仅次于神武王。但文武双全,能杀敌,能治国,人臣里就只能说是咱大都统了!他是这北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能做振福使在火灯节时来咱们这儿,便是焚海城的荣耀,城主的荣耀,老爷子肯定开心啊!”
“老大说的对!”烟袋锅子接着道“你看神武王每年选这二十二路振福使,都是花着心思的。他动脑子琢磨,底下人也得动脑子琢磨,不方便说的话,全在这人身上就能看出来,明白过来。看看振福使的名单,你就能知道谁家受宠,谁家让血伐世家堵心了。咱这焚海城年年贡税丰厚,风平浪静,想来是让神武王满意的很,才会让大都统亲自下来,为焚海城振福啊!”
“可你看看......”大胡子指了指里面“这叫乐极生悲啊!一下子就病了,府里连点儿动静都没有,吓人啊!”
“嗨......嘴里放屁呢!”烟袋锅子骂道“你这是瞎操心!”他猛吸了口烟“人家比咱身体好多了,怕个毛啊!”
“来来来!咱喝酒!”小黑小子插个空举起酒杯“感谢各位叔叔哥哥这一年照顾弟弟啊!”
酒还没咽利嗖,缥缈里惊起一声悲鸣!把这四人都是吓了一跳。
“哎哟我操!”大胡子一怒,拍案而起“这谁家的人啊!脑子有病吧!火灯节出殡!都出到城主家门口了!”
借着酒劲,大胡子带刀出门。焚海堂外禁喧哗,常时百姓有事都绕着走,今天遇上个不长眼的,他们也要借规矩飞扬跋扈一下!
“魂兮魄兮,山河有殇,魂兮魄兮,凌虚飞光,天眼坦荡,循循往往,魂兮魄兮,安家定邦!”
葬歌起,英魂去!大街尽头,孝衣长队,白幡成列,缓缓前进。
棺椁巨大,披裹白布,却是陈在一辆辎车上,被人推行。
这送灵长队将近千人,神色肃穆,阴沉凶煞。大胡子一愣,径直拔出长刀,走向他们。
“活在焚海城里不懂规矩吗!”他高声怒喊“焚海堂外禁止喧闹!全他妈给老子......”
他这话还没说完,辎车后猛然跃出一人!寒光划天河,兜头斩下!大胡子登时被劈成两半!
那人孝衣白甲,手使长刀,翻腕轻振,血洒一地,刀身不留痕。他将长刀归鞘,眼见另三位小卒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冲向焚海堂。
“乱贼!乱贼!”老兵喊的撕心裂肺,动荡暗夜!
那武士不理守卫,走到辎车旁,一把扯下白布,竟是一尊闪焰大炮藏在下面!
大炮后面,站了一位年轻武士,嘴角处一道长疤几近连到耳根,轻挑上扬,好似邪狂狞笑,叫人触目惊心。
“祝封老儿!我党家给你送大礼了!”武士怒吼,罡气激进闪焰大炮,一道火龙,咆哮而出!天地共震!焚海堂正门登时轰碎!火海延绵!
武士拔出长刀高喊“党嵘在此!众将随我一战!为吾兄党岷复仇!斩杀祝封!将焚海堂夷为平地!”
白衣军齐吼!刀剑火海无畏,杀向焚海堂!
是年,北境神武十三,火灯佳节,焚海城党氏叛乱!
铁狱黑牢深邃,地狱十八级,除却第一层,其他尽在地下,暗无天日。越往下走,牢门越发紧密,缝隙越小,月明之光越难洒进囚笼。牢内阴寒潮湿,虫鼠横生,叫人绝望发狂,囚犯之间常常爆发死斗。在这铁狱黑牢里,能熬过刑期活着出来的,都已面目全非,再无胆量犯案作祟。
照寒走进黑牢,顿觉气氛不对。囚犯蜷缩着角落中瑟瑟发抖,一狱卒倒在前面,血流一地,气息全无。
“坏了!”照寒脸色剧变,担心李悠被人劫走!那寒冰魔掌骤然暴涨,击碎地面!带着照寒冲到下层!寒刃破地,一十七级!照寒轰然落在十八层黑狱之中!
热浪滚滚,炽焰逼人!照寒震惊,原本囚禁着李悠的极寒冰牢荡然无存,墙壁上火符连片,闪光跳动,把这一片空间变得炽热无比!
照寒惊骇,没想过竟有密法师前来营救李悠。
“哎哟......还把你给碰上了。”一旁突然有人冷笑一声,照寒转首,正见李悠靠着墙站在不远处,一旁立了一位黑甲武士,正是乌鹊,便是他将李悠自极寒冰牢里救了出来。
“哪儿来的混账!敢来劫他!”照寒目露凶光,露出嗜血狞笑“你的同伙儿都在哪儿呢?一块儿出来受死吧!”
乌鹊哈哈大笑“你挺嚣张啊!来吧,让我领教领教你们神赋武士的能耐!”
照寒脸色一变,骂向李悠“你这叛徒!这样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李悠怒火冲天,推墙走向照寒,被乌鹊一把按住。
“这可不是咱们的协议!”乌鹊警告道“拿着我给你丹药,去找祝封复仇吧!”
他拦在李悠面前,冷笑道:“我有可能会晚点。”
李悠无奈,点了点头,便要离开黑牢。
“都他妈给我闹笑话吗!”照寒怒吼,一道寒枪凭空而现,疾射向李悠!
乌鹊冷哼一声,手上飞快结印,神符法阵一闪而过,寒枪霎时燃火!半空里烧个干净!
李悠见状阴沉一笑“你要是能过了他这一关,你的命就由我来收了!不过,我还真不信你有这本事啊......”
他朝乌鹊拱手“那就有劳了,我先走一步......”
“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乌鹊笑道“这是生死机会了!”
李悠点点头,不再多言,摇摇晃晃向着黑牢外走去。
照寒也不再拦他,形势清晰,这密法师必须先要斩去!
“既然知道我是神赋武士,你一个密法师还敢与我独战。”照寒冷笑,面目骤然狰狞“去死吧!”
他身形暴起,疾掠向乌鹊!
天下密法师再强,也需时间和空间助他结印,布施法阵。顶尖武士皆知,对战密法师一上来便要将时间与空间压制,叫他的手段无处发挥,再以自身远胜对手的体术将其击杀!
照寒冰掌变刀,斩向乌鹊!交错间却见他轻蔑一笑,竟从眼前晃过!
“你还挺知道怎么和密法师打的啊!”
背后阴风骤起!乌鹊大笑!腿法凌厉!照寒难防,被狠狠踢中后脑!一口鲜血喷出,人把一道狱门砸穿!
“可惜我不是那些普通的密法师。”乌鹊笑道“你要是不用真本事,会死的很快很惨啊。”
他还话音刚落,凄厉惨叫自黑牢中传出。丈长冰刺,密密麻麻,凶蛮爆出!若凶兽獠牙,咬向乌鹊!
“来得正好!”乌鹊暴喝,双手结印,分出一双疾旋法阵,握在手中!
他迅速推向两旁,烈火喷射!烧遍空间!
火幕撞破!温度骤降!一尊冰煞冲到乌鹊面前,双掌齐推,轰向乌鹊!
法阵收缩,裹上双臂!乌鹊牢牢钳住照寒双臂!照寒一身厚重冰甲,力量激增,直接把乌鹊硬推出去。
乌鹊大吼一声,轰然坠地,叫牢狱迸碎!他似脚下生根,止住退势,与照寒较力。
那冰煞形如鬼魔,狰狞狂笑。乌鹊感到两臂生寒,低头一看,冰甲已蔓延手上。
“等你这俩胳膊都没了,我看你怎么玩儿你的把戏!”
“那就看看啊!”乌鹊一笑,两臂燃光,冰甲迅速消融!
形势反转!照寒惊怒!暴起蛮力,头槌过去!乌鹊被他砸的一时恍惚,照寒跟上一掌,正中心口,把他轰出十丈开外!
冰煞不耽搁,随即伸手凌空抓出一柄寒刀,飞身跃起,斩向乌鹊!
跃至顶点,法阵突现,好似天网,拦住冰煞!
“给我破!”照寒怒吼,白影劈斩,法阵炸雷!咆哮震黑牢!
寒刀爆碎,照寒如撞上惊澜狂涛,倒飞出去。
乌鹊翻身而起,一步启动,掠到照寒面前,罡气破体,拳脚凌厉,招招重击!照寒勉强招架,被乌鹊寻到破绽扯住一条手臂!旋身发力,把他的冰铸手臂掰断!人扔出老远!
乌鹊阴冷一笑“神赋武士......你对得起哪个字?!”
照寒狂怒,嘶吼跃出,手抓寒刀,斩向乌鹊!
“不自量力!”乌鹊摇了摇头,不躲不闪,罡气暴烈,裹护身体,迎着寒刀,一拳击出!
黑拳断白刃!照寒惊骇,无法躲闪,重拳正中面门!
罡气喷爆,灌入冰甲,凶狂爆炸!撕碎冰煞!露出本尊!一击之下,照寒筋骨几近崩断,轰然倒地,无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