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寨建筑之前,但见十余道人影交错在一起,爪影飞舞,剑光闪烁,看起来打得十分激烈!而后秦烨长啸一声,一剑碰开周身袭来的坚硬利爪,喊出此行目的。紧接着,便见“十二死侍”似有片刻停顿,而后一个粗壮之人自那建筑里跳出,“嘭”地一下重重砸落在地。
“哈哈哈哈!”
“哪儿来的不开眼野小子,敢到老子地盘儿撒野?”
十二死侍似乎得了命令,齐齐退开,只是围在四下没有继续动手。秦烨手中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倒提在手,双眼往那粗壮之人看过去。只见此人面目粗犷,高鼻阔口,一部钢针似的胡子,满眼之间尽是暴虐之气,只是右眼看来光泽有异,倒像失明一般。不过在他细看之下,又发觉此人神色有异,面上很有一种僵硬之感,便是那暴虐无方,也隐隐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倒是他出场之势,颇为霸道,双脚落地更在青石砖地面踩出细密的裂痕!
此人,不太对劲!
秦烨心中一凛,暗中留心,欲要早做打算来。
他本以为此人是个邪修,不想感知之下,虽然察觉他的体内有股隐藏之力,但却不像是修道之人习练灵气的模样。当然,秦烨看不透彻,也道是自己见识太少,没曾见过那些诡异修魔之人到底何种模样,只能心中提高警惕。
“南霸天?”
秦烨目光如剑,落在粗壮之人身上。
那人极为不喜秦烨打量的目光,但先前暗中窥视一阵,看出他的难缠,倒也压抑着怒气:“便是老子!”
秦烨又道:“那柳树村与大石村灭村之事,是你所为?”
南霸天独眼一瞪,咧开满嘴黄牙:“不错,是老子做的!”
“哼,”秦烨隐隐有了怒气,斥道,“我听闻你幼时多受这两村之人照顾,方才得以长成,为何要行此恩将仇报之事?”
“哈哈哈哈!”南霸天仰天大笑,忽地感觉脸上多了一股湿润之意,一抹发现却是一大滴雨水,再看时,原来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细密小雨。他颇为暴躁的抹了抹脸,独眼看向秦烨,“你小子,莫不是要学人替天行道?你问我为何杀人?嘁,一群假仁假义之辈,拿些残羹剩水糊弄老子,直如那老家伙一般,压箱底的东西不肯教,老子自己拿时,竟还敢弄瞎老子的眼睛?当真死有余辜!”
秦烨面上一寒。
他无需去问他口里那“老家伙”是谁,也能猜到与他这一番修为有关,脱不开便是其师!受了好几年“尊师重道”教诲的秦烨,此时看他欺师灭祖却一副理所当然,实为恶寒,更兼明白了此人心理,冷声道:“原来是只白眼狼!”
南霸天不以为耻,嘿地怪笑:“狼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老子要享尽世间荣华,怎么便不能做一只白眼狼?小子,教你个乖,下辈子切莫插手闲事,受死吧!”
雨有渐渐下大之势。
南霸天双手带着精钢拳套,如同一只山林猛兽那般奔行而出,“呼”地一下出拳砸向秦烨的脑袋。秦烨长剑一封,往他拳上格挡而去。精钢剑与拳套碰撞,“铮”地一下撞出火星,一股颇为不弱的力道从剑身之上传来。
两人交手几招,秦烨出于“法师”拉开距离的本能,借着其拳套的沉重力道,身形一轻便飘然后撤。南霸天不知其意,还只道是对手怕了,当即裂开嘴大笑,神色里有种隐隐疯狂之态。只是那雨兜头淋了满脸,让他颇为不爽,伸手一抹,也不怕拳套硌人,抬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夜空,骂道:“贼老天!怎地便朝老子下这般大雨?”
咆哮一声,又自往秦烨攻来!
谁也未曾注意到,在那十二死侍之中,一个落在后面,同样满脸缠满布条之人,他那脸上唯独露出的一双眼里,疑惑地看了一眼天,对这长突兀之雨心生不安,不禁悄悄掐了一个法诀。
淅淅沥沥的一阵雨,使得青石地面,渐渐有了薄薄的一层雨水。
秦烨身法快捷,游走周旋显得还有余力;那南霸天则是脚步甚重,每一次进攻都会踩得地面水渍飞溅。两人又一番交错而过时,秦烨罕见地抓住机会,福至心灵刺出一剑,简直可谓生平剑法高峰,竟是一剑刺在南霸天“肩井穴”,气随剑走,“铮”地射出一道剑气,南霸天惨叫一声,大步后退!
“好好好,好剑法!”
南霸天受伤,疯狂之色更甚!只是这下意识夸出的一句话,几乎叫秦烨心花怒放,再看他时都觉得此人粗鄙,却还是有几分可爱的!想他在青云山时,何曾被人亲口夸过这样一句来?然而接下来一幕,让秦烨看得眼中精光大放,低低地道了声:“终于来了么?”
“可惜了,小子!你终究要死在此处,世间之大,你又曾见过几分?今日,老子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无可抗拒之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雨之下,南霸天身上陡然迸发出阵阵奇诡黑色烟气,在夜晚虽是看不真切,可那不断落下的大雨,却在这黑色烟气之下,轰地一下隔断开来!那层层黑色烟雾越来越浓,只短短时间便将南霸天周身包裹起来,使他浑身如同冒着黑色火焰一般,整个人竟只有那只独眼尚能分辨。
只是,即便那独眼,此刻笼在黑色烟雾里,也变得赤红一片,散发出可怕的红芒!
血气、煞气、阴气、戾气!
秦烨瞠目结舌,实在难以想象究竟要何等包天大胆,才敢把这些世间至邪、至阴、至秽之物,统统淬炼到自己的身上?难道当真不怕死,也不怕受其反噬,魂飞魄散吗?
他现在总算知晓,其人屠戮周边许多村落,却又同时放过一些村庄的意图所在了。那些遭受戕害者,只怕在时间流逝中成了那周身黑气的一部分;而幸免于难者,不过是他放养在外的“羔羊”罢了!
此人,当真该死啊!
若不是此次田不易使其下山历练,亦且规定去时不可随意御空,他又怎会机缘巧合撞上此事?若放任其肆虐几年,不说是否会成就一个大魔头,单是对周遭普通百姓造成的危险,只怕便会让人触目惊心!
所以说,冥冥之中的天意,谁人能够看得明白呢?
他有片刻的分神。
周围本来旁观的“十二死侍”,也插手进来。不过因为他们实力实为有限,秦烨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中。只是纠缠得厌烦时,长剑一展削掉两颗头颅,这些家伙,毫无疑问是在拿性命为那南霸天争取时间。秦烨身有所持,所以并无畏惧,便放任他施为。似这等残忍暴虐之徒,非得让其达到最顶峰时,再狠狠地踹下来,才够解气!
谁想分神他顾,长剑削向另一个死侍之时,忽地手上一空,竟未能如预料那般斩落此人头颅。本来秦烨知道自己剑法水准,也并没有太意外,只是那一剑空了之后,场上竟陡然生出变故来——躲开秦烨精钢剑的那个死侍,突然周身爆发一股法力威能,竟从其体内御使出一块苍白骸骨,接着便有一道骨质锁链从那人手上骸骨延伸而出,眨眼之间便将秦烨躯体紧紧困缚起来!
“桀桀桀,抓住你了,小老鼠!”
此人眼神炙热地看着秦烨,脸上因为缠着布条,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以你的根骨,好生淬炼一番,想必能弄到一两块绝佳骨器,也算是不凡了!”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那苍白骸骨,虽然言语里满是激动,但秦烨看得出来,御使骸骨让他颇为难受。再联想那骸骨自其体内飞出,不由得一阵不寒而栗!
真他么、疯狂!
“南霸天,加快速度,过来给我杀了他!”
“呼~呼~!”
言必称“老子”、桀骜万分的南霸天,在周身被那黑气笼罩以后,竟似承受莫大压力那般,呼呼地喘着粗气,连话也没有多言。奇怪的是,狂妄如他,竟对这脸上缠满布条、一副见不得人模样的家伙,很有些言听计从的意味。
秦烨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前后发生之事,直叫他猛地反应过来:“你是黑风寨二当家黄茂?这一切,难道是由你主导?”那人似愣了一下,没想竟叫他一口道破身份:“桀桀,小子,你挺聪明嘛。可惜了,一会儿拧下你这颗脑袋,我倒可以好好地瞧瞧!”
“真的是你!”
秦烨感慨一声,再看那越走越近的南霸天时,只觉此凶神恶煞之人,此时却很有一种可怜可叹之感——他恐怕从未想过,自己所作所为,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吧?被人利用而不可知,算得上世间最悲哀事情之一了!
只是,这番行事风格,叫秦烨颇为陌生。
——木讷死侍,布条缠身,阴秽之气炼体!
魔教之中,鬼王宗、万毒门、合欢派、长生堂,甚至早已势弱之炼血堂,其中门下教徒似乎并无这般行事风格的门派。难不成,此人只是散修,又或者魔教之中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宗门?
“我要死了,”秦烨淋了一阵雨,身上也淋得湿透,此时眼见南霸天走近身前,他面上一暗,露出悲切与不甘心的神色来,“只是能否让我死个明白——阁下你,究竟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