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广场。
昨日大比之后,参与会武的诸脉俊杰还剩余十六人。本来八座擂台,正好一次比试结束,不过青云长辈似乎另有打算,将八座擂台拆除四座,只剩下“乾”、“坤”、“坎”、“离”对应四方的四座擂台。
今日比试,仍需进行两轮。不过也是因此,诸多观战的青云弟子,得以有机会多观看一场有意愿兴趣的比试。想来以青云长辈之见,七脉会武不止是台上之人有益,台下观战者能多看一场,也可从中获取裨益。
当然,得除开某个自第一场,便把自己藏在迷雾里的人才行。
乾字台红榜之下,秦烨迅速找到自己今日的对手,落霞峰吴昊,一个未曾在原著出现却曾于曾书书口里听过的名字。能一路连胜两局到此,显然也是个极为强劲之人。不过他目光只是在其名字停留片刻,便又继续去看,也是很快便寻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个人——
张小凡,对阵长门通天峰段雷。
秦烨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喃喃自语:“这,便是命数轨迹吗?”
通天峰段雷段师兄,正是昨日与三师兄郑大礼战至力竭,却坚持到最后获取胜利之人。不过,他虽然状态比三师兄好些,但足足承受了一个多时辰连续不断的进攻,周身经络无不受到震荡,以秦烨眼力观之,今天别说运转真元比试,他能完好走来擂台,就算恢复得极好了。
显然,今日小师弟这一场比试,他几乎已是取胜定局。
纵然因为秦烨参与,使得他不得不苦战两场,但命数使然之下,他那绝佳之“运气”,像是又放置到秦烨双眼之下,开始生效了。
猛地想起一事,秦烨连忙继续看榜,搜索大师兄宋大仁的名字——
宋大仁,对阵长门通天峰常箭!
果然是命中注定啊。
看着身边严肃认真,讨论各自对手的一众师兄,秦烨的心里蓦地用处一股极为奇怪的情绪。那是怎样一种心境?秦烨发现自己竟也看不明白自己,那是悲哀,还是愤怒?仿佛任何挣扎拼搏,都成了徒劳,一切早已注定!
抬头仰望苍穹,浩渺云气,青天白日之下,他反而感觉到一点冰凉之意。
“小烨?”
一个熟悉温和的声音,将秦烨从臆想之中唤醒,他意识到自己恐怕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在他身边,师娘苏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没事吧?可是在忧心比试之事?”
“我没事,师娘!”秦烨想笑一下,却发觉脸上有些僵硬,“放心吧,师娘,我会好好表现的!”
苏茹柔声道:“虽然我与你师父都极希望你们几个,能在这次大比里崭露头角,但绝不愿你们为争一时,而像大礼那样伤了根本,知道吗?”
秦烨沉默,久久方道:“师娘,我知道的。”
苏茹展颜微笑,安慰他几句,这才道:“我一会儿要去别处照看灵儿,你师父会留下来,记得只要尽力了,也就行了。”
秦烨连忙点头。
他的签号十分靠前,基本上每一轮比试,都是在头一个批次里。此次也没有例外,当然,因为熟悉的艮字台已经拆除,他的这一场比试,竟是十分意外地放在了最为引人瞩目的乾字台,受到许多青云门弟子以及诸脉首座、长老的关注!
田不易自也早早到了台下,与一应同门师兄们,喝着清茶闲聊。
“不易,小烨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苏茹走到田不易身边,低声地道。田不易闻言一愣,忙道:“发生了何事?”苏茹摇摇头,只是道:“我感觉从昨天大礼受伤回来起,他好像就有了心事。”
“心事?”田不易性子终究粗些,回想了一下昨日之景,摇头笑道,“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能有甚么心事?你想多了!”
苏茹目光一沉,嗔怪地瞪他一眼:“比试就要开始了,我带灵儿先走。你留在此处好生照看一二!”田不易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另一边,秦烨与大师兄、小师妹,以及今日因他而心境波动的小师弟张小凡,一一道别,目送他们往各自擂台而去。朝阳渐渐升高,乾字台下围聚的青云门弟子越来越多,看过榜文上这一场比试参赛之人以后,纷纷向周围打探两人的消息。
渐渐地,台下众人口里便有了窃窃私语。
当~!
悠扬钟声响起。
乾字台出现苍松大人与正教道玄真人的身影。一众首座、长老,尽皆起身相迎见礼,台下诸多弟子,也一一为其行礼。道玄看了苍松道人一眼,淡然道:“开始吧!”苍松真人点头,站出一步,大声宣布今日第三轮大比,就此开始!
而后两人落座。
秦烨遂向师父田不易道:“师父,弟子先上去了!”
田不易没有说话,只是向他点了点头。秦烨随即又向留下来看他比试的杜必书与何大智两人道别,随即迎着一众观战弟子的目光,走到擂台之下,身形一纵轻巧地跳上擂台,竟是平平无奇,分毫没有出风头之意。
田不易对身边两个弟子道:“都好好看着!你们师弟虽然年轻,道法修为却早就走在了前面。此次比试,你们定能获益匪浅!”杜必书与何大智自然齐声称“是”。
说来有趣,大竹峰众人里,之前因为要亲自参与比试的缘故,都没机会去看过秦烨前面两场比试。便是田不易、苏茹二人,也仅仅知道自己得意弟子胜了,其间过程如何,他们没问,秦烨便也没说。
此时经师父一提,杜必书与何大智俩个,都纷纷打起精神,凝目往擂台上看去。
作为同在一门的师兄弟,他俩虽然知道秦烨修为不弱,但究竟到了什么水平,却也没个定数。尤其是在后来,连大师兄宋大仁都被秦烨落下很远之后,弟子里便没有人能摸透其修为几何了。现在难得七脉大比,有的时能人高手,他们也正可趁此时机,认真看看自己此番进步以来,与天才七师弟究竟还有多少差距!
擂台另一方,又有一个身影腾飞而起,落在擂台,正是秦烨此阵对手——落霞峰吴昊师兄。他竟也与秦烨那般低调,只是纵身而起,没有御使法宝。两人各在对方一丈处站定,目光一动,一同落在对方身上。
吴昊其人,与秦烨所见其他青云弟子有所不同,他生得身材高大健硕,气度不凡,只是一张脸上挂着高傲之意。虽然他已经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平淡,可那眉宇眼眸之间,仍一种极度自信的骄傲,不由自主便与人分出疏离之感来。
秦烨例行地拱手:“大竹峰,秦烨!”
对面吴昊也淡然通名:“落霞峰,吴昊!”
正在此时,擂台下忽地传来一阵哗然躁动,台上两人也受此吸引,齐齐把目光转向。原来乾字台此时一起来了两个在年轻弟子一辈里极为有名之人——西面,人中之龙齐昊;东面,白衣胜雪陆雪琪!
许多敬服此二人的青云弟子,见到两人来此均是激动无比,场上顿时起了一阵沸腾的喧闹人声。但那两人却好似没有受到影响那般,齐昊淡然自若的笑着,一面与熟识之人轻声打招呼,一面往龙首峰苍松道人而去。陆雪琪则一如既往,冰冷如雪,眼眸之中好似都溢出寒气那般看了周遭一眼,直叫与她对视之人无不哑然失语,方才慢慢走到小竹峰水月大师身后,默默站定。
齐昊与陆雪琪,为何也来看这一场比试?
台下一众青云弟子,自是疑惑不解,纷纷猜测。
不过台上吴昊,却是神情一凛,随后隐隐中有了几分得色,望向对面“其貌不扬”、“其名不显”的对手,越发多了几分傲慢之意。便见他手上一挥,右手掐起一个法诀,便有一道炙热烈阳般仙剑,横在他身前。
“听说秦师弟擅长一手招雾之法,师兄甚为感兴趣,希望能讨教几招!”
——火属性仙剑,认为能克制于我,怕我变了招去吗?
秦烨叹了口气,往台下观战的诸位师门长辈快速扫视而过,喃喃地低声自语道:“诸位长辈可要作证,不是弟子故意如此,实是吴昊师兄指教心切啊!”当即嘴角勾起,朗声而道:“既然吴师兄有心指点,那小弟便献丑了!”
擂台之下,意识到什么的田不易,浑身蓦地一震!
“哈哈,师弟尽管放手施为便是——嗯?”
倏尔之间,有玉质灵光一闪,乾字台周遭两丈处,陡然起了一阵大雾,将擂台与两丈范围内所有之物,齐齐笼罩而起!站到浓雾之中的青云弟子,只觉视野、感知一时为浓雾所夺,明明置身在侧的同门师兄弟,居然一时眼不能视之,神念不能感知,宛如置身茫茫雾海,成了凡俗里“瞎子”一般的存在!
顿时惊呼阵阵!
也有看过两场,早有预料的某些弟子,此时见到众人反应,忍不住露出先知先觉的“优势”,笑道:“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
“果然又是这招!哎?我怎么什么感知不到了?”
被浓雾笼罩的众人,连忙朝着记忆那般,快速往后面退却,直到退出擂台两丈的范围,这才再度获取那被压制之下的神念感知。一个个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不安与敬畏来。
由来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一应青云首座、长老,本是端着清茶的手,齐齐一滞。他们修为更高,对神念感知依赖更甚,甚至早已成为本能。骤然出现的一阵迷雾,居然叫他们连近在咫尺的擂台景象,都感知不到,不由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好在他们毕竟见识广,城府也深,虽惊不乱,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形当中完成了眼神交流,而后齐齐一转,落到苍松大人与道玄真人身上。谁想此时,便是青云门最负盛名的两人,也短暂皱眉,而后如有默契那般,看向身旁座位里那一个蓝色长袍的师弟而去。
各脉长老如得了指令,也纷纷把目光转向那其貌不扬的矮胖之人。
田不易本想喝口茶,不想诸多同门,尤其是其他几脉首座目光锐利如刀,此时齐齐看过来,竟叫他生出如坐针毡的感觉,生平第一次觉得脸皮厚度尚有欠缺。田不易干笑一声:“诸位师兄、师弟,都只顾看我作甚?看比试,都看比试——”
“喝!”
擂台之上,一声大喝!
随之而起一道至阳灼热的赤红剑气,冲突浓雾而起,炙热气息席卷开来,那迷雾里仿若出现一只可怖巨兽,搅得雾海翻腾,浓雾翻滚之间,隐隐有压制不住的感觉!台下便有见识卓绝之人,出言赞道:“好一柄至阳仙剑!秦师弟迷雾虽然不凡,但却正好为吴昊师弟所克制,若是热浪滚滚,将那雾气尽皆蒸干,秦师弟岂不是败局已定?”
话音未落,擂台上却起了变故!
哗啦啦!
似有流水之声,在那云雾翻滚里,又像是多了一阵低沉的龙吟,氤氲玉质荧光照得整个迷雾变换着颜色,而后那道冲天的赤红剑芒,却似遇到对手那般,被沉闷的龙吟之音,渐渐压回了擂台当中。接着一阵激烈的道法碰撞声音,迷雾被两人不同的法诀对立接触,而变得越发翻滚飞腾,却十分出人意料的,那雾气任由擂台打斗如何剧烈,仍自保持着完整的笼罩之态,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被炙热气浪蒸干!
迷雾之中。
赤红、玉质荧光交错闪过,引得台下之人无比心痒难耐。
一人幽幽地道:“真想看看擂台上的比斗,也不知那大竹峰秦师弟,究竟是怎么应对方才进攻的?”一句话,道出众人心声,不由自主那般看向乾字台监管长老。而后又随着监管长老的目光,看向苍松、道玄二人,最后百川归流,齐齐落在那貌不惊人的矮胖师门长辈身上。
清茶端到嘴边的田不易,硬是让众人那无言的目光,弄得手上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