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桥上的商贩们皆因徐润的一句话而侧目。
身后的方德及陈立二人同样惊讶的看着徐润,原本涌上脸的气血渐渐退去,眼神中透出一股失望神色。
至于左提袖囊,右攥玉币的杨月婵,则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这徐族之人真的这么不要面子的吗?
为了些许的玉币就能低头?
杨月婵自然不会这么想。
她心中对徐润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如此能屈能伸的人物,现在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此时此刻,横跨与率水上的虹桥内,除了下方湍急的流水声外,只剩下徐润向杨月婵迈步而去的脚步声。
“踏~踏~”
清越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三方人马心上,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
方德陈立看着渐行渐远的徐润,内心失望无比,就准备将法器收起。同时内心打定主意,此事之后便向徐润请辞而去。
而另一方的杨族修士,同样紧盯着渐渐走来的徐润。
在杨月婵的侧头示意下,或是抽出腰间法剑,或是取出法器,静观时机。
徐润就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下来到了杨月婵跟前。
先是对着其拱手一礼,而后轻轻笑道:“杨徐两族世代隔岸相望,本应友好共处。”
“时有摩擦也是情理之中,不如大家放下手中的法器,坐下来友好协商如何?”
说完朝着身后的陈方二人使了一个眼色,待其等收起法器后才转头看向杨月婵。
“你等野人又要耍什么把戏?我等可不会上当!”杨月婵狐疑的看着徐润的举动,毫不留情的开口道。
“在下并无半分恶意,只是希望与杨姑娘能闲谈一番,且此处乃商队之中,在下等人是万万不会起什么歹意的。”
徐润继续温和的说着,同时指了指头顶的那处亭台。
似是感应到下方的动作,韩立从亭中探出头来,虽对底下这欢快和谐的场景有些疑惑,但未见得发生争斗,便又缩回身去。
面对徐润诡异的行为,杨月婵将手中玉币攥得更紧几分,身后的侍从们也随着韩立的出现收起了法器。
“哦?那你想和本姑娘谈些什么?”
杨月婵盘着手中的玉币,好整以暇的向徐润问道。
“自然是谈谈姑娘手中的玉币。”
徐润和善的笑道,还露出些许的羞涩,同时脚下不动声色的向其靠近着。
“玉币?好说,只要你向本姑娘低头,承认你等徐族是山野之人,瞧见没?这些玉币你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哈哈”
她嘲弄的说着,还将手中的玉币在徐润眼前晃晃,放声大笑,其身后的侍从也跟着哄笑。
对于能将生死不休的的徐族之人,踩在脚下,是每个杨族族人深藏于心底的梦。
“好,那你听好了。”徐润露出一副垂涎玉币的样子,对着她谄媚的笑道,又再次靠近了她几分,几乎贴在脸上。
感受着徐润贴面传来的温热呼吸,那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男人气息令她有些面红耳赤。
缓缓后移,同时羞恼的说道:“你有话好好说。这是要做什么?”
“在下见杨姑娘花容月貌,惊为天人,故此心下仰慕不已……”徐润满口花言巧语的说着。
就在杨月婵被他突如其来的骚话惊得措手不及时,他霍然抬腿,一脚踢在其膝盖之上。
而后运转体内法力至右手中,握掌成拳,裹挟着巨力重重的向她那明艳动人的脸庞上砸去。
杨月婵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因膝盖受袭,双腿发软,面对着那在眼前不断放大的拳头,只好闭上双眼。
“poom!”
沉闷的入肉声惊醒了怔怔而立的杨族侍从,也让方德陈立二人眼前一亮。
那先前对着韩立傲然介绍杨婵月的侍女,更是感觉三观都遭受到冲击。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表面上说仰慕,背地里磕你膝盖骨?”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对着身旁的四人大声喊道:“快救婵月嫡女!”
一声令下,四人连忙取出法器,随着法力的贯注,剑气刀芒吞吐而出,直直的向徐润劈去。
然而在临近徐润身前时,却仿佛被一道无形屏障所阻止,同时韩立从亭台中踏空而出。
漠然的看着下方的杨族四人,森冷的开口道:“虹桥之内,不许动用法器及灵力。”
随后一挥手,四人手中的法器便被摄去,那被无形屏障给挡住的剑气刀芒也在这一挥手间,烟消云散。
在道一境上修气机的压迫之下,杨族五人包括徐润身后的陈方二人,丝毫不敢异动。
徐润也悄悄将手中准备用来防御的法符收回袖囊之中。
韩立见此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本商队来此只为求财,这次给你等两族一个面子,若敢再犯,定不留情!”
说完便又隐匿回亭台中,消失不见。
下方众人在韩立撤去气机压迫之后,亦是不敢有丝毫异动,只好互相对峙着。
时间就在这凝重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约莫一炷香后,杨月婵也从晕眩中醒转过来,杨族五人见此便欲迎上前来。
徐润连忙趁着其还未完全清醒,将其扶起,同时抽出法剑,横于杨月婵咽喉上,立刻止住了杨族五人的脚步。
“你这野人,要做什么!”
“住手!你若胆敢伤害月婵嫡女,我杨族必与你不死不休!”
“嫡女,您没事吧?!”
听着这嘈杂的声音,徐润将法剑一紧,立时在杨月婵那如霜似雪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给我闭嘴,退后!再敢向前一步,我立马宰了她!”
方德陈立二人见此也快步上前,来到徐润身后。
杨婵月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痛楚,对着紧贴背后的徐润喝骂道:“野人!你敢对我动手?!”
语气中透露出的惊怒及不可置信,令侍从们心头慌乱。
紧接着她又对着不远处的五人喝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嫡女,先前这商队的管事出面,禁止我等动用法器和灵力。”那侍女慌忙解释道。
“废物,不会用弓弩吗?!”
杨婵月的喝骂顿时让五人镇定下来,连忙自袖囊中取出燕翅弩,快速装箭入匣,拉好弓弦之后,小心翼翼的对准了徐润及身后的陈方二人。
“万一伤到嫡女怎么办?”一名年轻的侍从望着被徐润制住的杨月婵,犹豫的向五人之中唯一的仙关境修士问道。
“无妨,嫡女身上有灵甲护身,弓弩近身会自发灵力护盾。”那名仙关境修士沉声说道。
“是吗?可惜本领主这柄清霜剑好似没有触动到这灵甲。”徐润自然听见了不远处杨族五人的对话,笑着说道。
……
场面就在徐润的话语中陷入一片尴尬。
就在杨族五人不知所措之时,徐润出声对着身后的陈方二人道:“取弩,给我射死他们!”
二人听得吩咐,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自袖囊中取出燕翅弩,毫不犹豫的对着杨族众人射去。
那五人不敢还击,只好凭借着身法来回腾挪闪避。
不多时,二人手中弓弩便已射尽。
而杨族那边,人数也从五人变成了三点五。
终于,杨月婵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是玉币,尽可以拿去!”
“玉币我自然是要的,至于杨姑娘你,不如回我鬲山领小憩两日,如何?”
“做梦!我杨月婵即便是死,也不会被你们这些野人所捕,还不快快放箭!”杨月婵咬紧银牙,先是喝骂徐润,而后又吩咐侍从道。
除去因不慎中箭而躺在地上的两名侍从,站立着的三人对视一眼,持着燕翅弩一步一步向徐润逼近而来。
“放开嫡女!”
那名仙关境修士杨继先咬牙怒目,端着燕翅弩沉声喝道。
徐润面对逐渐向自己靠拢的三人,轻笑一声,而后紧握手中法剑,同时左手死死扣住不断挣扎的杨月婵,发出一道简简单单的话语,没有杨继先那般高亢,但透露出深深的轻蔑。
“射吧!”
……
率水大江,虹桥之上。
“射吧!”
“放开嫡女!”
“射吧!”
“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开嫡女?!”
“退后!”
宽阔的虹桥中央,燕翅弩,徐润,杨继先,以及杨婵月喉咙上溢出的点点鲜血,渲染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对峙气氛。
杨继先持弩怒喝着,身上的戾气已然完全压抑不住的散发而出。
而就在距他不足五丈的徐润却是与他截然不同,只静静的握住法剑,搁在杨月婵的喉咙上。
当杨继先的暴怒声,威胁声传过去。对面的回应声也直接传过来,与他激烈的声音相比,徐润的声音显得安静而沉稳。
就像下方率水中的礁石一般,眼看要被汹涌而来的水流淹没,裹挟而去。但下一刻在水花扑散之时,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的矗立在那里。
一时间,竟将杨继先的的愤怒气势给压了回去。
杨继先深吸一口气,尽量用着平缓的声调,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前些时日我在族中遇袭,是不是你们干的?”徐润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向他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杨继先咬牙切齿的道。
“你杨族在我鬲山领内是否有密探?”
“没有!”
“为什么?”
“不值一探!”
“……”
场面再次陷入尴尬之中。
徐润努力安抚好自己愤怒的情绪后,笑着开口道:“把你们身上的法器和袖囊都放在地上,退后!”
同时对着杨月婵说道:“还有你也是!灵甲就不必了。”
待其等将法器袖囊全都抛在地面后,徐润示意一旁的陈立去取来。
“还不快快放开我族嫡女!”
见陈立将法器袖囊一一拾起,杨继先愤怒的喊道。
“不急!”
说完之后徐润便吩咐方德运转法力,裹挟住自己,扶摇直上,冲着天际飞去。
陈立及杨继先见此同样飞身跟上。
在云雾之中站定之后,徐润怀中的杨月婵愤怒的说道:“法器和袖囊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你猜?”看着目眦欲裂的杨月婵,徐润调笑道。
“既然你骂我是野人,那我也只好让你做个水鬼了。”
“反正你杨族都是泡在水里的,想来这率水应该会让你感到亲切。”
说完便松开杨月婵,作势欲将其抛入水中。
“好!有种的报上姓名,本姑娘回头定带领族中精锐,破了你的鬲山领!”杨月婵气极反笑,紧盯着徐润道。
“呵,你杨族的外事堂也不过如此,本领主入主鬲山已然旬余,竟然还不知道本领主大名?!”
“不知我名就骂我,你这嘴的确该洗洗了。”
“江南江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记住了,本领主乃鬲山徐之润是也!”
一口气骂完,不待杨月婵反驳,徐润便松开手,将其抛下。
在远空中的杨继先见此,想要飞去搭救,却被陈立挥手一道剑气阻拦,随后上去与之缠斗起来。
而被徐润抛下的杨婵月,则是在半空中发出一道尖利的叫声。
“徐!”
“滋!”
“润!”
“本!”
“姑!”
“娘!”
“记!”
“噗~”一朵足有十几米高的浪花在江面升起,显然,抛下的高度并不足以让杨婵月把话说完。
被陈立缠住的杨继先见此,目眦欲裂。
没有法器的他面对陈立的攻势,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陷入被陈立方德二人的包围之中。
他嘶吼一声,脸色泛红,双目鼓胀。同时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其体内散发而出,直直的呆立在原处不动。
陈立见此连忙后退,同时对着方德传声道:“速退!此人要自爆!”
仙关境修士的自爆不容小觑,若是靠的太近,足以将徐润三人全都埋葬在此。
话音刚落,只见杨继先处爆出一股浓浓的烟雾,但预料中的爆炸之声却久久未曾传来。
陈立试探着送出一道灵力,将烟雾驱散,却发现杨继先早已逃之夭夭。
“跑了?”方德有些愣神。
“他刚喊的嫡女不要了?”陈立看了看下方那宽阔的江面。
“义薄云天杨继先!”徐润感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