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
向治!
听到这两个名字,相城之上的众人不由就是一阵骚动。
眼见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被众人称为洪天王的男子重重咳嗽了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洪天王见状,在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道:
“既然正主前来,我便下去会会这常春、向治,诸位兄弟稍等,吾稍后便回。”
听到洪天王此言,他身旁的那名长着络腮胡的男子说道: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
“我也去。”
。。。
眼见众人要纷纷表示要跟随下城,洪天王却是摇摇头道:
“这常春、向治都敢单枪匹马而来,我要是带多了人下去,岂不是看似威武,实则胆怯。
另外,自西戎之乱后,我相城便紧闭城门,封锁一切消息。这都城之内恐怕对我相城的情况也一无所知,诸位兄弟要随我一起下去,反倒容易让那二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我意已定,诸位兄弟在此稍后,为兄我前去探他一探,去去便回。”
说罢,也不待众人应答,洪天王便从附近一名守城卫士的手中拿过了一柄铁戟,向着城下走去。
没过多久,随着相城正门缓缓打开,洪天王便一人一戟骑着一匹战马向着护城河奔去。
不消片刻工夫,洪天王便已来到了护城河之前。
这一刻,两军之中的最高将领,终于隔河相见,洪天王看着河对岸的常春,首先开口道:
“常春将军,好久不见了,一切可安好啊。”
在河对岸的常春听到洪天王的问候,面色微微一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
“原来是洪教头,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一旁的向治听到常春这话,不由插话道:
“原来是常将军的老相识,那便更好了,先给向某引荐一下吧。”
听到向治这全无紧张,还有一丝调侃的话语,河对岸的洪天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这种轻浮的语调可和密信之中记载的向治有很大的出入。
常春闻言,却没有什么犹豫,立刻开口道:
“之前常某曾给将军说过,吾在西军服役时,这相城乃是西境重要的补给城池,故我曾在这相城驻扎过很长时间,这相城中的人物也认识不少。”
说到这里,常春向着河对岸的洪天王一指,道:
“这位洪教头便是相城最大的雇佣军太平旅团的首领,由于武艺高超,又善于练兵,经程太守默许,破格训练相城一千人的城卫军,故又被称之为洪教头。”
向治听到这里,双眼微眯,道:
“经程太守默许,破格。。听常将军的意思,洪教头并非世族子弟。”
常春闻言,还未待开口作答,却听河对岸的洪天王开口道:
“洪某姓洪名全,出生农家,并非世族。早年为谋生计,洪某入伍从军,但因梁国军爵晋升只对世族子弟开放,平民子弟即便再勇武也只能得到赏钱却无爵位,洪某便离开了梁军在这西境做起了拥军。
经几十年的经营,倒也小有成绩,又蒙太守大人不弃,平日里教了这相城城卫军一点小功夫。别人给面子便叫我一声洪教头。实际上,洪某到现在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已。”
向治听到洪天王的这段话,不由拱拱手,道:
“向某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英雄豪杰。在这纷纷乱世,洪教头能以平民之身在这相城立足脚跟,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还能凭一己之力力压相城各方势力,代表相城前来会谈,可见洪教头绝非常人。要不是刚刚走得急,向某真应该带上一坛好酒,在这里与洪教头痛饮一番,那岂不痛快。”
听到向治这番话,洪天王眉头皱地更紧,他沉吟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向大人本就是九卿之一,现在又被册封为征西大将军,洪某若能与大人共饮,自是洪某的荣幸,这相城经西戎之乱,虽不及以往,但各国商旅的美酒倒还有些存活,不若请大人进城一叙,好让洪某尽一下地主之谊,可好。”
进城一叙?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听到洪天王这看似恭敬实则暗暗宣誓主权的软钉子,向治不由尬笑了一声,心中更是暗道:
眼前这姓洪的虽是武夫出身,但言行举止却甚是稳妥,言谈间滴水不漏,还处处留着余地与陷阱,果然不能小视。
念及此处,向治将话题一转,继续笑着说道:
“向某一个月前才因故位列九卿,而这征西大将军则是前日国宴才定下来的。
如今,洪教头竟知道的一清二楚,那看来,我王所下的大赦令,洪教头也已知晓喽?”
听到向治的这声询问,洪天王心头一紧,暗道:终于入正题了。
想到这里,洪天王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向治的问题,而是右手将手中的铁戟举了起来。
河对岸的常春见状,还以为那洪全要有什么异动,立刻策马来到了向治身旁,手握腰间宝刀,随时准备出手应付意外。
洪全见状,心中却是暗自冷笑,他猛地一运气,将力道尽数传导到右手之上,随即,便将手一甩,刹那间,他手中的铁戟便脱手而出,还未待河对岸的向治反应过来,那一杆铁戟中的大半部分便已没入了洪全前方不远处的泥土之中!
看到洪全的这一手,河对岸的常春、向治都是微微变色!
这河滩一侧的泥土虽然松软,但要一掷之力将大半铁戟没入土中,这种力道简直恐怖。
看到洪全这一掷,就连常春心中也暗自惊疑:若是刚刚这一戟不是掷向土中,而是朝着向治投出,那他常春是否能够凭借手中的钢刀护住向治的周全。
就在常春与向治暗暗震惊于洪全的武艺时,河对岸的洪全却是将双手一握,在马上朝着靖康城的方向做了一揖,好似刚刚之所以投掷铁戟就是为了向都城行礼一般。
“自一月前,西戎之兵突袭相城,在城乱之时,太守大人与部分城卫军弃城而逃。
洪某联合城中剩余的城卫军以及佣兵、商旅、居民一起抵抗,才堪堪守住了这相城。
十日前,公子钦继位,洪某本以为国统得续,大局可定。那时,洪某都已派出使者,打算向国都汇报相城的情况。但却没想到,得知公子钦继位,那西戎竟去而复返,直袭国都,二度破城!
短短时日里,我国国君竟两度被西戎所擒,而那些在公子钦继位时以为没事,打开城门的西境诸城,无一例外地再次遭到了西戎以及乱兵的洗劫。
相城城民得知此情况后,都主张要等到局势稳定后再向朝廷奏陈城内情况,开城接收收编。”
听到洪天王的这段话,河对岸的向治脸上虽还保持着微笑,眉头却已微皱,他尽量保持着轻松的语气,道:
“洪教头,如今君上已经继位,朝廷里又有吕国清、韦文忠两位大人重新出山主持大局,国内局势可以说是已经稳固。中原诸侯中,晋楚两国都已承认了君上继位的事实,国外局势也已可称稳定。
而君上为重整山河,第一道王令便是大赦令,根据这大赦令,甚至赦免了那些趁乱占据城池的乱贼。”
说到这里,向治故意顿了一顿,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洪全。
但那洪全闻言,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
见到这种情况,向治眉头再皱,继续开口道:
“相信,有这大赦令在手,西境大部分城池都可不战收复。
当然,相较于西境那些占据城池的乱臣,洪教头乃是临危挽救相城陷落的功臣,堪称是西境的楷模。
洪教头请放心,在向某接收相城后,定然上奏君上。有了此等丰功伟绩,吾相信,君上必有重赏。”
听到向治的这段话,河对岸的洪天王又朝着国都方向一拱手,道:
“洪某当日与众人出手护卫相城,为的乃是这相城全城百姓的安危,并不是为了什么封赏。
今日,洪某虽在这相城之内暂时主事,但这城中的大事却是由各方众人共议决定,绝非洪某一人能定。像开城这样的大事,洪某还需与众人商量后再给大人一个回答。
但是,洪某还是想告诉大人,不论众人商讨的结果为何,吾等绝无任何异心。
请大人定要相信,只要国内局势真正平稳,那么城中百姓定会杀鸡宰鹅,吾等也会亲自迎接各位大人入城。”
听到洪全这话,向治原本微笑的面容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