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里,武秀宁看着面前的托盘,再看里头摆着的各式首饰玉镯,嘴角微扬。
她本以为依着胤禛的脾气,爽约什么的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上一世的他可从没对谁表示过愧疚,即便念旧情那也仅仅是不苛扣她们的份例,其他的端看各自的本事,而这一世不过十天的时间,能让他觉得愧疚,那就证明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她伸手拿起一只血玉镯,成色不错,样式精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以乌拉那拉氏那样的性子,即便并不贪这点东西,却容不得别人拿好处,所以这些东西放在上一世,那是绝对轮不到她的。
倒是这一世,她不仅得到了,还都是由胤禛亲自挑选后送她的。
不知怎地,她心底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突然就散了。
从李氏将胤禛截走之后,武秀宁就知道这后院定然会有很多人看她的笑话,可是她们忘了,她武秀宁可不是上一世那任人欺负还不知道还手的武秀宁,她既然敢算计李氏,自然就有应对之道,且就目前而言,这后院她还没见过有谁比她长得更好。
胤禛再怎么冷漠,终究还是个男人,有了她在前,那普通姿色他凭什么看上眼,又凭什么委屈他自己。
别看昨儿个那一通操作,风光的是李氏,可真正细究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开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上一世的她除了学会忍,学会恨,还学会了怎样讨男人的欢心。
胤禛的脾气后院女眷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但是她们看到的都是表面,真正的他看似板正规矩,实际上任性自我,对女人那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生,但凡让他不高兴的,没有特殊的地位或者份量,纵使有再多的筹码,总有一天,那也是会用完的。
李氏仗得不过就是自己能生,上一世她糊里糊涂地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自然是争不过,可这一世她们虽然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是她有她的优势,她亦有自己的手段,谁输谁赢,看得可不仅仅只是这两天。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没人打听,而是往常还能打听出一丝消息的思懿院突然围得跟个铁桶似的,硬是没有只字片语传出来。
不过武秀宁并不在意,因为能收到这些首饰就足矣证明李氏昨天得手了,今儿个却碰壁了。
正院的乌拉那拉氏倒是个知情人,甚至在得到消息时为此大笑一场,心情极为舒畅,只是碍于胤禛的体面,她这才没有落井下石,不然她定要将李氏的丑态公之于众。
若是没有武秀宁,也许李氏这一招就成了,但事到如今,乌拉那拉氏却不愿意去想那些假设,更不愿意让这好不容易才搅浑的水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嬷嬷,竹意轩那边如何了?”乌拉那拉氏微笑着,如今李氏虽然有孕,可胤禛这么一拒,她原本的优势就全没了。
若是李氏真以为挺着个肚子就能为所欲为,那胤禛能有的选择多了。
“回主子的话,乌雅格格的病已经大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德妃娘娘暗中敲打的关系,这乌雅格格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面对挑拨竟半点没闹。”曲嬷嬷想着竹意轩那边传来的消息,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自家主子用人,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可眼下挑好的人出了岔子,就必定是他们这些奴才没有把事情办好。
那乌雅氏的脾气禀性瞧着就是个惹事的,就算背后站着一个德妃,用得好,她们照样获利。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眉头微皱,“这倒是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她可以不把李氏放在眼里,不把武秀宁乌雅氏当数,却不得不正视德妃的存在,毕竟她这些年可没少在她手里吃亏。
“主子可是要……”曲嬷嬷见她如此慎重的态度,不由地上前两步。
之前乌拉那拉氏放武秀宁一把,就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生,现在旧事重提,这人选肯定是需要再三斟酌的。
乌拉那拉氏的嘴角微勾,眼神略显冰冷地道:“李氏之所以能仗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一再刁难于人,还不是因为爷的子嗣太少。”
李氏得意就得意在她能生,不管身体好不好,是男还是女,她只要还能生,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不然以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如何能让她嚣张这么久,还一路从格格变成了侧福晋。
曲嬷嬷嘴唇微抿,却没有冒然开口。
子嗣这种事不容她一个奴才多嘴,且自打主子生了大阿哥后,便再没动静,倒是这李侧福晋一个接一个的生,这也难怪主子爷会偏心,毕竟比起嫡子嫡女,更多的人希望多子多福。
乌拉那拉氏可能也没想得到曲嬷嬷的回应,起身的瞬间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随风飘落的落叶,半晌才道:“之前我以为只要控制住后院的子嗣就能保证弘晖的地位,现在看来,此举没有成全我自己,反而是成全了李氏。”
曲嬷嬷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乌拉那拉氏的背影,见她的倚窗而立,唯有窗台上的那只手纤细白皙,隐约可见的青筋昭示着主人内心的挣扎。
“主子。”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微微一僵,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曲嬷嬷身上,带着一丝晦涩难辩的隐忍,“嬷嬷,你说为何爷心里就不能只有我呢!但凡他心中有我,我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不甘心呐!
可是她也没得选,她必须保住自己四福晋的地位,所以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对李氏的孩子下手,要么让后院其他的女人生子,这根本就是一个僵局!
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努力压制自己的内心挣扎:“嬷嬷,你说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我太贪心,还是爷太冷漠?”
曲嬷嬷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就连那农夫多卖几斗粮食还想娶个妾,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皇子阿哥。
就算这是事实,她也不能指责乌拉那拉氏,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劝她收手,而不是任她偏执地继续错下去。
“主子,想开些,主子爷身份尊贵,这后院不会只有一人,而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是啊,越来越多的人……”
是夜,皎月在天上勾出一轮光华,柔和的光芒轻抚着大地。
诚郡王府此时灯火通明,不时有下人进出,屋里更是不时地传出谈笑声,气氛越显热闹。
三阿哥胤祉不同于大阿哥胤禔的勇武,不同于太子的得宠,也不同于胤禛的清冷,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平日里也十分喜欢以文会友,在文人之中颇有贤名。难得一向清高不参与争斗的他主动设宴邀请众阿哥相聚,不管原因为何,众阿哥今儿个都来了。
既然能来的都来了,不管是以谁为首,心里又藏着什么心思,只要康熙还盯着,他们就会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太子地位最为尊贵,有他打头,除大阿哥胤禔之外,倒也没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扫他的兴,毕竟胤祉这次设宴可是在康熙面前过了明路的,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康熙责骂。
胤禛这个历来不喜应酬的一开始追随于太子身边,见他一副兴致勃勃指点江山的豪气模样,劝了两句也就不劝了,攥着酒杯站到一旁,看似沉稳,实则游离于众人之外。
胤俄历来就是个浑不吝的性子,心里一直不愤胤禛当年的管教,但凡碰到一起,不刺上两句就浑身不舒服,这样的场合也一样,一见着胤禛,他便连胤禩和胤禟都不顾了,直直地就凑上去找茬了。
胤禛的性子虽然睚眦必报,可实际上对于兄弟还是有一定的包容心的,且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彻底走到对立面,不说团结友爱,至少能保持几分面子情。
胤禩又是个惯会和稀泥,虽然拦不住胤俄,却适时地劝住了胤禛。
“八哥,你怕什么,四哥历来就是个不计较的,这点小事也值当你仿佛劝抚。”胤俄其实也说不清自己想干嘛,他既讨厌胤禛的管束又渴望他的关心,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到底所谓何故?
“你……”胤禩看着胤俄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三兄弟年纪相当,打小就走得近,后来更是因为种种原因聚到了一起,成了旁人眼中的‘铁三角’。这样的局面按说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但内心隐约可见的不安又所谓何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胤禛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心,面色古井无波,眼神却显得无比幽暗。
对于胤俄的种种挑衅,胤禛当然会恼怒,他心里对这些兄弟还是有一定了解,知晓老十就是个有口无心的,也就懒得计较了,倒是对胤禩,他表现得越好,他便越忌惮。
胤禛是何等谨慎之人,从前没动心思还罢,一旦动了心思,他就会主动将敌我双方的归类,不给自己留一丝隐患。
如今太子地稳固,即便兄弟之间各有心思却也表现隐晦,并没有赤果果地显露出来。
但只要眼不瞎,总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如胤禛防着胤禩他们一般,胤禩也防着胤禛,不然他也不会屡次借胤俄之手来探胤禛的虚实。胤禛就是因为明白,看胤禩的眼神才更显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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