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武秀宁拒绝,夏月一听整张都白了,她若是敢跟乌拉那拉氏对着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目光对上武秀宁恬静认真的面容,她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院女眷之间本就没有所谓的谁该帮着谁,就算是依附于人,也有随时被舍弃的可能,武秀宁能直白地跟她讲这些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得上有心了,她再多做要求,就是过分了。
“侧福晋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婢妾身不由己,也施展不开,毕竟乌拉那拉府还有婢妾的家人,反福晋就是置他们于死地,可要放弃自己的孩子,婢妾也很难做到。”自嘲一笑,夏月何尝不想靠自己,可她身边有着太多的掣肘,想要做什么都放展不开。
武秀宁看着一脸自嘲的夏月,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这都不是你选择逃避的理由,今天我能帮你一次,明天呢,你的女儿还小,要等到她长大还有很长的时间,若福晋反复以她威胁你,你又当如何?”
“婢妾……”夏月愣在当场,嘴唇翕了翕,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有些事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当初我初入府邸,福晋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是知道的。那时我的处境并不比你现在好,可我还是走过来了。即便你不能与我相比,那乌雅氏呢?”武秀宁的每一句话都是依事实出发的,这明显更容易打对别人。
果然,夏月一听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就连惨白的脸也瞬间变得缓和不少,“侧福晋的意思是同意与婢妾合作?”
不能依附的话,合作也不失为一种自救的好办法。
“不错,我与乌雅氏是合作,和你也可以是合作,至于依附,那就不用了,咱们都是爷的女人,地位不同,不代表谁就一定要压制谁,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也是可以共存的。”武秀宁轻笑一声,软糯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力道,却格外地安抚人心。
她心知胤禛的后院,甚至是以后的后宫,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那么与其同每个人都斗成乌鸡眼,还不如拉几个顺眼的一起合作共赢,毕竟只要胤禛还站在高位上,这女人就不可能少。谁也不能保证日后进府、进宫的女人中,没有那生性狡诈之辈。
要知道那样的人天生就比旁人多出一颗心来,说话做事让人摸不清猜不透,她没有精力去应会这些人,那么就事必要找合适的人来做这些事,乌雅氏是一个,夏月也是一个,后续还会有谁她不清楚,但基于她们的身份,合作才是最为长久的共存方式。
“侧福晋说的对,人与人之间都是可以共存的。”夏月眼里满是感激,她觉得眼前的人只是嘴硬心软,明明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不忍让人欠下人情。
如此心境,难怪面对满院的美人,爷的心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武秀宁是不知道夏月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笑出来的,不过有的时候美好的误会更有力于事情的发展,特别是像她们这种没有信任基础的人。
不远处,年纪稍大一点的伊哈娜和弘昱、宁楚克都玩得很好,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因为随便一个举动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大概就是属于孩子那无忧无虑的快乐。
武秀宁真的很希望这种快乐能永远延续下去,但孩子的乐此不疲永远取代不了成年人的烦恼和忧伤。
就这样,她们在短时间内达成了合作,至于能合作多长时间,端看各自的决定。
一个时辰之后,夏月带着女儿告辞离开,走出揽月轩的瞬间,她不由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压制住内心那不停颤抖的心跳。
“额娘。”懵懂的伊哈娜没有注意夏月的表情,回头的瞬间很是依依不舍。
四贝勒府如今的孩子并不少,男孩女孩的数量几乎持平,但彼此之间的交际却少之又少,细究起来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几个孩子难得凑到一起,玩得开心,会觉得不舍也在情理之中。
夏月回过神,对上女儿不舍的表情,语气轻柔地安抚道:“伊哈娜乖,再过两天,额娘再带你玩,好不好?”
“好。”诉求得到回应,伊哈娜也很是高兴,圆润的小脸上扬着一抹大大的笑意,显得格外的可爱。
“伊哈娜,我们该回去了。”看着女儿欢快的表情,夏月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她按捺住心中的期盼,头一次带着希望和笑容面对这后院的一切。
揽月轩里,武秀宁看了看天色,发现阳光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暖和了,便招呼澜衣他们将弘昱他们给抱进去。
这几天天气好,她便乘着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家伙出来晒晒太阳,今天时间算长的,天气好是一方面,夏月的到来是另一个方面。
姚嬷嬷站在一旁,见澜衣她们将两位小主子抱进屋,她不由地迎了上去,“主子,您真的要帮这位夏姑娘吗?”
“为什么不帮?福晋如今瞧着是老实,可她真的老实吗?”武秀宁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明显是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会收手。
那样的人,贪得无厌,只要是入眼的都当成自己的,如何能有罢手的时候。
“这……”正想说话的姚嬷嬷对上武秀宁冰冷如霜的眼眸,表情微怔,她一直觉得自家主子对福晋抱有些敌意,再加上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倒也没有多想,但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家主子对福晋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且这丝恨意就好似前提一般,没有原因,“主子,你……”
“没事,不过是有些事情看透了,不想再傻傻地吃亏。”浅淡没有一丝起伏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听不出喜怒,却无端让人心下一抖。
姚嬷嬷摸不清武秀宁真正的想法,心里却明白不管之前如何之后如何,他们和正院都是对立的,关系不可能调和,甚至是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武秀宁没有去解释,举步往前,等安抚好两个孩子,便让人跑了一趟小厨房,依着他们的口味准备晚膳。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垂着眼睑,目光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茶盏,良久,手指微微收紧,杯盖和杯身发出一阵碰撞的声响,随着她的动作,甚至有些许茶水溅出,由此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一旁站着的春诗,垂首敛目,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她的心思很明确,可惜主子不肯成全,她自己努力许久也没找到机会,既然她不能如愿,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好过,不然她怎么会屡次在主子面前提及夏月。
正想着她偏头看了主子一眼,正好对上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的眼眸,神色一慌,低头的瞬间却忽略了乌拉那拉氏看向她时的不耐之色。
夏月是什么样的人,乌拉那拉氏心里还是有底的,只要她不把人逼紧,到用她的时候,还是能用上的,但春诗就不一样了,她的心大了,行事都开始背着她这个主子自作主张了。
“行了,这里不用你侍候,先下去吧!”乌拉那拉氏突如其来的吩咐让春诗瞬间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惨白不说,甚至连嘴唇都略显哆嗦,可惜无人关注她这一点。
春诗想解释,可惜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看她,最终她只能行礼往外退,到门口时抬头看了一眼,见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落在晚香身上,原本仅剩一丝血色的脸瞬间血色全无,她捂着不停颤动的心口,怯懦不安地想着,是不是她做的那些事都已经被发现了。
人是一种容易心虚的动物,不管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都会暗藏心虚,特别是被当事人问及时,最容易心虚,甚至胡思乱想。
屋里,乌拉那拉氏听着晚香的回禀,眉心微皱,“能不能确定她们说了些什么?”
“主子恕罪,揽月轩如今犹如铁桶一般,越发地难打听了,之前好不容易塞进去的人,这次又被刷出来了。”晚香是真觉得这揽月轩的武侧福晋有本事,她们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在不少人的院子里都安插了人手,唯独这揽月轩,如此几次,都未能如愿。
乌拉那拉氏听了之后,手微微一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后悔了,若是早知武秀宁会比李氏更难对付,她怕是不会容忍她成长到今日,可惜一切都晚了,武秀宁再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搓圆捏扁的小格格了。
“武氏若真这么容易对付,我这个嫡福晋怕是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地算计了。”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恨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主子的意思是……”晚香小心的看了她一眼问。
“不要停,继续盯着那边,我就不相信她武秀宁能防得一时,还能防得了一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