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来京城时,我母亲如何了?”乔尔嘉蹙眉问道。
流珠抿着唇,小声道:“夫人如今病情稳定了许多,但是时而还会犯病。一犯疯病便谁也不理会,见人便打骂。不犯病的时候人倒也好好的,只是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谁也不理会。”流珠小声道。
来之前她也以为夫人会一同来京城的,谁知道竟是以夫人身体弱为由留在了边关。
“老爷说夫人留在熟悉的地方容易治病……”流珠欲言又止。
她倒是觉得,夫人的病是因姑娘而起。
如今姑娘活了,将夫人带过来不是更好?
但她只是个丫鬟,却也不敢多说。
乔尔嘉紧抿着唇,再瞧瞧书信上母亲的字迹,似乎与以前没有半点差别。甚至有时候所引用的词句都毫无错处。
乔尔嘉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怀疑来。
她小时候恍惚记得,弟弟是左撇子。
但父亲担忧弟弟回京让众世家子弟嘲笑,便强行让弟弟改了过来。当时弟弟还觉委屈,后来自己便带了他到母亲跟前求情,母亲见了便告诉他,以后想用左手练字了便来自己那儿。
弟弟是左右手都能写字的。
且因为母亲一直教导,左手写字与母亲极其相似。
乔尔嘉心头猛地一震,猛地站起身。
吓得流珠立马跪在地上,满脸惊慌:“姑娘,求姑娘饶奴婢一命。若是让老爷知道,奴婢便活不成了。”流珠跪在地上咚咚咚直磕头。
“奴婢以前便是伺候姑娘的,也是因着姑娘思念夫人,让奴婢不忍才说出来。求姑娘饶奴婢一命。”流珠眼中多了几丝慌张。
以前伺候夫人的全都没了,她其实也怕。
乔尔嘉紧抿着唇,良久,才坐了下来。浑身无力,手中的信纸捏成一团紧紧捏在手中。
“你起来吧。”乔尔嘉声音沙哑。
“谢过姑娘。”丫鬟这才起身,额头都磕肿了。
“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乔尔嘉淡淡道。
流珠急忙点头,心中才微松一口气。
门外响起哒哒的敲门声。
“姑娘,公子让人将獐子都清理好了才送来。公子果然是心疼姑娘的。”玉纺带着笑意进来,面上还含着春色。
那娇羞的模样,突然刺的乔尔嘉有些不悦。
“行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吧。这屋里的活让流珠先做着,你去街上买一些点心回来吧。”乔尔嘉摆了摆手。
玉纺怔了一下,这才点了头。
看了眼流珠,发现流珠低着头正恭敬地给姑娘上茶,并未看她。
以前这等跑腿的粗活都是她交代小丫鬟去做的,如今这大冬天,地面已经快结冰,竟是要她亲自去了。
玉纺二话不说便出了府门,只心中难受不已。
乔尔嘉记挂着此事,一晚上用膳都心不在焉。
“嘉嘉最近可是身子不适?怎么比平日少用了半碗汤?”十王看她放下了碗便皱起了眉头。
“你这身子如今也太弱了,哪里有在边关时的爽利。如今冬日里更要多补补才行。”十王从小就疼她,甚至以前将她做儿子养的。性子那时也像男孩。
自从在回京路上遭了事,又在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久才等来陆世子相救,自然也弱了许多。
再者,她以灵魂的姿态在陆封安跟前待了几十年,自然也将曾经的性子磨平了。
反倒是少了些锋芒。
乔尔嘉看着父亲和蔼慈祥的面容鼻子微酸。
只是怕被父亲看出异样,只低着头嗯了一声。
“爹,我收到娘寄来的信了。她说一切都好,只是想念女儿。母亲,她,能回京吗?”
“嘉嘉好想她。”乔尔嘉声音轻柔,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十王一怔。
乔子怀轻咳一声:“姐姐,娘如今不宜上京。等能回京了,弟弟亲自接她回来如何?娘向来最疼你,若是见了你必定很高兴。”
乔子怀穿着一身白衣,如今身子越显羸弱。
玉纺上前替他拿了锦帕,又倒了清水给他。
乔子怀点点头,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让玉纺几乎抬不起头来。
“如今京城也快要下雪了,母亲的身子怕是熬不住。”乔子怀淡淡道。
乔尔嘉脸色略微有些难看:“父亲,弟弟,你们真的希望母亲来京城吗?莫不是爹爹有了新欢,连母亲也不要了!”乔尔嘉一个没忍住,便回了一句。
除了父亲有新欢,她想不到别的法子。
事实是如今府中也确实有几个姨娘。
十王脸上顿时垮了下来。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乔子怀急的额头冒汗,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玉纺慌得上门拍背。
“姑娘,您这是戳老爷和公子的心窝子啊。回来这么久,公子可是将你放在心尖尖上。”玉纺语气竟是没忍住带了几分埋怨。
乔尔嘉厉声道:“滚出去!当真是太宠着你了,你算什么东西!”乔尔嘉莫名的觉得有些碍眼。
玉纺身形一顿,委屈的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十王叹息一声。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十王那一声叹息仿佛老了许多岁。
流珠瑟瑟发抖,出门前还担忧的看了眼姑娘。深怕姑娘捅出什么话来。
“嘉嘉,你这是怪父亲了是不是?”十王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乔尔嘉于心不忍,却又生生忍住了。
“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乔子怀语气有些重,脸色煞白。
“你以为父亲愿意在府中留通房?父王与母亲向来感情和睦,若不是陛下赐下来,如何会进了咱家后院?”乔子怀凝声道。
以前父亲嫌弃叫父王少了人情味,他们两个孩子愣是叫着爹娘,普通人家一样的称呼。
“你以为爹不愿让母亲进京?你可知道母亲因为你,如今变得疯疯癫癫。她若是进了京,你的名声你的亲事怎么办?你正值说亲的时候,你要逼父亲到什么程度!”乔子怀边说边咳,仿佛肺都要咳出来。
“你又知道,陛下如今想为你赐婚。若不是父亲冒着抗旨的危险拦下来,你如今还能心悦你那陆封安?!”乔子怀厉声道。
乔尔嘉脸色一白,猛地后退一步。
“父亲的心痛不比你少。”乔子怀大口大口喘着气。
见姐姐抿着唇落泪,脸色才缓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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