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转移话题:“古年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你熟悉蛊咒?”无锋起身悠悠的穿着衣服,原本不大精神的状态似乎在一番激烈之后变得愈发萎.靡。
“不熟悉。”千影看着他的背影。
“琉玥不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实在不在行。你说我是不是又要麻烦明滅(mie)去?”
“夏荷不是跟了左书御一段时间?”
“那个丫头能学什么?让她好好呆着别瞎参和。”
“那只怕是又要劳烦明滅了。”
无锋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不如你替我走一趟。”
“我?”千影十分诧异半坐起身来。
“有问题?”
“主人真会说笑,他是辽戈大人的旧部而我什么都不是。”千影用手指一抬颈间的白玉牌苦笑。
无锋没看他:“你就跟他说当年那四十多个人里的一个危在旦夕生死不明,问他救不救。”
“……为什么不请督旗大人去?”
“上次的结果你看到了。那家伙不念旧情,黄岳去可能起反作用。”
“好,我尽力。”
“千影。”
无锋突然一顿,转过身来看着一丝不.挂半身挡在被子里的人,眼里一股子清淡冷冽的意味。
“你不是玩物。”
千影眉头一皱,看向无锋,那人已经走了。
他突然一笑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穿戴整齐,忍着身体稍许的不适去后山寻那明滅。
———分界———
贺平川被关在地牢里已经五六天了。
这里阴暗潮湿,偶尔有几只肥硕的耗子窜过,甚至是大胆的在一旁看着他果腹。
说起伙食,贺平川原以为会是别人吃剩的酸馊饭菜,结果上上来的却是三个白净面点和杂汤。
这让本欲打算绝食以坚持底线的人底线彻底失守。
他掰了半把馒头丢到一处角落,那里正蹲着一只肥耗子瞪着他。看见馒头片当头飞来,猛的跳起伸嘴咬住。
“中!”
与此同时,贺平川喝出一声。
耗子三下五除二把馒头片吞进肚里然后对着贺平川吱吱叫了几声,蹲得更近了。
“你们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衣食无忧,都被喂上了?”
贺平川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馒头通通丢过去。
“听说外面都不太平,老鼠饿死的也不少。就这儿你们各个膘肥体圆的……唉,要是让我哥知道我还用粮食喂你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打死我……”
耗子没空听他唠叨只顾着大快朵颐。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儿不仅是耗子,就连蟑螂、蚊子甚至蚂蚁都很无法无天。
贺平川大大的感慨,心想什么世道,就靠墙上看着耗子发呆。
这呆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耗子突然扔下馒头跑路,他这才猛的警觉起来立马闭眼装睡。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开门的锁链碰撞音,一个平淡的声音浮现在贺平川身后。
“过得不错,我会申请再少给你一个馒头。”
贺平川一听浑身一个机灵。
他立马转过身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脸苦相道:“别啊,你都扣了我两个了,再扣下去就没了啊!哎?这半个馒头怎么在这儿啊……刚我记得它还在我碗里……”
“行了。”黑斗篷站在贺平川面前声音里掺了点不耐烦。
贺平川连忙禁声一脸委屈。
黑斗篷:“今天有没有想起什么?。”
贺平川挠了挠头:“真没了。我那天都说了啊!要不……你提示一下?”
“我们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不是大人心怀慈悲,你恐怕早就在刑室里体无完肤。”
说起“体无完肤”这事儿,贺平川之前确实被拉到刑讯室里去过。
不过,这火架上的烙铁还没烧红,各种带血渣的刑具还没招呼上。对方就仅仅用鞭子抽了一下,并且只是抽在他前面的空地上来个惯用的下马威……结果贺平川就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了。
这一昏迷,多少桶水都泼不醒。人不醒自然就失去了拷问的意义。于是他又被原原本本的带回地牢候审。
贺平川一听心里骂了遍对方假仁慈,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是是是,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我这才没被拖出去少胳膊断腿的。”
“你肯交代了?”
“我想通了。其实我真不是无意发现你们那地宫的,当时确实是有个人带我进去。”
黑斗篷满满疑惑,贺平川都几乎感受到他面具后面微眯的双眼了。
“您疑惑啊?我也很奇怪。”
“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我负责!我人都在你们这里,您瞧我这模样能骗得过您的慧眼如炬?要不您想想,这地宫这么隐蔽我怎么进去的?那不肯定有人带路嘛!”
“胡说八道!这个地宫入口知道的人只有我们……”
说着,黑斗篷的声音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才续道:“你是说有内鬼?”
贺平川脖子一缩:“我可没这么说。”
那人见贺平川这表情越发认为自己的猜测无误。
“你不要怕。告诉我那个人长什么样。”
贺平川直言不讳:“黑斗篷和面具,你们不都长得一模一样……我真的分辨不出来啊!”
黑斗篷一噎,不由自主的往身上那身黑漆漆的衣服看去,然后干咳一声。
“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其他的,你让我好好想想啊。”
贺平川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装到半柱香过,他突然“哎呀!”一声,一拍脑瓜子道。
“他身上还有毛!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段时间我老看见那个人身上有鸟毛。那种茸毛……不过当时好像是春天,鸟毛换得快,从哪儿吹到他身上的也不奇怪……”
“鸟毛?”那人显然想到了什么。
“对啊。基本上都是浅色的嘛,白的好像。不过鸟的茸毛好像都是白的?”
“知道了。”
“啊?就……知道了?”
“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为什么?”贺平川焕然大悟的后退几步,突然问道:“我是不是会被灭口?”
“只要你不说,我保你安然无恙。”
贺平川拍拍胸口。
接下来不出所料的,他被带到之前去过的大殿里。他继续面对一众身穿斗篷,脸盖面具的人。
这种诡异的场景他到现在为止也还没适应过来。
问他的问题他都听腻了,翻来覆去都是同一种味道。
而当对方问起那个问过他无数次的问题的时候,他却来了句:“刚有人跟我说,我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会没命的!”
由于贺平川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过于胆怯和不大聪慧的样子。所以这一句话并不显得突兀。
但这句话一下来,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的盯向某处。而被盯的那个人的斗篷开始产生了些许的抖动。
问话完毕,贺平川被人压下去,同时被压下去的还有那个好心提醒他的人。
贺平川表面上还在惊恐万状,一副“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模样,心里则笑开了花。
他知道,这个人肯定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被盘问,然后在逼问下说出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最终不得不把矛头指向那个带灰鹰的人。
但看起来,带灰鹰的人地位应该挺高。这种事情也不知会闹到什么层面上。要么中途停下,只对带灰鹰的人持怀疑观望态度,要么就直接把他处理掉。
无论如何都会使其内部产生一点裂痕。但对于他而言这就够了。
他不是妖族那些力量强大的家伙,也没有什么背景靠山。
小人物的小报复,往往就是如此的简单快乐。
只是,对不起这老兄了。
贺平川一个趔趄,又被人推进牢房里。
他怀着一丢丢喜悦的心情,很自然的蹲下来,继续寻找着老鼠的足迹。不过寻了半天,老鼠没寻着倒是看见原本丢在地上的馒头突然就扁了。
好奇之下他过去细看,然后就看到眼前放大的黑靴,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
索性,他嘴长了半天也发不出声来。当下又把手掐在自己喉咙上一阵紧张。
“时间紧迫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解开你的禁制。”
贺平川浑身一振循声向上看就看见一个身着长摆黑甲、脸上戴着半截面具,另外半截外露的面孔上绘有面纹的人。
是妖族那边的。
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贺平川暗暗松口气,看清来人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
但是那个人并没有如约解除禁制而是直接开口问。
“你和古年在地宫里看见的,告诉我。”
贺平川试了试声音,还是没法开口顿时翻了个白眼。心说,我都被你禁言了还怎么说话?
但这句话一出,对方就立刻回应:“我听得见。”
贺平川给吓了一跳,还有这么个玩法?
于是他一挑眉在心里念旁白似的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并问对方有什么看法。
当然,对方并不打算理他。
“很好。第二个问题,你是否投向这群人?”
贺平川心想这算哪门子问题?就算真要投靠了那肯定也不会告诉你“我叛变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可转念一想也是,这都直接洞悉他内心世界了,他若要撒谎对方肯定会立马识破。
果然,此念刚过。那人就冷幽幽的说了句“还算聪明。”
贺平川看着对方幽蓝色的眸子一脸苦相——被人偷窥内心世界的感觉真糟糕。
那个暗影又道:“离间做的不错。如果他们让你加入你就加入。”
贺平川没反应过来“加入啥?”
然而那人没回答他的话:“作为交换,我们负责把贺远舟活着带到你面前。”
说完,人就消失了。只剩贺平川愣哪儿。
“对着墙发什么呆?过来拿饭!”
贺平川一个激灵,转身一看送饭的人已经把东西放铁栏口处。
就到饭点了?
“来,来了!”
贺平川一开口才察觉自己又能说话了。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看原来的位置,刚对着的确实是一面墙。
也不清楚妖族的那位用的什么法,应该只有自己能看见听见,在别人眼里,估计自己只是在看着墙壁思考人生。
饭食端过来,本来要少的那个馒头没少,他嘿嘿一声傻笑谢过送饭的,对方一脸冷漠。
好死不如赖活,吃饭吃饭!
贺平川大口嚼着,一边思索着刚才那人话里的意思,一面分出半个馒头。
鼠兄的第二顿,他得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