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组代号三,你可以醒来了。”夕阳透过窗外梧桐枝叶的罅隙,将斑驳的树影倾洒在病床白色的床单上。代鹏飞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不是往日里腰酸背痛的半梦半醒,而是那种透彻的醒。他缓缓睁开双眼,转身看向床边穿着白大褂的清癯男性:“这是?医院?”
“是的,你昏睡了三天。我们给你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腹部缝合手术,听闻你自己把肠道塞了回去,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小看我?我们认识?”代鹏飞试图坐起身来,腹部的疼痛却折磨得他面部抽筋,“我去!怎么这么疼。”
医生摘下了口罩,将一份文件交付给他:“人类还真是健忘的动物,呵呵。”他缓缓离去,那瘦弱却笔直的背影突然让代鹏飞回想起了什么。
“你!是你!卡尔给老子站住!还我弟弟!”他试图起身却疼痛的厉害。“给老子等着!等我好了非干死你!”
卡尔走出了病房,门外等待的柳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悄咪咪的说到:“老哥当外科医生可真是舒服啊,听说你一个月能挣一百多万?”
“卡尔!给老子站住!甘霖娘!”病房内代鹏飞还在破骂。
“愚蠢,金钱只是一种工具,不要忘记了我们的使命。”卡尔把柳真的手从肩膀上拍下,向前大步走去,“我与尔等人,难以为伍。”
“卡尔!给老子回来!”代鹏飞把床头的水杯摔倒了门上,几名巡回护士听闻,赶了过来。
“啊呀!你这话啥意思!咱俩合作一年多了!怎么说不爱我就不爱我了呢?”柳真屁颠屁颠跟在身后,“你这男人真是个负心汉!晚饭吃什么!你请客啊!”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男人不应该爱男人。至于晚餐,月光餐厅,小牛排。”
“卡尔!我干……唔唔唔……”护士们控制住了代鹏飞。
“搁中国吃什么牛排!大排档才是高级货!我请客,试一试烤腰子,美得很。”柳真又跑上前去抱住了卡尔的肩膀,猥琐的笑着,“晚上去找几个漂亮妹妹怎么样?啊嘿嘿嘿嘿~试一试嘛,你都一百年没碰过女人了。”
“滚。”
电梯大门打开,琚振辉提着果篮随着人群走了出来,身上沾满灰尘的他总是害怕碰到电梯里其他人,于是不住的给别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一路小跑奔向鹏哥的病房,打开房门却发现一名护士骑在代鹏飞身上,另一名护士按着他的腿说到:“控制住他,我们好办事!”代鹏飞时不时得喊着,音色说不出是痛苦还是享受:“啊~啊~!”
办事?办什么事?emmmm,鹏哥不会艳遇了吧,原来鹏哥好这一口……想到这里他把果篮默默的放下走出了门外,疲惫得蹲坐在地上沉默了。跟着鹏哥出来打工一年了,鹏哥处处照顾自己,好歹这次也是帮上忙了吧。警察封锁了工地,他夜里没地方睡觉,这几天就在网吧对付着。回想起死爪的恐怖行径他不住地打了个冷战,好像,自己掺和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局。他并不想了解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梦想,自己平平无奇高中辍学,没什么特长又长的不咋地,他只想老老实实挣个工钱回家骗个媳妇儿,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自己从小跟着懦弱的老爹长大,有这个爹没有真的无所谓,每天早出晚归的去喝酒,喝跑了妈,喝死了自己。自己从七岁那年独自一人无助又孤独得长大,好歹是遇到了鹏哥,这些年,鹏哥罩着自己。但是鹏哥貌似被什么奇怪的组织给缠上了,所以才有了前几天的事情。
“哎……娘的搞什么啊,自己作死就算了,还带上我。”他揉了揉油不拉几的脸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是跟着他混的,就算是杀怪兽这活儿,咱也能干。”
护士们头发散乱满脸汗珠喘着气从病房走了出来,琚振辉偷偷瞄了一眼,心里嘀咕着,鹏哥还真被护士给办了。
他起身推开屋门,发现鹏哥被捆到了床上……
“鹏哥!”琚振辉提起门口的果篮走了过去,笑着趴在代鹏飞耳边喃喃到:“嘿嘿嘿……你刚才!被护士办了!?”
“办个鸡儿……”想到这里代鹏飞欲哭无泪,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弟弟的事情告诉琚振辉,哎,丢人啊!“床头柜上的那份文件,你帮我读一下吧。她们把我绑住了,怕我乱动撕裂伤口。”
琚振辉拿起拿起了那份泛黄的纸张,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荣耀的猎魔者:
代鹏几先生,恭喜您已经通过了见习考核,请于三日内前往死境接受册封。”
“怎么是代鹏几?”琚振辉有些诧异。
“我自己把名字写错了……”代鹏飞撇了撇嘴。
“行吧代鹏几就代鹏几把。”说完琚振辉感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几咱就别说吧了吧,听着难受……接着念。”
“没了。”琚振辉耸耸肩。
“没了?”
“后面就著名是个叫卡尔的,别的没啥了。”
“能帮我解开吗?”代鹏飞看着琚振辉。
“别了吧,护士不让你动就别动了,哎你告诉我她们真没把你那啥?”
“想什么呢!人医务工作者!神圣!懂吗!小电影看多了吧!”
于是他们就这么安静的愣住了。似乎没什么话可再说,又好像所有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虽然是在心里,虽然没有直接讲给对方,男人的世界里不需要太多矫情的同年同月生这种屁话,大家心里都懂。
“鹏哥,你要是被什么极端组织给拉去了,把我也带上把,我对工地有阴影了。”
“行。”代鹏飞叹了口气,“对了,我弟弟没了。”
“啥!怎么能没了呢!”
代鹏飞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甚至脱下了病号裤给琚振辉看了一眼。
“你以前可是十八厘米啊!现在只剩下一厘米了。蛋蛋也没了……”
“别说了,难受。”代鹏飞眼睛发酸摸了摸眼泪。“老代家算是绝后了,操!”
“能找回来吗?”
“他们说得去找巴塞洛缪,谁知道他在哪儿啊。”
“那就找去啊!我跟你一起去找!”
两人再没有多说什么,夕阳西下,房间内渐渐地归于黑暗。
“怎么样老哥,烤腰子!!怎么样!”柳真顺着签子的底端一口把一串腰子顺进了嘴里,他把竹签舔的干干净净。
“我并不认为动物的内脏可以食用。”卡尔身着黑色的kiton天鹅绒西装,打着笔直的领带,脚上蹬着双ferragamo小牛皮鞋,却叉着腿坐在小马扎上,满前是一张摆满烤串的地桌,烤腰子羊肉串烤韭菜。邻桌的汉子们兴奋的光着膀子划拳喝酒。
“哥儿几个走一个,敬咱们斌哥。要不是斌哥这次怎么可就得挨揍了。”
“走一个走一个,斌哥牛逼。”
“都他娘的是兄弟,别扯这些没劲的话。”
百无聊赖注定孤独的人生,有几个一起撸串喝酒的朋友,可以在闲暇时吹点牛逼,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吧……
柳真看着对面的那群人有些感慨,当年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一帮子人,不知道他们在英灵殿内过的怎么样,寂寞不寂寞。他突然想到中国清明节都会给逝者烧点东西,于是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拎着几个大号充气娃娃出现在坟头儿的场景……他回过头来嬉皮笑脸的拿起一串烤腰子往卡尔嘴里塞,卡尔歪着头躲避着,腰子上的油闪烁着金黄的光芒即将滴落。
“你快接着,油滴你西装上了。”
卡尔以一种极不情愿的表情微微张开了嘴,接纳了那串他意识中认为无法使用的动物内脏。
“我只是怕你弄脏了我的西装。”嘴里塞着腰子的他含含糊糊的说到无法避免的咀嚼了两下。“嗯~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