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文人夋      更新:2019-09-07 22:43      字数:6728

白茕和蓝跃一直走着,来到玻尔船长所说的位置,见到一摊浅浅的水洼,白茕讶然道:“真够浅的,这下面真有通道吗?”

同时,蓝跃也说道:“这通道有够深的,隐藏得真好啊。”白茕与她四目交投,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蓝跃仿佛说漏了嘴般慌慌忙忙转移话题:“赶快下去吧。”说着就抬着阿努缇斯双脚准备钻进水洼里去。

白茕站稳脚步,说道:“等一下,你先解释清楚,你怎么知道这浅水滩下面有着很深的通道?”

蓝跃问道:“这很重要吗?”

白茕说道:“非常重要。”

蓝跃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见到白茕身后蓦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喊道:“小心!”

身后的海盗喊道:“竟然想趁乱劫走阿努,去死吧!”

白茕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刀眼看就要砍到他的脖子上,蓝跃一下跃进水中,用力一扯,把阿努缇斯拉入水中,白茕一直抬着阿努缇斯,一拉之下整个人也被扯了下去,头部一下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蓝跃拉着两个男孩的衣领,扯入水中。

海盗大喊一声:“想逃,妄想。”也一下子追入水中。

“死穴”是一座由嶙峋怪石堆砌而成的孤岛,岛的四周一年四季不分早晚笼罩在重重浓雾之中,加上穴中居民都有着从先祖辈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航海知识和海军的作战战术,从而能够轻易地制定出对付帝国海军的策略,所以帝国乃至整个北部大陆国家都从没找到过玻尔一族的秘密据点,只有“死穴”这个名字一直口耳相传。今天,在这死穴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海军船只,像是重重乌云般将死穴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炮弹如雨点打向崎岖的山岩,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山石被一颗颗咆哮着的炮弹打成碎屑,激射横飞,任何人都知道这岛上就算一只小小的老鼠,都不可能存活下去。

旗舰上一名列兵一直以望远镜监察着岛上的情况并报告着,一名准将打扮的军官向身旁一名清癯的老者报告道:“第五轮总攻已完毕,岛上已无生还痕迹,是否应该停止攻击,请求指示。”

老者“嗯”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问道:“还剩多少弹药?”

准将恭谨地回答:“还可以持续三轮攻势。”

老者说道:“那就继续吧,反正带都带来了,留着回去也没用啊,你说是不是。”

准将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是。”骤雨般的炮弹继续源源不绝地发射,纵横交错的岩石通道传来轰轰雷声,仿如濒死的巨兽发出咆哮,死穴开始崩塌,崩坏的巨石簇簇而落,尤似恶狼吠月,哀悼死去的同伴。

忽然,大海深处竟真像是传来阵阵悲鸣声,响彻云霄,海面泛起层层波浪,远远荡去,黑压压的一片军舰都随着波涛不断起伏。刚开始的时候,船员们都可以把得住舵,但渐渐地,海浪越升越高,在大海上身经百战的海军们都开始无法在甲板上站稳阵脚,准将慌乱地指挥着,船员们七手八脚左奔右跑,始终无法让疯妇发狂般的船只安静下来。

清癯老者站直身子,大喝一声:“冷静!”然后向准将喝道:“报告情况。”

准将慌张的行了一个军礼,回答道:“是。海面上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巨型海浪冲击,船只无法稳定瞄准目标,其中三艘舰船因转向不及,炮弹发射之后越过死穴,击中了友军船只。”

老者喃喃自语:“巨型海浪......”沉吟了一会,把准将拉到身边,低声说道:“下令停止炮击。秘密传令东面船只以缆绳互相联结,不准转舵,伸出长桨,尽全力向后退去。”

准将问道:“那其余三方的舰队怎么办?”

老者揪起准将的衣领,说道:“我没下的令,不用多问,知道没有。”

准将额冒冷汗,连声说道:“知道、知道!”老者一把将他推开,准将急急忙忙地跑去下令了。

老者仰头向天,碎散的水滴打在他的脸上,沿着他脸上裂纹似的皱纹潺潺流下。他喃喃自语:“要是帝国单方面剿灭了‘不死王’一脉,北大陆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我还在想着要怎么善后。‘先祖的恸哭’,根据图灵顿的报告,应该在三天后祭祀举行的时候才发生,难道真是天命吗?”

东面舰队开始缓缓退却,海上也开始涌起越来越巨大的波涛,船员们赶紧用缆绳和手臂粗的铁链子把左右相邻的船只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舰队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孤岛一般平平稳稳地随波逐流,其余三方面的船只开始在船员们的呼救声中被高高涌起的海水墙撞击、吞没。老者一直仰头思考,充耳不闻。

海水沸腾转动,巨大的漩涡将所有船只都绞碎吞没,悲鸣声和着海潮声被拖向海底,忽然,海底竟然传出阵阵呐喊,似是有千百万人齐声呼喊:“大仇已报,大仇已报!”老者站在连成一体的舰队船头,不由自主挖了挖耳朵,再看其他人,似是一无所觉,仿佛那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但老者依然蓦然,仿佛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形。

准将跑过来向他报告:“舰队已经互相联结,退却到安全位置,未被强力海流波及。”

老者“嗯”了一声,回道:“很好。今天一战,我军大队人马因剿灭海盗而英勇牺牲,记下他们的名字,向国王汇报,重加抚恤。”

准将识趣地应道:“是。”退了下去继续指挥大军撤退。

蓝跃拖着两个大男孩在水道中飞速前进,追着他们的海盗感到自己仿佛在追逐着一条游得飞快的鱼,在这条无法换气通过的狭窄水道中不加节制地快速潜泳,不光是体力和氧气的消耗极其惊人,水压对肺部的影响也极其巨大,更有被石壁擦伤身体的危险,就连在死穴土生土长的海盗们都不敢如此狂妄地穿过这条水道,然而这个小鬼竟然如此轻易地将他这个游泳健将一下抛离,简直不可思议。

正当他打算不顾自身安危加速追上去的时候,海水忽然传来一阵震荡,水流急速翻滚旋转,将他绞扭得几乎断开两截,他不由自主张嘴吐气,接着就感到剧痛从腰部延伸到胸部,口中开始吐出和着血沫的气泡,他知道自己已是必死无疑,临死前尽全力睁开眼向前张望,却看见拖着两个人的那个小鬼速度丝毫不减,稳稳地抓着两个人继续向前游去,动作没有一点紊乱,也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临死前的幻觉。

蓝跃一直游着,终于见到连接着无垠海面的岩洞出口,要不是顾及身旁两个失去知觉的家伙,她肯定会再加快速度游去。到了出口,蓝跃托着两个人一起浮出水面,大口地吸了一口气,四处张望,不见有小木船,却见一些木碎屑漂浮在海上,而且四处涌起高高的水墙,海流极其紊乱,想来原本停留在这里的小船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了。蓝跃虽然不怕在水中停留,但身边这两个人却未必能够抵得住海水的冲击,必须得找个地方安置好他们才行。

蓝跃正自踌躇,忽然看见一堆堆大型的木质残骸飘过,她不知道那是被海军当作弃子的舰队残骸,但那些碎片基本上都有一到两个人那么巨大,要装下他们并非难事,但是就这样让他们躺在木板上,终究不是个好办法,蓝跃眼珠子一转,有了个想法,于是抓着一块比较大的木板,先把两人放了上去,然后一头扎进水中。

海水中满是铁片、木屑、麻绳等容易让人受伤的残留物,鱼儿早已毫无踪影,海水浑浊得几乎目不能视,但蓝跃却像是能够预知到每一件障碍物会在什么时候随着海水流到什么位置一样,轻松自在地在海中穿梭游曳,如离弦之箭直插海底,一下子穿到海床上,游目四顾,远远看见一件大型的木质残骸沉在海底,她游过去,略微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借助深海的浮力将残骸缓缓举起。

残骸甫一离开泥土,蓝跃双脚一瞪,托着残骸飞快地向上射出,途中还灵巧地避过了一切障碍物,她泅泳的曼妙身姿,连鱼儿见了都要自愧不如,整个来回的过程,根本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

残骸撞破海水浮出水面,蓝跃随后跃出,一手攀附在残骸边上,再度向前望去,却见两人随着小木板被海水抛来抛去。两个男孩像是在激烈的碰撞中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只是本能地抓紧小木板,但是海水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人类根本无法抗衡,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鼓浪流波高高抛起,摔个体无完肤,蓝跃大骂一声:“该死!”一下子钻进怒潮海浪之中,直如鸟上青天,穿风带云,直向两人穿刺而去。

海中处处竖起水墙,小木板一下子被抛向高空,两人再也坚持不住,双手脱开,身子飞在半空,四肢开始扭曲,照这样的姿势,即使是跌入水中,也肯定骨断筋折。就在他们开始下坠的时候,海中忽然跃出一道美丽的身影,蓝跃跃出海面,带起无数晶莹的水珠,如珍珠镶嵌其身,又似龙鳞怒射银光,一下子腾起半空,一手一个,稳稳当当地将两人紧紧抱住,再度落入海中。

海潮的悲歌终于平息,海面全然平静下来,雾霾渐渐消散,太阳的热光终于又再遍洒海面之上,刺得人目不能睁。白茕和阿努缇斯感到强光照射在脸上,闭着的双眼也几乎被阳光刺穿,下意识地举起手挡在眼前,慢慢地睁开眼来,各自缓缓坐起。

蓝跃佯嗔薄怒,说道:“终于醒啦,睡得很好吧,有没有做什么美梦?”

阿努缇斯眨一眨眼,渐渐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他见连自己在内三人都浑身湿透,白茕显然也是惊魂未定,于是向蓝跃问道:“是你救了我们吗?”

蓝跃回道:“你说呢?”

阿努缇斯恭恭敬敬地说道:“谢谢。”

他这一客气,蓝跃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摇手说道:“不用不用。”

白茕拍了拍湿透的衣服,在衣服上捏出了一滩滩海水,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朝阳,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蓝跃将刚才惊心动魄的情景向两人说了一遍,当然把自己在海中的活跃表现隐瞒掉了。

听完蓝跃的叙述,阿努缇斯当即说道:“不可能。”

蓝跃好奇地问:“什么不可能?”

阿努缇斯说道:“你刚才说的情形,应该在三天之后祭祀仪式上才会出现,绝对不可能提早发生,你说谎。”

蓝跃大感屈辱,心想自己出生入死地救了他们两个,这两个家伙倒好,一个连声谢都没有,劈头就问,一个倒是谢过了,却反而来冤枉自己说谎,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她赌气别过头去不说话,心想:“你不信我,难道我还很稀罕你相信?又要问,又要不信,发神经。”

此时白茕发话了,他代替蓝跃回答了阿努缇斯:“我们都不知道这片海域会在特定的时间发生特定的海流现象,你说他说谎,谅他也编不出这么个故事来。”

蓝跃见白茕替自己说话,坏心情顿时消了一大半,接口道:“况且,我撒这谎有什么意义?”

阿努缇斯愕然,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武断,于是说道:“对不起。”

蓝跃嘟起嘴来,说道:“那倒不用,知道错就好。”

白茕知道,阿努缇斯就是个滥好人,要放在平时,就算对方真的说谎,也断不致于如此鲁莽冲动,出口伤人,但如今死穴中人人葬身海底,独剩他一人存活,那种滋味,白茕再清楚不过,也难怪他会有点儿失常。

白茕虽然感同身受,却不知如何安慰他,于是转而向蓝跃问道:“我要没记错,在下水之前我就被打晕了,阿努缇斯也昏迷不醒,刚才的状况如此凶险,你一个人怎么带着我们两个逃出来的?”

蓝跃听得他这样问,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嚅嚅道:“我......我水性比较好。”

白茕当然不信,于是又问:“比死穴的海盗还好?我要没猜错,打晕我的肯定是死穴的海盗,而且......”白茕抚摸着三人如今乘坐的小木船的边沿,说道:“这分明不是一艘船,而是某种大型船只的残骸,想必预先留在这里的小船已经被刚才的巨浪吞没了吧,你怎么在那种大风大浪之中找到这东西的?”

蓝跃刚刚以为他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谁知道现在又咄咄逼人,像是在审问犯人的口气,不由得气往上冲,说道:“我游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这东西漂在水面了,预备好的小船又不见踪影,只好把你们两个先抬上来了。怎么样,满意了吧?”说完,“哼”地一声鼓着脸颊别过头去。

白茕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引起蓝跃如此大的反应,而且蓝跃刚刚转头的那一下动作,竟然令他有点脸红,白茕不禁在心中暗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干嘛对一个男人心动?”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阿努缇斯伸手捞起一拨海水,冲刷了一下脸颊。熟悉海上生活的人都知道,海水中所含的盐量太高,非但不能食用,而且长期接触还会令皮肤变得更加干燥,但此时此刻阿努缇斯实在太需要冰凉的海水的洗礼。洗过脸后,他向白茕问道:“你知道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吧?”

白茕答道:“知道。”

阿努缇斯当即问:“谁?”

白茕反问:“要是我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

阿努缇斯毫不犹豫地答:“杀。”

白茕吐了一口气,说道:“那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阿努缇斯吼道:“快告诉我!”

白茕直视阿努缇斯那双能喷发出火焰的双眼,顿了一顿,说道:“楚冷穆。”

阿努缇斯愕然道:“他亲自来?”

白茕说道:“能够在危险时刻果断舍弃三分之二的海军以求自保,若换了是别人,就是有这个心,只怕也没这个胆。”

阿努缇斯仰天长吸一口气,他很早以前已经从旁人那里听说过楚冷穆的大名,知道此人绝不好惹,但这下看来还是非惹不可。他下定决心,问白茕道:“告诉我楚冷穆是个怎样的人。”

白茕冷冷地说:“智谋胜我十倍,狠辣胜我百倍。”

蓝跃和阿努缇斯闻言俱大吃一惊,蓝跃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要说楚冷穆阴险毒辣,蓝跃是能够相信的,但是要说聪明才智,在死穴中认路辨位的时候,白茕的才智已初露端倪,及至她帮助白茕从反锁着的房间里逃出来时,蓝跃真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说世上有人比他聪明,那是有可能的,但是竟然胜过他十倍,那真是天荒夜谈,难以接受了。

阿努缇斯也大吃一惊,尤其是当白茕揭穿玻尔船长袭击赫斯卡通商船队的计划时,在阿努缇斯心中他已是接近玻尔船长的智者了,连零叔都对他刮目相看,连铁打的囚笼都困他不住,智谋要胜过他十倍,那得可怖到什么程度?

阿努缇斯怔了一怔,问道:“你莫不是想我知难而退,所以故意说谎吧?”

白茕轻笑一声:“我自问文韬武略,不输于人。你深知我性格,如若不是真有其事,我岂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阿努缇斯知他所言非虚,不禁暗暗焦躁。

蓝跃见二人气氛僵硬,于是转移话题,说道:“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原本预备好的小船被打翻,现在干粮食水全都没有,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阿努缇斯抬手指向东方,说道:“三日航程,有城镇。”

白茕说:“可以打鱼。”

蓝跃说:“没火。”

阿努缇斯说:“我可以吃生鱼,倒是不知道你们俩怎样。”

白茕说:“我可不能跟你这种野兽相比,你有随身带着小刀吧。”

阿努缇斯一摸腰间,应道:“还在。”

白茕把手探进怀里,说道:“幸好我有带着打火石。”谁知一摸之下,大吃一惊,竟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他清楚记得,自己并未从雷鸣港中带出任何书籍,他把那书抽出一看,发现书页已经完全被水浸透,却竟然一点都不黏糊,一页一页地清楚分明,他把书拿到阳光下一抖,书上的水珠竟应手而落,那书重又变得干燥干爽,泛黄的纸页上显出几条裂痕,显然年代甚是久远。白茕讶然:“这是什么东西,明明是普通的纸张,竟然还防水!”

阿努缇斯一把抢过,说道:“给我看看。”随手翻阅起来,书页翻得飞快,阿努缇斯的双眼也转得飞快,一下子,整本书都被他翻完了。他顿了一顿,说道:“这是传说残章。”

蓝跃一时没听清楚,问道:“什么东西?”

白茕说道:“传说残章,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个传说。故老相传,在久远得无法计算的年月,曾经有一个不知姓名的说书人,他走遍大江南北,以纸笔记下这世上所有的传说故事,并以志事小说的形式流传后世,那便是《传世书》。据说书里的传说全都是真的,曾经让所有拥有好奇心的热血男儿趋之若鹜,作者还因此惹来杀身之祸,传世书也因此失落,之后有几篇不同的残章流出,就是传说残章。但即使是这个说法本身也已经是个传说了。”

蓝跃“嗯”了一声,说道:“说起来我也好像听说过有这么本书,只是没想到竟然真有其书,而且还在你的身上。”说着看向白茕,白茕自己也是不明所以。

阿努缇斯也看向白茕,问道:“这本书原本是我们一族的东西,怎么却到了你身上?”

白茕回想起跟玻尔船长最后一次会面,自己从他手上接过阿努缇斯的时候,玻尔船长是把阿努缇斯塞进他怀里的,当时漫天灰尘,玻尔船长的动作他也没太看清楚,想来传说残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玻尔船长塞进他衣服里的。白茕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接着说道:“想不到这书竟然一直在玻尔一族的手里。”

阿努缇斯抚摸着书本,像是摸着什么心肝宝贝似的,喃喃道:“这是曾曾祖母留下来的。”

蓝跃见他似乎又要沉浸在悲伤之中,于是赶紧说道:“姓白的,你不是有打火石吗,赶紧来出来,我们打几条鱼,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经过先前的一番折腾,她也确实是又倦又饿了,白茕也附和道:“是啊,但是这些体力活你们比较在行,就麻烦你们了。”说着伸手向阿努缇斯,说道:“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阿努缇斯犹豫了一下,抽出小刀,把手中的书交给了白茕,一头扎进水里,开始在水中寻找猎物。白茕恭恭敬敬地捧起书本,翻开第一页,开始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