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全宝月之力,在云都建起的曜黎神殿,比之前更是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然而,建起的神殿仿佛并未安抚曜黎神的怒气,这已是宝月干旱的第五个年头了。
虽然已试过无数的办法,但神族仍无法求到曜黎尊神开恩降雨。大片田地干涸了,难民四起,礼崩乐坏,已近失控。
“还有办法没有?快给我求得雨来!不然就用你们的血浇地!”在太昊神殿内,神皇泠对着一帮神司神徒拍案大怒道。
一阵沉默后,却见倥笙站出来说道:“久不行雨,必是神母积怒,古有法,献根斫血则泽!神皇,当行此法为祭!”
献根斫血,就是将男人腰斩,并将根器祭献给女神!倥笙就是靠献根谋得的神职。这古法很久没用,健忘的宝月人差不多都忘了。倥笙一经提出,便是八方响应,倒还真下了几场雨,虽说未解旱情,但众多贵族平民无不称道倥笙神学渊博以及对神的虔诚!
倥笙一跃成为宝月的神学博士,“对神的信仰要从娃娃抓起!”,他便将神道神学,编订成册加以推广,因而更是声名远播。
然而虔诚顶不住肚饿,饥饿的难民,却兴起另一种神说,“天授万物,顺天乐享”、“天命所授,顺天为王”!
天乃万物之神,拜天就有吃的!许多拜天神的难民,经常在无意间找到了食物;天命所授,难民进城进村偷抢劫的事件,更是数不胜数。
“事出反常必有妖!”眼看相信天神的人越来越多,泠和几大神族不禁大怒道,“一定是有妖孽兴风作浪,谣言天神,挑衅神山权威,杀无赦!”
饥饿、杀戮、献祭,宝月的人口越来越少,民众越来越乱。神都于是颁下一道神旨:“部群即匪,匪即充奴!”
短短的八个字,给宝月的影响,是惊天动地、翻天覆地、呼天抢地!
所以天熠的天荡部落要更名为天荡山庄了。于是赶紧叫谷甘去通知艾岱,以后抢劫时别自称马匪,也不能叫土匪,得自称“草寇”!同时提醒艾荻道:“艾荻,以后别再动不动拦道喊打劫,要是被抓你就成奴隶了!”
“不喊打劫,那喊什么?”
“收查!”
也就是在这动乱之际,铁熠带着艾荻,骑马挎刀,走在了回远宁的路上。
归心似箭,第二天,才到连云城外,却见几名大汉拦在路中,为首的喝道:“站住!收查!”
“什么?”铁熠一下愣住!
“就是打劫,少装愣了,快交令子!”
“哈哈哈,你们是抢匪?”艾荻不禁笑道。
“不错,换名字了,叫草寇!”
“不会吧,我前天才想到的名字,会传的这么快?!”
“天下抢匪一根筋,当然快了,知道就少啰嗦,快交令子!”
“嚯,抢到我头上来了,好汉能不能留个名呀?”艾荻鬼笑着说道,这真是马匪遇抢匪,只看谁更匪了。
“嚯,说出来吓死你,我就是风靡万千少女、武功天下第一的一刀飞--铁砧!”
“什么,你是一刀飞?!太好了,我正到处找你,要嫁给你,跟你生孩子!”艾荻一听,这位竟是风靡万千少女、武功天下第一的神级的人物一刀飞,不禁兴奋地叫道。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哈哈哈,吓到了吧!我一刀飞可不是闹着玩的,美女留下,交出令子就放了你!”
“美女可以留下,但令子不能给你!”
“跟我你还敢说不字?!看我不一刀让你人头飞!”那草寇说完就举刀,只见刀光一闪,真有人头飞了起来!
待人头滴溜溜落到地上,那草寇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另几个抢匪一见这情形,顿时吓得是抱着头作鸟兽散。
铁熠也懒得去追了,轻轻说了句:“叫一刀飞可以,但不准长得这么丑!”
“铁熠!谁叫你将他杀了的,他是一刀飞,你得赔我的男神!”
“没法呀,我可不能看着白菜叫猪拱了!”
随着一路前行,越近云都,草寇越多,自称“一刀飞”的,接连出了好几个,“唉,怎么就没一个上眼的!”铁熠收了刀,摇头叹了口气道。
越近云都,路上的难民也是越多,个个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弃骨遗尸,随处可见。官道上,一队队鲜衣怒马的神兵,押着塞满奴隶的牛车,抽着响鞭吆喝着往云都城而行。少有的亮色,是随风飘扬的镖旗,那是刀庄在护送贵族车马。成群的难民在车马后面远远跟着,希求能捡到点残羹剩饭。
不知为什么,铁熠仿佛一下听不到声音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无声画卷!才过去两年,他没想到名为粮仓的云都,竟成了这般惨景。
到了云都城外,铁熠终于听到声音了,那是连天一片的嗡嗡声,是到处趴满了饥民,在向着曜黎神殿祈求。
进了城,远远就看见那拔地而起的曜黎神殿,富丽威严!但从神殿传出的气味却是一股恶臭,弥漫全城!高高的神台上,正在举行祭祀,只见一队队奴隶不断地被押了上去,一股股的鲜血不断地从上面流淌,一颗颗人头不断地从上面滚落,火在不停地燃烧,神台下的民众一阵阵的欢呼和狂舞。“痛饮这鲜血吧,神呀,熄灭你的怒火!吸取这魂灵吧,神呀,饶恕你的罪民!”
血腥的场面,纵是强如马匪,艾荻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赶紧出了城,铁熠只好将她抱着一起骑到马上。
两天后行至连宁城外,铁熠他们又一次被人拦住。但这次不是打劫,拦他们的是几个拄拐棍的老农夫。一个老头过来牵住了缰绳,躬身哭求道:“少甫,求你救救我们村子吧,一刀飞又要来啦!”
“怎么到处都是这一刀飞,也太嚣张了!”铁熠心里默念一句。
“是呀,那一刀飞铁砧,无恶不作,连老母猪都不放过呀!”老农的一句话,让一刀飞在艾荻心中的形象尽毁!
“哦?现在连人都养不活了,他还养老母猪?简直是神理难容!”铁熠义愤填膺的一句话,让老农顿时燃起了希望,但接下的话,却让他又再一次失望,“老伯,刚才我路过一家天刀镖庄,生意不错,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快去找他们,保你们村没事!”
“我们一小村子哪请得起镖夫呀!少甫,求你帮帮我们吧!”
“老伯,一刀飞天下无敌,我打不过。我有事,要赶回家吃夜饭!”
“少甫,你挎刀骑马,还抱着女人,是标准的刀客少侠,武功肯定高!一刀飞再厉害也就一刀,你多打两刀,不就打得过了?走吧,你和你女人的夜饭我们请了!”老农说着,牵了马就往村子里走。
“嘻嘻,铁熠,这老人家说得没错,我们就到他们村吃饭去!”老农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艾荻心窝里去了。
这就是,一句话可以害一村人,一句话也可以救一村人。
两人进了村子,就发现这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靠近连宁河,还能有点水浇地,所以村里老的少的还没去逃难。
坐下来后,铁熠便问道:“老伯,你说说那一刀飞是怎么回事。”
“听说一刀飞本来是远宁人,可不知怎么的,跑到了牛家庄一带,自称了草寇。城里也不派兵来管,所以越闹越凶,还聚集了一帮抢匪!前天,他派人来说,要我们村准备好东西等他来抢!”
“噫,还有这种事?!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来?”
“不多,才两百个。估计晚饭前就来了!”
“什么?两百个?!老伯,这晚饭你还是留着当宵夜吧,艾荻,我们走!”
“唉呀,少侠,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
“那一刀飞虽然武艺高强,但我们村也不弱,组了强大的护村队,不信你看!”那老农说着往外一指,只见门口,站了二三十个拿着扫帚木叉,拄着拐杖的老头老太太!
“好,就冲你们有这支强大的护村队,这晚饭我吃定了!艾荻你帮做饭,我去下就来!”
只说铁熠飞马出村,来到天刀镖庄,进门就喊道:“买镖,请镖夫!”
“这位,你是要保人还是保货?”
“保人!”
“几位?多久?”
“一人!今天一个晚上!”
“一个令子!”
铁熠哗地丢出十个令子道:“这人很重要,我要你们出十位镖夫!”
“那得再加十个!”
铁熠又哗地进丢出二十个令子道:“听我安排,马上跟我走!”
带人赶到村子时,艾荻听到声音,从棚子里出来,铁熠便对镖头说道:“这美女就是你们要保护的人,可不能让她受了半点伤!”接着又问艾荻道:“噫,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做饭呢?”
“他们说要等你回来再升火!”
“哦,知道了!得多煮点,你看来了这么多帮手!”铁熠笑着说道。
夜色降临,炊烟才刚升起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出门一看,却见一大群的赤脚汉,持刀带枪,已冲进村子,将十几个草棚给团团围了!不用说,这是帮抢匪,其中一个彪汉,还骑着大马手提大刀,显然是头目!
抢匪们将棚子里的老老少少都赶了出来后,骑大马的彪汉便冲着那老伯吼道:“老家伙,你们的东西呢?”
那老伯颤巍巍上前说道:“大爷,我们哪还有东西呀,就他们,还有那些马!”老伯说着指向了铁熠和艾荻他们!
“老伯!你竟出卖我们?!”
“姑娘,对不住了,我们也实在没法呀!”
这时彪汉骑马走到艾荻跟着,涎笑着说道:“嘿嘿嘿,真是个大美女,又白又嫩,我今晚包你生个胖小子!哈哈哈!”
“做你的梦!”艾荻说着捉刀就砍了过去。
“噫,你有刀?!”那彪汉一惊,挥刀一挡就策马想退。可还没来得及退开,又见一道刀光闪过,那彪汉就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噫,我变得这么厉害了?!”艾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铁熠喊道:“艾荻,快上马!”
不愧是马匪,反应够快。听到铁熠一喊,艾荻便一个翻身上马,直冲村口奔去。这时镖头也大喊一声:“快上马保护美女!不要让她伤了!”
“快抢美女呀,不要让她跑了!”抢匪们一下反应过来,一窝蜂乱喊着追了上去。
出了村子,艾荻回头一看,镖夫们是跟上来了,但不见铁熠,于是掉转马头,照着人群就往里冲,“喂,姑娘,别乱跑!危险!”镖头一见急忙喊道。
但艾荻哪会听他的,率性乱冲,镖夫们职责所在,只得护着她一路掩杀。有马的刀客对付光脚的抢匪,当然是砍瓜切菜。不一会儿,两百来人的匪众,就被冲得稀里哗啦,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艾荻,见她冲过来,都只得赶紧抱头鼠蹿!
战斗很快结束,留下几十具尸体,那群草寇连死就四散逃去无踪。见到铁熠后,艾荻问道:“铁熠,刚才你跑哪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呀!”
“在帮大婶做饭,没去哪儿呀!你呢?”
“为找你,在跟抢匪打仗呀!”
“受伤了没有?”
“受伤了,你看!”脚上是有两道印子,但不知道是抢匪伤的还被草划的。
“好,明天找他们镖庄算帐去!”
“姑娘,求你别再乱跑了,再要受伤,我们可赔大了!”那镖头简直想哭!
终于回到了远宁。没城守、没神殿、没城门,人口更是减少,就如一处长满荒草的废墟,已不足称为城。三户人家的什匠坡,却一直在坚守。
铁熠的回来,家里又一下热闹了起来。铁埭夫妇和木成海都显老了,年轻人只剩了木梁和木栋,两人都成了亲。铁砧和卿荷的小棚屋还在,五个奴隶另搭了间棚子。
铁婶见了艾荻,偷偷笑着问铁熠道:“宝砧,这姑娘是……?”
“哦,是个马匪,我杀了她哥,找我赔命呢!”
没想到这话却被艾荻听到,当即大声反问道:“怎么啦,杀了人就不该赔呀!”
“是该赔!姑娘,要不让铁砧跟你生个孩子,也算赔你一条命了!”铁婶掺和道。
“娘,你在说什么呢,谁要跟她生孩子!”
“呐,你看他什么态度嘛,纯粹是想耍赖!”
铁熠当即无语,低头就开溜,“喂,你别走,得给我请清楚了!”艾荻叫着追了出去。
铁婶看到艾荻这阵式,不禁摇头道:“唉,难为铁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