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冯薪朵回到自己的公司时已经是午餐的时间了,她安静的坐上电梯,直达顶楼ceo办公室,冯薪朵与谢妮张怡的这栋公司矗立在鸦族的中心地带,从这里可以鸟瞰整个鸦族的首都聚隆。
顶楼的电梯打开后,迎接冯薪朵的正是自己的两个妹妹。
“哟,怎么样,赵粤给你看了什么东西啊?”谢妮先发出了提问。
“是关于未来的计划。”冯薪朵回忆道。
张怡给冯薪朵抬上来了一杯水:“辛苦了。”
“谢谢。”冯薪朵接过水杯。
“姐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对这个赵粤这么言听计从啊?”谢妮。
张怡瞪了她一眼,谢妮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冯薪朵笑了笑:“不是言听计从,而是不得不言听计从。”
“因为真实之眼吗?”张怡问道。
“是啊,就连你这个疑问,她刚才都跟我说到了。”冯薪朵重重的坐进了沙发里,毕竟从早晨到现在,她都没有怎么休息过,仿佛要跟沙发融为一体一般。
“她……知道我们要问你这些事情?”张怡。
“啊,那可不是吗,还料到了我会怎么回答你们,神奇吧?”冯薪朵苦笑。
“她为什么这么神啊?”谢妮。
冯薪朵喝了一口水,将水杯递给了张怡,扭了扭脖子,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那还得从多年前说起了……”
在冯薪朵刚接任自己父辈的企业之时,野心膨胀的她曾一度鄙夷父辈保守的经济发展方案,直到有一天与父亲会谈后她才知道,并非家族不愿意扩张,而是有一个人一直在从另外一个角度协助鸦族的家族成为十洲最大的经济掌控者,那个人就是尚未成年的赵粤。
年轻气盛的冯薪朵开始用一切手上的资源调查赵粤,从接生她的医生到被销毁的文件,查到最后她发现,认命冯薪朵为公司ceo的命令竟然也是赵粤下达,在当时的十洲,人们对赵粤的认知只停留在她是“凤族之王”的“传声筒”这个层面,经过细挖之后,真相令冯薪朵吃了一惊——她并非“传声筒”,而是真正的掌权者。
说来荒谬,一个小孩子,竟然掌控着十洲最高权力机关,甚至是十洲的真正领导者,太荒谬了。
然而她对赵粤的调查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赵粤刚出生之时,不会说话也不会哭闹,并且出生当天,她的母亲便陷入了漫长的昏迷中,负责照顾赵粤的是母亲一方一名姓刀的女性侍者。
刚出生的她因为反应迟钝常常被人笑话。
这种笑话对赵粤没有伤害,却深深地刺伤了她父亲的心,因为在凤族他的支系里,他是野心最大但同时机会最差的偏房之子——而他时时刻刻都想要攀登上凤族权力的巅峰。
在十洲,凤族虽然没有自己的武装,却拥有十洲人民的爱戴,百年前‘初代’凤族族长是一名极为伟大的人,曾和“海上来的人们”一同奋战保护了整个十洲,并且将自己发明的农田种植技术,科学技术等传播给其他发展差距较大的民族,晚年的初代领袖还成为了一名大学者,有人对他的评价是:毫无疑问,他的存在将整个十洲的历史提前了五百年。
但就在这样辉煌的家族之下,隐藏的是更加深不见底的妒忌与权术之间的交锋,赵粤的父亲一直被哥哥们排挤,以至于在官场摸爬滚打最后也不过是一名地方小员,他对国家治理的谏言永远无法抵达权力中枢,在无数次的失败后,他博览群书,四处交好,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子女完成自己爬上十洲最高权力的愿望实现。
然而却接二连三的遭到现实的打击,夫人的第一胎竟然是个女儿,要知道,在十洲的历史上,只有过两名女性君王,而且都不是凤族之人,其次,这个女孩,不哭不闹目光呆滞,还将自己的母亲“害”成了植物人,她的父亲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受了诅咒,渐渐地心灰意冷了起来。
可是造物弄人,一年后,他教导赵粤说话屡屡失败,拿着拼音书的他抓耳挠腮也不见年幼的赵粤说出半个字,他甚至怀疑他的女儿是个哑巴,尽管医院证明他的女儿身体器官一切正常,可是这一年里,这个女孩安静得出奇,眼神也呆滞的出奇,一点都不“正常”。
无奈的父亲在绝望之中又回忆起了自己种种的失败,怒向手边生,他猛然站了起来,狠狠地将拼音书砸在了赵粤的头上,赵粤的脑门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
这才让父亲清醒了过来,自己一个不惑之人,竟然对孩子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赵粤头上的包在短短两分钟内越长越大,最后竟然流出了血来。
当然,她并没有哭泣,而是看了一眼掉落在自己面前的拼音书。
这时赵粤的父亲才赶紧冲出房内,去找了一些创可贴与碘酒前来处理赵粤的伤口。
奇怪的事发生了。
“爸爸,我疼。”赵粤一边煞有介事的翻着拼音书,一边跟父亲对话。
创可贴和碘酒掉在了地上,惊动了姓刀的侍女。
父亲走近了看赵粤,发现她正在聚精会神的读着手中的拼音书,而且只用了三分钟便全部看完了。
看完书的赵粤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父亲,和正在清理地上碘酒瓶碎片的刀侍女:“爸爸,创可贴呢?”
赵粤的父亲在那天又试探性的拿了几本幼儿读物与童话故事给赵粤看。
原来,年幼的赵粤无法通过语言与模仿来学会东西,却能通过双眼认知出书本里的知识,她能狗“看懂”造字的逻辑(虽然此时她还看不懂图画),也能够完美的理解书上的一切文字内容,不消一周,赵粤就已经将字典都全部看了一遍。
没有她不认识的字。
赵粤的父亲喜出望外,他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是时候了,这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他的女儿,一定能够帮他青云直上,能够到达权力的中心。
果不其然,赵粤的能力不单单只是读书识字而已,随着父亲不断地给她看更多的资料,她在各个领域都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最可怕的是她没到五岁就已经可以通过一些小道消息来判断是真是假——这对政治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助。
不但可以以此作为帮助自己作政治选择的工具,还可以用于重伤自己的对手,就这样,赵粤的父亲不到五年时间,就已经成为了掌握各族政治信息最多的外交官。
这个职位当然也是赵粤父亲经过精密计算而得到的职位,在十洲的政治体系中,掌权者所知道的信息未必比手下一个没有实权的外交官知道得多,因为其余五族的信息,都会交由外交官来处理之后再上报权力中枢。
赵粤的父亲就像是一个情报网,不,他是网上的蜘蛛,搜寻着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政治资本,通过自己的女儿对文件的解读,掌握了直逼凤族首领的权力。
这一年的“花之祭”前夜,让赵粤父亲更加喜出望外的事情出现了——赵粤,被“时之卷”选中,一道光芒激活了凤族徽章。
从此他与赵粤更是片刻不离身,以至于所有的人都以为拥有“凤族徽章”的人,是赵粤的父亲。
父亲逐渐变得膨胀了起来,因为他架空了凤族的首领,成为了这十年中凤族的真正掌权者——通过偷来的“被选中者”的身份。
然而她父亲告诉她,谁会相信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会被选中呢?他这不过是在行使父亲的监护权罢了。
赵粤并没有将暴露了贪婪与丑恶的父亲放在心上,因为此刻的赵粤沉浸在了她的新的爱好之中——绘画。
在父亲大量的让赵粤阅读那些超过她年纪该去看的“绝密”资料之时,刀姓侍女成为赵粤唯一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她也确实配得上赵粤的信任,父亲在政坛上施展手脚之时,便是刀侍女一直守在赵粤的身边。
她知道,赵粤从来不在自己父亲的面前流眼泪,但她却会偷偷的哭泣,因为她在书里看到了别人“童年”的模样,同时也在父亲给予的资料中看到了父亲丑陋的野心——她对父亲是有爱的,可是父亲的爱却是无穷尽的权力,孩子过度懂事的时候就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们理解父母,可父母并不了解孩子。
此时为赵粤抹去泪水的便是刀侍女。
在雪国凤临,很多孩子在出国之前都从来没有见过雪以外的景色,没有花,也没有草木。
而刀侍女并不是出生在这里的人,和赵粤的母亲一样,她是来自其他洲的人,她常常给赵粤讲述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跟凤临国一样,除了白雪就是钢筋混泥土。
虽然赵粤对刀侍女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切实的感觉,但她知道,那一定是美好的东西。
后来,刀侍女送了赵粤一些白纸和一套蜡笔。
这些白纸不是普通的白纸,而是刀侍女自己做的白纸,她自己砍下了老家的树,自己熬纸浆,晒干,切好,放在包里,专门给送给赵粤。
说是“白纸”,其实也不白,毕竟是人工制作的纸张,多少是有一些杂色的。
但这却是赵粤短短的人生里看到过最美好的东西。
因为在普通人的眼里,白纸就是白纸,而在赵粤的眼里,她看到了那一颗刀侍女砍下的树,看到了它长大的过程,看到了树边上的草与昆虫,看到了春夏秋冬——这使她的“真实之眼”又一次成长。
“孩子,等你长大了,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刀侍女常常抚摸着赵粤的小脑袋这么说道。
“什么是优秀的大人?”赵粤一边画画一边问。
“就是能够自由驰骋在自己所选择的人生道路上的人。”刀侍女。
“这样的人就优秀吗?”赵粤。
“因为你还不明白,自由等于强大。”刀侍女。
“那我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就足够自由,也就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也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咯?”赵粤扭头问刀侍女。
刀侍女微微一笑,默默的点了点头。
从此赵粤迷上了画画,将她看到的想到的东西画出来,惟妙惟肖,甚至以假乱真,她常常让刀侍女拿这些画出去卖了再给她偷偷带回来一些笔和纸——她爱上了绘画。
十洲的黑市上甚至将赵粤的画一度炒到天价。
刀侍女也很喜欢看她作画,因为只有在作画的时候,赵粤脸上的神情才是真正的快乐,赵粤常常坐在庭院中一画就是一天,刀侍女站着为她撑伞,防止淘气的雪花飘落在赵粤的画上,二人就这样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样的美好最终还是被父亲破坏掉了。
因为有一天,赵粤醉心于作画之中,拒绝了父亲要求她观看一条绝密消息的命令。
父亲大怒着嘲笑绘画这样的事情,也鄙夷艺术的荒谬,同时他也对这个偷偷“带坏”自己女儿的刀侍女心怀恨意。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女儿正在飞速的冷淡对他的感情,这是他所不允许的,因为他知道,没有女儿,他就会丧失现在手中的一切,至少是大部分。
于是他向女儿撒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谎。
他偷偷的将刀侍女软禁了起来。
就在他要成为十洲新王的前三天。
并且告诉女儿,刀侍女回老家了。
赵粤在自己父亲的眼神中读出了所有的故事,他命人将刀侍女拉入天牢,严刑拷问,想知道她是不是其他哪族派来的奸细,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秘密,让她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可是刀侍女又有什么能交代的呢?
她只是爱这个孩子而已,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单纯不图回报的爱罢了。
于是,她被折磨致死。
赵粤看到了所有的故事,第一次在父亲的面前落泪。
父亲以为这个眼泪是悔恨的眼泪,还安慰女儿,告诉她没事,知错就改还是他的好女儿。
怎么可能没事?
父亲走后,赵粤将刀大师的伞拆解开来,在其中混入了她制造的金属,改造了这把伞,让其成为了一把“机关伞”,伞中藏着刀与盾,甚至还有暗器,以防父亲对她的伤害。
在父亲即将成为十洲新王的前一夜,赵粤一人潜入天牢,神不知鬼不觉间将刀侍女的尸体偷了出来。
在雪地上月光下,刀侍女的尸体一丝不挂的呈现在赵粤的眼前,但她看到的不只是一具尸体,除了那些制造出刀侍女身上伤口的刑具以外,她看到了她的屈辱和顽强,看到了她和赵粤母亲从小的友谊,看到了父亲恐吓她的嘴脸,也看到了她最看不透的事情——为什么刀侍女死了,却带着微笑?
她明明受到了这么多的暴虐,为什么还能面带笑着?
即使是拥有“真实之眼”的赵粤也看不明白。
但刀侍女的笑,让她想起了她们曾经关于自由和强大的对话。
赵粤回到自己的居室,看着自己改造好的刀侍女的伞,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她将伞拿在手中,静静的思考了一夜。
她的血液里也有着父亲遗传下来的绝不坐以待毙。
翌日。
整个凤族长老院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长老们向赵粤的父亲歌功颂德,祝贺他正式成为这个十年里十州的新王,其实赵粤的父亲知道这些长老心怀鬼胎,但是他通过赵粤读出了他们的软肋所在,他牢牢的抓着他们的把柄。
但这就是政治啊。
就在此时,长老院的大门被一股巨力推开,数十名浑身是血的禁卫军被打入大堂,横七竖八的倒在众人面前。
众人大惊失色。
要知道凤族的禁卫军乃是十洲精锐中的精锐。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打着一把大大的雨伞,缓缓的走进了大厅。
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是赵粤,她的伞上不停地有鲜血落下,而她本人却滴血未沾。
此时她的真实之眼不但能够看清书中原委,看到一个人的过去,看穿一个人的心思,看懂武学招式,也可以迅速的学会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甚至改造自己的肉体从而变成像现在这样令人恐惧的杀戮机器。
此时盛怒下的她已经掌握了“真实之眼”的大部分力量。
她缓缓地走到父亲的面前,以杀气震慑了现场的所有长老,没有人能说出话来,包括赵粤的父亲。
只见赵粤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上面画着一只凤凰的徽章,对着自己坐在东方代表绝对权力的王座上的父亲说了两个字。
“下来。”
所有长老瞬间明白,原来真正被选上的人是赵粤而非她的父亲。
也有人从这满地的禁卫军猜到了长久以来让赵粤父亲平步青云的原因,因为凤族有这样的传说,传说初代领袖就是一个拥有“真实之眼”的人。
“臣等,拜见新皇!”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长老双膝跪下,五体投地,行起了大礼。
“臣等,拜见新皇!”
“臣等,拜见新皇!”
“臣等,拜见新皇!”
在场的所有长老都向赵粤行起了大礼。
赵粤的父亲从王座上颤抖的站了起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王座之前。
没有人敢去搀扶他。
赵粤没有正眼看自己父亲一眼,而是自顾自的走到了王座前,转身坐下。
“平身。”
赵粤。
十洲历史上第一个未满十岁便称帝之人。
冯薪朵让张怡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以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然而赵粤似乎并没有要成为这样的帝王,所以才有了后来她父亲因病交由赵粤代管十洲大小事的后续,她没有加害她的父亲,也没有让别人说出凤族上一个十年真正的王其实是她的事实,长老院的人即怕她也尊重她。”冯薪朵说道。
“所以……我们三个的父母……”谢妮颤抖的问道。
“是的,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能在短短几年里掌握十洲的经济命脉?”冯薪朵。
“那她到底想干什么呢?”张怡问道。
“她只想干一件事情。”冯薪朵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个十年因为自己隐藏了身份,所以错过了打开‘时之卷’的机会,她身为十洲的王,却在没有看‘时之卷’中记载的天命的情况下治理了十年这个国家。”
“所以这一次,她要确保自己能看到‘时之卷’,这也就是我们成名立腕拥有可以领到十洲人民的能力的原因。”冯薪朵。
“'时之卷’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谢妮皱着眉头。
“她告诉我,’时之卷’里记载了所有过去发生的事情,有一件事她一定要知道。”冯薪朵。
“什么事?”张怡与谢妮异口同声说道。
“刀侍女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冯薪朵。
“哈?”张怡与谢妮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