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大地,“六合山庄”院外那些块块青草已经成了枯萎的卷筒。水里生耀着刺眼的光芒,定睛看去令人晕眩目痛。
一些身着各色袍子,背着各种兵器的人正陆陆续续地往“六合山庄”的门楣下进去又出来,出来又进去地忙个不停。
天悠儿和地悠儿今日里身着新袍站在大厅的门前朝各位来者一边赔笑施礼一边招呼着:“各位九派十八帮的朋友请厅中就坐,总舵主一会就到!”
“地悠先生!”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拱手笑道:“从此你师兄弟二人可闲着了,但闲着也并非坏事,我等往日的‘日月会’可是散沙一盘,便像那没有舵手的船儿般。老身是真心承望新任的杨总舵主能挑起大梁。”
“定不负先生厚望,此人虽是个娃娃,可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呐!”天悠儿一边说着一边笑,还给白袍老先生施了一个大礼。
不多时,大厅里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更有余剩者站在门楣之外。虽然闷热难耐,湿汗遍流,但是大家依旧默守成规地站得稳稳当当。眼光齐刷刷地盯着大厅的中央,北化雪老先生正在那儿用笔在两张裁成长条的黄纸上写着什么。隔一阵便抬起头来朝大家一笑。
他写好之后,用双手把两张抹上浆糊的黄纸在背后的墙上飞身一串,一眨眼两张长长的黄纸条便整整齐齐地贴在大厅中间的神像两边。
众人一瞧,左边写的是:重现日月之辉。右边写的是:重振精武之魂。
北老先生贴好黄纸回到案桌前朝诸位一拱手,和蔼可亲地笑道:“老身乃北方之人,常隐居于山林,已多年不问武林事和天下事。可如今暴兵四起,外寇趁虚而入。当今朝廷被奸人当权,武林更是一片祸乱之势。老夫白走人间夜观天象,大明之朝恐不久矣。在悲哀之际,幸甚遇见一位公子可以造化成器。他不仅身负夙仇还遭奸人污蔑陷害,即使这般他还心系百姓之苦,为民挡害。此人我不言名道姓料必大家已经知晓是谁了!”北化雪一边说着一边走动,一边来回地走动一边瞅着厅中的人群。
厅中鸦雀无声,那个人的脸上都布满着希望,激动,和盼望之神。
“现在,”北老先生见各位如此神情,他把手一挥,又吆喝了一声:“有请‘日月会’的总舵主——杨欢。”
此人,只见门外一个身影如燕儿般地斜飞而至,落到大案之前。
“诸位可好,杨欢这厢有礼了!”杨欢把双一拱,郎朗笑道。
“总舵主好!总舵主好!……”杨欢刚施礼完厅中的人群便热情高涨高呼起来!
“此后,”吼声平息后杨欢又道:“望身领各派个帮的帮主掌门人等心系国家为重,心系大明百姓为重。从即日起拆帮派为坛主,以日月水火天南地北为名成立八星坛;春夏秋冬,梅竹菊兰为名成立八宿坛;天地人和,山石田土为名成立天星坛。剩余三帮合并在总舵。天地两位老先生总领各位坛主,北老先生为管事。从此我等共同造事,以‘将军令’为铁命令!”
杨欢颁布了新的命令之后便把厅中的人等用眼睛扫了一遍。见大家均无不服之颜才放下了心来。
杨欢在颁布命令的时候北老先生把厅中瞅的更详细,他从天地悠儿的神光中看出来了一些端倪,那一种羡慕,嫉妒的眼神正从呆呆的眼神中流露了出来。他想,只有等各位散去之后再找他们打开心结。
天地悠儿虽心存嫉羡可也毫无办法,只怪自己武艺不精连一个银蛇婆婆也招呼不过又怎么能担起大任呢?为了“日月会”的存在,这诺大的帮会只能托付于人,唯一心中不愉悦的便是此会从此姓“杨”了。
接下来,一连三天“六合山庄”均是人山人海,以前的各帮各派正领取新的名称,或划分其他或迎来新的伙伴成立于分坛。没有人不服,只是换了一个新的名字而已。
待人群散尽时已是暮色时分。杨欢刚要抬步走出大厅,在门槛处遇见了白化雪老先生。
“公子意欲何处?老朽有要事相告!”白化雪把双手一拱,微微笑道。
“先生请坐!”
二人来到桌前坐下。白化雪未开口,先把整个房间用眼光扫了一遍。房内灯火明亮,几个弟子正弄好灯火徐徐退去。两名美丽的女子正手捧茶盅迈进门来。
“你们退出去吧!”待两位女子把茶盅放下时白化雪朝二位轻声说道。
“呵呵,”杨欢见老先生如此诡异,微微一笑道:“先生如此这般莫非是有秘密之事与在下商量了?他们,”杨欢说到这里抬手指着刚退出去的两位女子又道:“他们皆是一家人,何处要隔外?”
白化雪听见此话先是心头一愣,面孔稍微有些僵化。随后,改着一笑,道:“杨公子这么想,可人家未必这般。公子虽然身居总舵主之位,可身边依然缺少自己的心腹爱将。”
“以先生之意,难道他们有反水之心?”杨欢对白老先生的心思细腻感到佩服,忙给先生又冲了一杯滚茶。道出的语气非常轻柔,说话间用眼光瞟着门外的夜色,用耳朵聆听周围的异响。
白化雪点头示意,心说正是如此。
杨欢起身踱着碎步,不由得来到一扇小窗前,夜色很美,在花灯的映照中庄园是那么的繁华。秋月如水,像白楞楞的美丽的姑娘的圆脸。他静默片刻,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他道,“这里原本就不属于我,虽然很美,可我以为它并不属于我。虽然我拥有却是那么的陌生了!”
“哈哈……”白化雪大笑了起来,起身回道:“我深知公子不是图名贪财之辈,但天下武林之乱正需要像公子这般的人来肃清,否则,四处皆会一片白骨。眼下,”白化雪说到这里移步到了近前,压低声音又道:“眼下,女真部落正俯视我大明之朝的国土。更可笑的是我大明朝的皇帝整日忙于木工,把诺大的国事交付于一个阎公。公子,”白化雪说到这里把双手一拱,颤音道:“是名份重要还是国家重要?”
杨欢心头一听“国家”两个字便觉得心头一震,顿时一股热血化着了暖流。见老先生如此年龄还关心国之大事,而自己仅仅为了一个“圣人”的名份却想推掉这好不容易,又令多少人倾心不已的宝座。
“公子不必担心,天地悠儿到后来会明白的。”白化雪看出了杨欢的心思,忙为他心头解难。
“既是如此,杨欢也只得这般了。往后,还望先生助我之力了!”
“自然是如此!”说到这里白化雪突然脸色变得神秘起来,他道:“公子要下之事要选护法助手,一来是为安全起见,二来才可以显身扬名,时间长了自然有贤才之士投到帐下。而后,我等才有力量抗击后金。如若不然一切皆是泡影!”
“嗯,嗯,嗯!”杨欢接连点了几个头,表示赞同此意。
二人一直谈到深夜才告别而息!
少林寺的大门紧闭着,门前的一些黄叶正被秋风吹的“飒飒”声响。塔林内,几位正在打扫落叶的小僧正在低声细语。
“到底是何人把师父伤得这么严重,过了些时日还不见得好转?”
“这天下还有比师父更厉害的人?”
“就你们多嘴!”一位长身小僧站起来朝几位撇嘴道:“要是各位有能耐也不会于此收拾卫生了?”
“尔等弟子不得在此啰嗦,做完卫生就回到僧房中去。”几人正欲话间,突然从塔林内冒出来一位身披袈裟,面色萎黄的瘦身和尚。
“惠普师父训的是!”几位小僧同声回道。
惠普法师看了一眼几位弟子,把手一甩,抬腿便往塔林外走去。
几位小僧望着惠普法师说背影把最一撇,其中一位怒道:“这老厮欲往何处而去,他平日里待我等师不如猪狗,真巴不得他摔死在山崖好些!”
“何不跟着他,看他要做何歹事?如若有了证据我等也好禀报方丈大师,到那时我等师兄瞧着热闹也解解心头之恨!”
“不可,”另外一名小僧低声道,“那厮武功极高,‘空经’秘籍听说已经练到第九成,能隔空破鸟,能隔地击鼠。我等跟去只能白白送命,到头来些许还鞭尸。”
“就你胆子小,我去!”一名小僧把干瘦的胸膛一拍,怒目一挑,抬腿便跟在了惠普法师的后面。
“惠清去送死了,我等快去禀报觉明法师吧?”
“好!”
禅房内,惠空法师面色枯黄,周身无力地躺在一张黑色的小床上。床边的小窗涌进一阵阵的秋寒,猛地一阵风来令他打了个冷颤。
见他受寒怕冷,楼兰断雨急忙起身掩上窗户,接着把棉被给他捂实了些。
“多谢楼公子连日来对老纳的照顾,若不是有缘遇上公子,老纳恐怕已成了冷灰。我并不怕死而是想活着把那些心肠歹毒,茶毒我国儿女的异族之人多杀些好!”惠空缓缓地说,边说边望着楼兰断雨。
“大师不必多谢,”楼兰回道,“望大师安心养伤才好,楼兰虽是四处飘荡,但身子里流的是华夏儿女的血液。”楼兰说到这里把双手一拱,又道:“我已在此呆了些日子,就此告辞!”
“慢!”听楼兰急要离去,惠空突然伸出手来,急道:“公子慢来,老纳有话要讲。”
楼兰俯身捉住惠空的手问道:“大师请讲来!”
惠空示意楼兰扶他坐起,片刻后才缓缓道:“公子有察觉出祝家庄一战我等为何败得如此之惨?”
“乃是我朝奸人与异族勾结趁我等不备。”楼兰回道。
“公子果然聪明,然而可以看出异族之人正大量摸入我疆。我深信,过不了许久他们就会内外勾结起兵。而这一点恐怕连朝廷也步知道。”
楼兰听到这里默想片刻后突然明白了惠空法师的意思,是此刻让自己往京城送信,让朝天派兵清查异族。
“大师是让楼兰往京城送信?”楼兰突然道。话说完,楼兰低头沉思,面色显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公子会推脱吗?”惠空的脸色突然变得潮红起来,胸口起伏的欲来欲厉害。嗓子眼像是被石头堵着,半天才憋出来期望的一句话。
楼兰继续埋头沉思,现在,他把头埋得更低。他知道惠空法师是位忧国忧民的老人,他对当今的朝天或许不理解有多么的混。熹宗小儿整日干着木活,把诺大的江山之活交给了几位奸人打理。此去送信不仅没人深信更会落下一个扰乱超纲的罪名。可大师的眼睛充满了希望,他一种对国土,对人民深爱的眼光。又怎么能忍心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呢?
“好吧!”楼兰恳切地说,“楼兰去京城试试!”
惠空微笑了,脸色变得温和起来。拉长了声音唤来了一名清秀的小僧,接着把眼皮一抬,目光朝地面的一条裂缝投去。
小僧很聪明,反身朝门外的左右看了看,又返身回来蹲于地下揭开一张石板,摸出一个木头盒子,拿出里面的一张信封。盖好石板,把信恭恭敬敬地递给惠空法师后又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惠空将信函抱在胸口,用手摸着。欣喜地说:“少林第一次回避所有香客朝拜,其目的乃是为这一日了。前些日子总有歹人混在香客之中收买少林高僧。目前,本寺定有人已被收买。公子来到本寺也定会引起各方猜疑,为了安全起见,老纳派十三棍僧护你进京。公子以为如何?”惠空说完把信函交付于楼兰手中。
楼兰将信收入怀中,笑道:“多谢大师考虑的周到,楼兰以为人多眼杂容易泄漏目标。我想待到半夜悄悄离去更好,只需一个障眼法。”说完,楼兰埋头在惠空耳根低语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