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夕阳血,剑来英雄惊。夜半短歌起,香蜜月下情。
暮色临空。
大通客栈早早地掌上了灯火。远远望去,被秋风撩动的的窗灯宛如跳跃着的萤虫,一闪一闪,冥冥灭灭。
武当掌门邱临风领着六位弟子刚抬脚出门,便又止步不前。
“师傅!”其中一名弟子道,“可曾是有家当落在店中了?”
秋临风道:“哪里是什么家当落下了。是为师未顾上时辰了。”说完,调身又进了店。
杨欢见他们离桌出了门,本想拉着杜红娘一道儿上路,却在门口处与他们撞了个满怀。
五个人正立于门楣之下时却猛地听到了嘲笑声。
“哈哈哈~”那嘲笑声带着酸意,“怎么,怕途中被鬼逮着了?故而又返了回来。”
其中一名弟子实在是忍不下去残心师太的数次讥讽。在那话音刚落定时平着头朝老尼偷偷地,冷冷地瞟了一眼。
残心师太把这冷冷的目光已收入眼中。她不以为然,继续冷笑了起来。拖着长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哼哼~哈哈哈~”
这笑声令大堂里的英雄们无不奇怪,又不惊恐。这峨眉的师太身为女流之辈怎地如此的放荡?莫非她突患狂病了,观那张老黄的脸是一会僵一会扭的。
此名弟子心头甚急,把背后的长剑摸了摸。
邱临风见状忙止住低声道:“徒儿们不可造次,残心师太向来如此,还是早些歇息吧!”
五个人抬腿要上楼,正行至楼梯下时忽然传来一股从背后疾风。一回头,三江派的矮子周三正飞身落于残心的跟前。
“哈哈哈~”周三一阵大笑,随后扬起一张大脸朝众位一拱手,“各位,早闻师太武功卓绝。在下吃了几杯酒,壮胆讨教几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转了个身。朝残心师太道:“承望师太饶三性命,实乃切磋之意。不慎打扰,望尊谅解!”
“切磋?”残心师太一听大为恼火,把本师太当成什么了?当成了不入流的三江派的切磋之人了。
她眼瞅了一下周三背后的那对铜锤。再瞅了一眼即将上楼的邱临风和杨欢等人。接着瞅了一眼正吃着茶水的持尘道长。又扫了一眼大堂。
堂上那些人的目光均是眼巴巴的,倘是再等一场即将开始的好戏。
“既是如此,将你这矮儿打残便是!”想到这里残心师太缓缓起身猛地道:“本尊如你所愿!”
众人见残心师太同意与周三过招时顿时起了劲,均起身把中间的桌椅挪到一边。
周三取下背后的铜锤,又将一把铜锤扛在肩上。踏着蹬蹬着响的步子来到堂中。回头一望,师太仍在原处不动。她手持拂尘,傲然而立。眼皮上扬着,一副视众人无一物的神态。
周三等了好久也不见她进得场来。这是何故?周三性子一急,不顾周礼,抡起铜锤又跑了回去。
本想是去请她一次。因步子行得莽撞些,故而误会成了凶相。
刚到了跟前便被突如而来的拂尘圈住了脖子,继而跟着旋转。绕数圈之后,周三晕眩的已观不清周围了。
“真是不自量力!”残心师太突然一声大吼,抡起一掌朝周三拍了去。
“不可如此!”邱临风见残心师太掌法沉重,话未落,已闪到了跟前。
“轰!”的一声两掌对接,一股异光从周三头上窜过。
“噢?”残心师太见邱临风接了自己的打出去的一掌,心头猛来怒意。接二连三地将拂尘掸了出去。
见白丝绕身,邱临风来不及解释,只有跟她耗下去了。
这时,三江派的人趁势把周三抢了回来。唤了半晌,周三醒来后依然笼罩在云里雾里。
见残心师太趁人不备时将大哥收拾了,几位兄弟纷纷露出家当要把丢失的面子捍卫回来。
几位兄弟正跃桌而往。持尘道长见要生乱,一挥衣袖将他们扫了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疾风宛如一堵推来的墙。几位兄弟从地上糊里糊涂地弹起来嚷道:“谁——?是谁——?”
持尘道长微微一笑没有搭理。回到桌前吃起茶来,偶尔抬头观观战场。
杨欢观了一阵,邱道长同残心师太二人的功力均是相当。师太招式火辣,每招都是含杀意,想制对方于死地;邱道长招式稳健,却腾不出手来制招,只得都将那师太的杀招化了去。
倘是堂中人多,将空气混杂的有些沉闷。杨欢瞅了一眼杜红娘,她正把那番打斗望得欢。店门敞开着,一轮似血的夕阳将杨欢吸引了到门外。
秋风缓缓吹来,衣巾轻轻撩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身子轻盈了起来。摸了摸沉重的斗笠,接着往上抬了抬。眉心露了出来。一双深沉,忧郁的眼睛正映着夕阳的红光。
景色太美了!天地之间的接壤处垂吊着一轮夕阳。缓缓地,一朵彩云将它掩盖了一半。再将彩云中的和彩云外的分开来看,那红色一明一蒙。蒙的恰似水中绸,明的宛如盆中血。
猛然间,一道寒光从侧面瞬间飞来。
杨欢一闪,如弹针般的去了数丈之外的大道旗下。再闪目一瞧,一位身穿彩袍的公子正立于自己先前所处的侧面。手上那把寒光四射的长剑上正挑挂着自己的斗笠。
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白煞,目光冷峻的宛如两颗寒星。
杨欢惊出了一身冷汗。此人是谁?不曾见过。出剑快的出奇。剑风到剑已到。人影而来时完全无声。
“来者何人?”杨欢问道。
公子冷漠道:“杀你的人!”
“朝廷?”
“非也!”
“杀手?”
“非也!”
……一番话后均不是,杨欢投去了诧异的眼神。背身道:“公子武艺超凡却隐名出空,显来便是偷袭之功。虽差之毫米却失之千里。”
那公子微微一笑。轻言道:“诸葛南听闻杨少侠武艺卓绝,又令无数女子梦寐难眠。故将斗笠摘去一观,并非夺你性命。”
“公子刚才曾言是杀欢之人,现又道并非夺我性命。”
“南想观后再杀,更愿明剑一番!”
“南公子观后何感?”
诸葛南轻蔑一笑。冷言道:“如此而已!”
“既已了却了心愿,公子可自行自由,隐形住店均可。杨欢告辞了!”杨欢说完朝诸葛南笑了笑,抬步朝店门走去。
“且慢!”诸葛南一抖剑,猛地一窜拦住了杨欢的路。
“噢?”杨欢道,“莫非足下要拿命不成?”
诸葛南把脸一沉,怒气道:“寻到你真不容易,怎会让你就如此洒脱地走了?”
杨欢不想在此时生乱,更不想群雄在比较高低时引起混战。店内的峨眉师太和武当道尊正打得紧。堂内的吆喝声吼得正欢。如果外面再打将起来岂不是更乱。此地离少林尚有两三百里路尘。倘若群雄在此地结仇生怨,一伙而散。少林还怎么救呢?仅凭自己是远远不够的,无论如何也要维持群雄不散伙的状态。
诸葛南见杨欢沉默不语,观面上也无任何神色。灰土般的面孔上的那双眼睛倒是有一股天然而生的忧郁。就此般模样,除了粗尼袍子里面那副矫健的身板之外并无奇特之处。论武功,倘似也是平平。就刚才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如此汇总,杨欢能做的事诸葛南同样能做,甚至比他好过百倍千倍。
“嗯?”诸葛南猛地打断了杨欢的沉思,“莫非足下乃一沽名钓誉之徒?公子无须担心,南只同你切磋而已。若此处不便则可另选一处,依旧能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诸葛南的一番话让杨欢心头一亮。若他真要比功,就按他言中之意——另选一处。
“呵呵~”杨欢笑道,“公子所言甚善!我二人另选一处的好。”说完,杨欢身子一飘,飞身而去。
诸葛南紧随其后。
暮帘终于垂了下来。二人身飞如燕,穿梭在乌苍苍的夜色中。
落在一河边,观大通客栈已被夜色笼罩的遥望不见。甚至凝视不到一点儿微弱的闪烁的灯火。
落定便要动手。诸葛南一竖长剑将自己的一只眼遮了起来。
此时,杨欢看到诸葛南竖起的长剑正寒光四射。露出的一只眼睛也同样射出了一道冰冷的寒光。
此人绝非一般之人,剑与眼能在茫夜中显出光来。生平第一次遇见,而且是令人生畏的寒光。
忽见那寒光一闪,剑与人猛地融合成了一体。一道孤光缩成一根透亮的直线如射针般地朝杨欢射来。
因为尚不明白诸葛南此番动机为何?杨欢未使用小刀。此刻,拔剑化光已经不及了。故连忙使出“伞展腾挪”,将身子幻化成了一道黑影绕了起来。
一黑一白,在乌苍苍的夜色中,在河道上,一道寒光紧紧地随着一道黑光。时而碰撞,时而挪移。在剧烈的声响中,河水被震得冲进高空。缓缓落下,如正降落的夜雨。
太过奇幻!从东到西,从南至北、左右上下,杨欢自身似吸铁石般地吸引那道寒光尾随而来。
如此而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才将那道如射针般的寒光甩了些距离。
真是一大绝幻,既有如此奇特之功。好不容易才松口气,猛然间却寒气罩身。再瞧那光,居然散去又还原成人了。
诸葛南吐了一口长气,眼见杨欢急坠于对面。
经此过招,诸葛南才明白杨欢非等闲之辈。以为自己会出奇制胜,一场下来却丝毫未犯。
“诸葛公子武艺卓绝,杨欢领教过了!”说到这里杨欢故意把夜色一观,接着道,“此时已是深深之夜,就此别过!”
诸葛南见杨欢话后拱手要离去。忙唤道:“且慢!”
“莫非足下真要拼得冒血才归?我二人无仇无怨又何必如此?”杨欢止步柔声道。
诸葛南道:“公子以小刀扬名,南却未睹风采。以此来看是足下的蔑视之意。一番下来公子刀剑未出却要收场,这岂不是蒙童顽耍般了。”
“咳!”杨欢叹道,“刀剑无眼,会误人性命!”
“原来是怕伤我性命!”诸葛南突然把眼一楞,冷冷的道:“足下真是担心过于了!”说未说完长剑又竖了起来。
杨欢猛然醒悟自己用言有差,诸葛南被激怒得又要起招了。
拖得脱不了身,杨欢只得对招。抽出背后的长剑,心说足下小心些。
二人又交起手来。
长剑对长剑。数招之后杨欢猛觉寒气攻心,如深着单薄的衣服处在冰窟之中。“心剑”剑法幻化成的小金龙儿被对方一一冰封了。无论多少次均是如此,看来“心剑”是遇上克星了。
“且慢!”杨欢一吼闪去数丈之外。
诸葛南止招道:“足下有话但讲,无须拖延时辰!”
诸葛南仿佛成竹在胸。杨欢使出的剑法虽不认识,但那似火的金龙儿终被自己克了去。
杨欢道:“公子所剑乃何剑,剑法唤作何名?”
“告之也无妨!”诸葛南道,“此剑唤着‘寒冰剑’,剑法同名。克金火,主攻心。”
“请问此剑出自何处?何人所授?”
“足下同南素昧平生,何故如数掏心与你。接招吧!”
“且慢!”杨欢道,“公子倘若不让人死得明白些,你自顾来砍了去。欢一招不还。”
诸葛南傲然道:“为师乃是长白山的‘无寿真人’。此剑乃是无数寒石经天地之火所炼,取其精华,沉于冰窟数载。为师羽化时又将仙气窜入其中方得如此。杨公子乃是第一位试剑者。虽是以往把弄过,遇见的均是平庸之人。无须使剑,拳腿招呼皆过余了!”
“诸葛公子何方人氏?为何随我至此?”
“本人乃泸州边缘人氏,大统属南直隶省。”后语诸葛南却不答。
杨欢将剑还于背上,抹了一把冷出的清鼻涕。跺脚笑道:“杨欢对人无数,足下剑法可荡天下,以冠之名‘南剑’也不为过!”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接着,从夜色中缓缓走出一位身穿道袍的人来。那道长笑后老远道:“杨少侠在此地斗得虽欢,大通客栈却遭殃了。那位身着红袍的姑娘寻不得你,使出来的香味可了不得。群雄均是患了昏病般地差点让她割了头。贫道无奈将她绑了。此时,就在那店中哭天呼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