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杀父之心
作者:秋丘秋      更新:2020-05-14 15:51      字数:2822

盛京。

努尔哈赤靠在寝宫的大椅上,双眼微闭,两只手搭在椅子的把上。像是在萦绕着什么事情,以我们看来,当然是属于皇太极了。而事实上,他现在所想的也确实如此。在上次,本来要雄心出兵大明。可在兴头上时,被范先生的一番道理给劝止住了。

“咳!”他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想去捉身旁那张案台上的茶杯。没捉住,因手发抖,那茶杯从手里滑了下去。

一位当门的门子听见声响,赶紧跑了过来,忙去收拾干净后,又再冲了一杯新茶。

“当门的,”努尔哈赤对门子道,声音显得格外弱,“现在几更天了?”

“回大王,”门子道,“天色才刚黑不久,约莫现儿是二更天了吧!”

“噢,你去吧,这里不要管了!”努尔哈赤说话间,一径朝一扇窗户走去。

外面确实刚黑不久,金星正挂在圆空中,眨呀眨的,像极了皇太极小时候的眼睛。他那样站在窗前,用手护着窗檩子,很久都没有动过。曾经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现在,因岁月的堆积,像是布了一层灰,已经暗淡无光了。脖子同手,同身板一样,又意无意的,也会颤巍巍地摆动个不停。

他把那种瞭望的姿势,僵直般地保持了许久,像是真累了,又才拖着身板往回走,想回到那张大椅上,那个老地方去坐着。

厅内的灯火像是显得太亮了,雪亮的一片,因此特别伤神。

他眯着眼睛,像凝眸着一个判犯一样望着其中一盏最亮的灯。而后,他折回了头。神态显得极无奈,像是有点儿后悔,不该唤刚才那位门子早点去歇息。那人若是还在,还可以把那盏讨厌的灯,去那儿把它调暗淡一些。

大门外有军校当班,但来去得花费精力去行走,想跟他们吆喝一声,他试了一下,像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提起嗓音了。

努尔哈赤,曾经的一只雄鹰。现在,转眼几年后,已经成了一只不能展开双翼的老鹰了。

在刚才,那位被他唤去歇息的那位门子,根本没去歇息。他出了皇宫,来到大街上找了一辆马拉车,不走近路,有意的让车夫绕道。经过几盏茶的功夫,在一座豪宅外,在两扇紧闭的红门前下了车。

两排门兵像是认识他,领头的那位把他领进了门。绕过几座假山雕雪,步了几道转弯的走廊,再行到一道拱门前时,彼此都放规矩了。跟一位当门的军校轻言了几声,皇宫中的门子被请了进去。

厅内显得极其堂皇,灯火耀眼,映碧生光。正中的大椅上坐着一个人,个头魁伟,袍子豪亮。一面瞧人一面吃着酒菜,满嘴是油,刀叉碰得亮响。

“奴才给殿下请安!”皇宫中的那位门子道,并俯首而拜。

坐在大椅上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得把嘴里的菜咽下,但是随着那话音,手里的刀叉却撂在一旁了。嘴里的食物他几乎没有嚼,而是整个地吞咽了下去。

“起来起来起来,”他道,话说得很快,“先歇息片刻再报!”

那人说完,吩咐下人也给这位门子布了一桌酒菜。菜品精美,像是还比他自家的那一桌还要好些。

门子像是被这份善待吓坏了,眼睛睁得滚圆,呆在一旁不知所以了。

“坐下吧!”那人走过来把他按在桌旁,自己也在一旁陪着,酒红色的脸上挂着微笑。

被这一按,门子醒悟了过来。

“多谢阿济格殿下!”他道,又立了起来,“殿下的此番盛情真令卑身寒愧之至,再思所以,不胜荣幸!”

“呵呵,”阿济格一笑,一边道一边用手示意,“坐下,坐下!”

二人一面吃,一面谈。其余人等皆在此时退了出去。

“爱工深夜来此,不顾歇息,可是有事来报?”阿济格问道,并亲手给门子夹了一块肉。

门子慌忙端碗来接。

“卑身紧记殿下之恩,哪敢去图偷闲玩耍。这不,前脚才刚出了皇宫,几经绕道来此。播报些宫中新闻,絮乱小闻。其中,以圣主为主,而国事军事为辅。”

“嗯!”阿济格显得极为高兴,如在寒山望见了阳光,周身暖融融的。兴奋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汉珠子。把头点得极重,拍着胸膛,以示诚意。

“爱工请放心,”他道,“在我身临君王时,你全家一一受封。海官地官由随你选!”

“多谢殿下,”门子道,激动的又站了起来,“圣主今晚捉茶杯不起,近况健康每日正下。头脑浑噩,四肢颤巍不停,摆动似钟。以卑身观来,大去之期已不久矣!”

“以此观来,爱工以为,我家父王那大去之期能在何时呀?是本年还是眼下的本月呢?”

门子故意把眼放望四周,以显绝密主意。又故意不说,显出嘴里的话很重,不能轻言。战战兢兢地,一副消长的身子忽然被他瑟缩在大椅子上。定睛地把阿济格瞅着,仿佛是不相信和不认识似的眼光。又有点惊吓,同时之后,神色错愕着,像极了一个神经病人。

阿济格当然明白这人的心情,他心中是肯定有了绝密的信息,或则是最好的主意。因他是个下人,仅是一个当门的门子而已。被自己收买过来,那时候还真费了不少功夫。撒银钱无数,誓豪言无度。这人了不得,别瞧仅仅是一个门子。会些医术,耳朵特别灵敏,深得父王倚重,根本没把此人当门子看。待他的深度,已经淹没了一些将军。

“爱工但说无妨,本府的寝宫是深度似海,厚度如山,连一溜子风,也休得漏了出去。”

门子听了把身正正,咳咳假嗽,以此来镇心头忐忑,晃荡不停地日子可在眼下是真不好过。慌慌惊惊之下,也只有托盘而出了。

“殿下可曾知道?”他道,声音格外柔朗,“自古君王皆有毒狼之道,层层叠叠之外,尽显伪善之心。其面如那平海之面,其心似击舟之浪。殿下眼下若要成王,何不翻贞观之初,借唐王之毒。逼其父,杀其兄。”

阿济格把眼前的门子瞅着,一面专心在听,一面冒起了大汗。

“这人真是了不得!”他想,“心肠真是毒辣,但这也是速成的,不给皇太极机会的方式。”

“可是,”阿济格道,声音显得颤颤的,“该如何而行呢?宫中的守兵们可不少,而且皆是精兵良将。”

“呵呵,”门子一摆头,“哪里需得去动刀枪!”

“那?”阿济格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良策,把头一伸,显得很巴结。想尽快知道这门子嘴里的话。

门子不肯轻易托出心里的计谋,在椅子上靠着,双手抱在怀里。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闷在那儿,像是等待什么来临。

阿济格望着那副模样,开先有点儿不明白,等待着他的话。乍一看,像是已懂了,这是对方在等好戏上场。

当即唤人端来珠宝无数,又是黄金数条。摆在面前,在雪亮的灯光下,眼前是一片光辉灿烂。

“哎呀,殿下如此宏爽,真令卑身震惊不已。”门子言话间把身子往财宝跟前凑拢,一面端详,一面笑言。

“只要爱工助我正坐,区区之物倘是江河之虾。”

“咳,”门子回道,“殿下何须动兵呢?宫中之兵明处不见,若暗涌而出时像坡云遮月。其实,只需一碗毒药,大事可成也!”

阿济格一听猛汗直流,而后又想到眼下,坐上大坐的方式也只有如此了。

二人正要接着言下去时,门外的门子走了进来。言报有一位从斯金镇而来的军校,在门外跪侯着,言有要事禀报。

阿济格听了显得着急,但是黄金和大坐来比,那分量自然是轻了许多。为了不冷待眼前的门子,便令来人把门外那跪侯的人另外安排。时后再见,或许这一盘言谈后,大概是明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