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冷光幽冷兄呢?”完颜无我先问了这么一句。
不用想,完颜无我肯定是想着去招揽冷光幽。而且如果张残没有猜错的话,完颜仲康应该也很想招揽冷光幽。
不过因为慕容鹰被冷光幽侮辱式的打败,完颜仲康出于部下间的和谐氛围的考虑,因此表现的并没有那么积极。
“冷兄性格超然,不是那种拘泥约束于一个地方的人。那天和张某见过一次之后,便不告而别了。”
那天的见面,两人算是吵了一架后,张残就再没见过冷光幽。当然,虽然两人之间虽然闹得不愉快,但是这并不是张残不担心冷光幽的原因——以冷光幽的实力,除非当世的那三个武学巨匠向他出手,不然的话,又有谁是他一剑之敌。
完颜无我哦了一声,神色之间毫不掩饰的显得有些遗憾。完颜仲康却是暗自出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平缓了许多。
这两兄弟到最后,肯定也会斗得你死我活,那么完颜无我不能招揽到冷光幽的话,完颜仲康自然会觉得少了很多的压力。
“河图到了最后,还是送给金轩麟为好。”完颜仲康慢条斯理地说,“金轩麟得到河图,等于就是满载而归。而高丽王的宠妃见金轩麟势大,只会更加对金轩麟打压。届时高丽王朝会因皇位的争夺之战,暂时就无暇他顾。”
上官艾嘀咕了一声:“这东西真有那么重要?”
完颜仲康笑着说:“是高丽的阴阳仙师欲得河图,金轩麟若是玉成了阴阳仙师的心愿,自然会得到阴阳仙师的支持。届时,金轩麟岌岌可危的处境,便能够得到翻天覆地般的逆转。”
说白了,阴阳仙师在高丽的地位,已经凌驾于皇权至上,成为了近乎于“神”的象征。他一句话,即使是高丽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在座的人自然都懂。
端木拜月却是摇了摇头:“阴阳仙师不理世事多年,像这种高人,绝不可能轻易插手到这些俗事之中。所以我敢断定,金轩麟就算得到所谓的支持,也是极其有限,并不能代表着金轩麟已经稳登高丽王的宝座。”
“再者,宫廷内部的争斗何其凶险,然而近十年来,金轩麟每次遭逢巨变,却屡屡度过难关,逢凶化吉。可以想象得出,金轩麟的智计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心性,也肯定早已习惯了笑里藏刀,口腹蜜剑!”
见诸人都是一边思索着一边点头,端木拜月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想要用所谓的雪中送炭来打动金轩麟,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我们也不能用‘知恩图报’这种人之常情,妄想来打动或者控制金轩麟。”
“相比较来说,我更愿意将来的高丽王,是一个无论智计和权谋,都平平无奇之辈。”
完颜仲康的分析,若是切合“眼前”的话,端木拜月所看到的,自然更为长远。
就像张残刚刚买早点,被金轩麟简简单单的“推测”出来一样,这样的人要是当了高丽王,那么一旦他想出兵中土,肯定会给中土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有的时候,不妨做些锦上添花之举。所以我觉得,将河图转赠给高丽王的宠妃,让他们更加摧枯拉朽般将金轩麟毁去,且不论他们对我们的示好是否感激,只是于长久来说,其隐性利益,就要远超我们帮助金轩麟。”
打个比方,倘若现在金国和高丽开战。金国希望高丽的王是智计高绝的金轩麟?还是希望高丽的王是平平庸庸的无能之辈?
这个选择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
张残拉长了语音:“端木兄为何可以肯定,那个宠妃的儿子,一定不如金轩麟呢?”
端木拜月笑了笑,淡淡地说:“金轩麟孤掌难鸣,势单力薄,但是被打压了近十年,依然处在太子的位置上。由此不难推测,金轩麟的敌人是多么的幼稚。”
这个道理确实很简单,所以张残哦了一声,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他又不知道高丽内部是怎么个情况,不知者不罪嘛!
当然,他虽然这么宽慰自己,心里却还是有些懊悔自己还是不动脑筋。
刚才的时候,金轩麟已经很清楚的向张残道明他自己的状况,什么差点被因病暴毙啦,只能躲过自己的侍卫偷偷出来啦等等。
透过这些讯息,然后只要稍作组织和斟酌,就不难将以上种种推测出来。
“端木兄言之有理!”
哪怕是被否定的完颜仲康,都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支持。
而在座的人,也似乎早已经习惯于听端木拜月侃侃而谈:“金轩麟不用管他,届时只要将河图送与他的敌人,他听到消息后,只会夹着尾巴逃回高丽。那个宠妃,够他忙活到焦头烂额了。”
看着完颜伤欲言又止的样子,端木拜月微笑道:“完颜兄无须担心,若金轩麟后院起火,他还哪有功夫呆在上京城里!而良辰吉日未及,他就想带走索琳,陛下可以很轻易的拒绝他。照我猜想,短时间内,高丽的内斗休想终止,金轩麟自然也无暇抽身再来踏足中土,甚至,他此次回到高丽还有没有命在,都是未知之数哩!”
完颜伤很明显放松了不少,与张残对视了一眼后,他终于也宽心的笑了出来。
“绿萝姑娘。”
张残没进屋之前其实已经知道了绿萝,不过他还是挠了挠头,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啊,不知道你也在,我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严格来说,绿萝只能算得上做客在这里,因此她自然不会生出不悦,反而更是有些欣慰地说:“张公子显然也把绿萝当外人了!”
绿萝这个“也”字用的很巧妙。
她在见到张残连门都不敲就进来,显然认为张残和小慧之间的关系大有进展,已经熟络到无须繁文缛节的地步。
小慧是她最宠爱的丫头,她自然乐于见到小慧的夫君,能好好待小慧。
张残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那你们聊,我出去。”
说完话,但是脚步一点也没动。
绿萝招了招手,那张残只好就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绿萝走后,张公子一定要善待小慧,不然绿萝定不饶你,知道吗?”
说老实话,绿萝的威胁,张残听一辈子都听不腻。
人美,琴艺高,嗓音独特动人。有的时候,你真的很怀疑,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一个人全都霸占掉。
而张残这才想起,绿萝也准备随着金轩麟,去往高丽一行。想到金轩麟此次一别,很有可能尸骨无存,张残不由惊道:“绿萝小姐不能将行程推后几天吗?小慧肯定也舍不得和你分开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敢保证金轩麟在争斗之中,绿萝不会被敌人误伤。
小慧也是有些哽咽地说:“小慧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小姐分离这么远过。”
绿萝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她轻轻的抱着小慧的肩膀,惆怅地说:“到了最后,总是要分开的。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情到深处的有感而发,就是不知道她这种感触,源自于对完颜轻扬的思念,还是源自于对小慧的不舍。
“好啦!”绿萝转而就恢复了常色,调皮地眨了眨眼:“快则半年,慢则三载,绿萝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就能看见小慧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了!”
别看小慧生活在青楼,此刻居然俏脸一红,平添了几分羞涩的媚态。
张残这时赶忙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小慧的手上,还心有余悸地说:“你现在可不能出现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小慧嗯了一声,又在绿萝的拥抱下,险些落泪的通红双目也平缓了过来。
“这茶的味道这么怪!”
张残不由想到皇甫曼妮也是说茶水难喝,便笑着说:“那是因为我回来了。”
这回答的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你说,绿萝小姐会不会看上金轩麟了?”
等绿萝走后,张残就有些忍不住地问。
小慧摇了摇头:“小姐对完颜公子用情极深,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转而对另一个人动心。最多,也只是对金轩麟有些好感罢了!”
张残长出了一口气:“哦,这样啊。”
看着张残如释重负的样子,小慧不由撇了撇嘴:“怎么,知道小姐没有倾心于他人,你很高兴喽?”
“哈!”张残先是随便发了个感叹,然后才笑着说:“绝不是小慧想象的那样子!只是并不觉得金轩麟算得上绿萝姑娘好的归宿罢了!”
见小慧不信的神色,张残考虑了一下,低声道:“金轩麟近日可能会遭逢杀身之祸,所以,我并不想让绿萝姑娘与之同行,怕受到意外的伤害。”
小慧吃了一惊:“那怎么办才好!”
办法张残早就想好了:“小慧这几天多劝劝她……”
“小姐认定的事情,是很难被动摇的!”小慧想都不想的摇着头,认为这并不可行。
张残哦了一声:“没事,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去把绿萝姑娘给绑走就是了。”
小慧眨了眨眼:“这算什么好办法?”
张残也摸了摸小慧的秀发:“能成事的,都是好办法。”
小慧左思右想,然则对于个性倔强的绿萝,她也想不出其余的办法,最后也只能点头说:“你一定要保护小姐的安全!”
忽然之间,张残就想到了婉儿。
辞别婉儿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得挂念萧雨儿,也曾经这么殷切的看着张残。
记得当时,自己信心满满地说,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萧雨儿。然而现在,张残只能强力的控制自己,不去回想萧雨儿的处境。不然的话,张残的心都在滴血。
“好吗?算小慧求你了!”
小慧摇着张残的胳膊,一如婉儿那种殷切的眼神一样看着自己。
“我尽量!”张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连一句硬气的肯定都不敢轻易道出。
坐在楼上的雅间内,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及倾盘大雨,李越叹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时间过得真快!”
对于时间的感慨,很容易勾起人的情怀,因此张残不由就接过了话茬:“岁月总是不饶人的!想想幼年时捉虫子的乐趣,竟然就像昨天一样,那么贴近,又那么遥远。”
都是一阵沉默之后,反而是张残先直入主题:“李兄是为河图而来,对吗?”
李越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说:“如果张兄不愿意此等异宝流落他国的土地上,张兄大可以珍而重之的守护好它。”
张残眉毛一挑,笑着说:“原来李兄并不是金轩麟的人!”
李越双目一亮:“张兄似乎已经知道了不少内幕了!”
不待张残回答,李越笑着说:“没错!那么张兄会否拒绝李某的提议?”
张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李兄一句话,便断了张某奇货可居的念想?”
李越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李某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多大的说服力。不过,张兄后来的时候,有去见过齐绝的孙女吗?”
守卫大同府的时候,齐绝也说他的孙女小彩,想见张残一面。当时张残因为怕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并不放在心上。然而现在经李越这么一提,他立刻觉察到,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李兄想说什么?”张残皱着眉问道。
李越想了想,又摇头道:“很多事情,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算真。如果张兄真想知道答案的话,五年之内,不妨抽空去拜祭一下小珠的坟茔,然后再去找小彩求证。”
“我只能说,这件事在下和倩儿,全都是无辜的。”
张残的一颗心终于乱了,一种复杂哀伤又愤怒的情怀涌上了后脑:“小珠并不是因地震之故而死,对吗?”
李越仍旧是微笑:“也是也不是!”
张残二话不说,啪地一声,将河图拍在了酒桌上:“这是你的了!请李兄将真相告知张某!”
李越定定的看着桌子上金灿灿的河图,又定定的看着张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