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娘!”
许是看到我被人打了,卫真加快速度急奔而来。
书生正要弯身扶我,听得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我就趁这个功夫,挥出一拳砸在他脸上。他毫无防备,闷哼一声,捂着眼眶跌坐在地。
我忙冲卫真跑去,一把跳上他的后背,不敢喊他名字,便道:“儿子,跑!”
他一把拎起书生就要朝前冲,我拍他肩膀:“快把他扔了!”
他很认真的说:“娘不是要我活绑了他么?”
我欲哭无泪:“放了放了!快跑!”
“嗯!”
他转身朝外跑去,我故技重施,以石头开路,人群对我们这对“母子”不满到了极致。
忽然,我的神思一阵猛颤,一股强大的灵力冲击而来,我移出去的石子登时折返,噼里啪啦的砸到我们自己头上。
我心下一惊,循着灵力来源望去,但见石台上立着一个云髻峨峨,体态丰盈的中年女人,五官端庄,颇有威仪,一身玄衣宽袍,极具气度。
我和她对视,饶是隔得这么远,仍能感受到她眸光中的冷冽。
卫真停下脚步,我说:“别停下,继续跑!”
那女人轻蔑一笑,微微扬手,那些石头再度朝我们击来。力道一次比一次猛烈,我灵力修为不如她,只能稍作抵抗,减轻石头的力道。
卫真边跑边问:“娘,你疼吗?”
我反问:“你呢?你要是疼的话,那……”我顿了顿,“那你只好忍忍了。”
“我不疼,我就怕娘疼。”
我心里一软:“别怕,我用不着怕疼。”
再没跑出几步,忽而数个人影跃至而来,将我们包围其中,森寒的兵刃对着我们:“站住!”
我呸了一声:“谁理你!”
卫真血性大起,直接冲上去挥拳抬脚,但毕竟敌众我寡,且他赤手空拳,一道利剑刺来,正中他肩胛,激起一丝血花。
我焦灼万分,咬咬牙,也罢,豁出去了!我摸出袖中匕首,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儿子,最好不要杀人,砍手砍脚就差不……”
未等我说完,眼前一道银芒骤现,一个男人被瞬间击杀,鲜血飞溅,一刀割喉。
我目怔口呆,卫真出手当真绝决,可这兵器是我提供的,这,这会不会算到我头上?
“娘,你抱紧我!”卫真猛的大喝,随即跳起,长腿侧身一踢,将一个男人的下颚踢歪,紧跟着他匕首一划,又是一刀致命!
我忙抱紧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背上,避免被甩飞出去。
耳边剑声呼啸,杀气浓烈,一跃而来的男人逐渐增多。
书生青着一只眼停在我们面前,喝了一声:“住手!”
那群男人急急收势。
我才不理他:“儿子,快跑!”
卫真拔腿就跑,这时我神思一震,忙喊:“快停下!”
来不及了,卫真直接撞上了一道冰蓝色晶墙,由于冲势太猛,整个人被反弹回来,跌倒在地,将我压在了他背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夺口喷出。
未等我们爬起,数柄长剑便齐刷刷的逼近我们。
书生又装模作样的轻笑:“女侠,给个痛快话,沧珠霜你究竟能不能解?”
他可真是块狗皮膏药。
我想了想,说:“你等等。”
说着我打开小斜包往外掏东西,避风印,七铃钉,真雷罩……
摆个三元乾坤阵是完全可以的,但只能固守原地,动弹不得。屠妖障可以随身而动,却抵御不了那讨厌女人的玄术。青元罗咒又少了落英花和仙月竹……
电光石火间,无数阵法在我脑中急掠而过。举棋不定之时,一声轰鸣炸响猛的自石台上传出。随之是刺耳的女音尖叫。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实的中年女婢被高高抛起,跌落在石阶上,层层滚了下来,鲜血如漆,拖得极长。待尸体落定时,已滚的面目全非,体无完肤。
人群顿时嘈杂四起,一片沸然。
书生看向身边一个手下,沉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卫真忽然指向远处,激动大喊:“娘!月楼妹妹!”
我抬眼望去:“在哪?”
“就那个!”
找了好半天,我终于发现了挤在人群里的夏月楼。她着一袭素衣,发式简练到极致,姣美的容颜被刻意涂了一层黑泥,若不是卫真的提醒,加之我再三的定睛细看,实难将她认出。
她静静的站在那,周遭是推攘比肩的人群,一个劲的朝石阶挤去,将她撞的左摇右摆,她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娃娃,杵在那边,任人东西南北推。
卫真拉我的衣袖:“娘,月楼妹妹她怎么了……”
她不是被捉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忙推卫真:“快去找她!”
这时,三个女子提剑从石台上飞身而出,为首的是一袭飒爽红衣,英气无比的夏月河。
几个利落的腾空翻后,她们落在那具尸体前,夏月河柳眉倒竖,一副怒极模样,她回头嘴巴动了几下,身后两个女子颔首,随后一左一右的架起那具尸体。夏月河娇喝一声,猛的抬脚将尸体踢飞,她随之一跃而起,以极美的身姿蹿上半空,如迎风之柳,如戏水之鹅,姿态优雅,亦不失潇洒豁然。
但她的行为却令我从头皮麻到了脚趾——
她举起手中噌亮的宝剑,对着那具尸体耍了几招绝美的剑花,伴随着浓重的血雾,那尸身竟被她在空中碎成数块!
头颅、臂膀、五脏六腑不断跌落,洒下一地的肉末血骨。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她竟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凶,还以如此残忍暴虐的方式毁人尸身!
江湖之人藐视律法虽不在少数,可狂傲至此的,绝对独她一人!
人群爆发极致的哗然,围观者大多都失了血色,有人直接跪地狂呕。
书生摇头“啧”了几下:“严谦这娘子果真是个狠角色。”
“月楼妹妹!”
正朝夏月楼跑去的卫真忽然一声大喝。
我急忙回过头去,却见夏月楼瘫软在地,唇色泛白,形容惊惶。
我欲过去,书生的两个手下立即一左一右的将我控住。
卫真像疯了一般,极快的赶到夏月楼身边,将她打横抱起,揽在怀中,不断喊她的名字。
书生淡淡道:“你这傻儿子哪捡的?”
我怕他在试探卫真的身世,便随口杜撰:“不是捡的,我丈夫和前妻生的,我小我丈夫二十岁。”
他微点头:“哦,原来如此。”
他派出去的手下很快回来:“公子,并非什么大事,不过夏家一个奶妈子混了进来,想用旁门左道害严夫人,结果错手害了她的贴身丫鬟,现在……”
听到这我顿时一惊。
我望向石阶上模糊的一滩血水肉泥,再望向晕厥在卫真怀中的夏月楼。
夏家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