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转眼,就到了承平三年的最后一天。
“过年了!下雪了!”
清晨起来,云西云北就在前面的庭院里兴奋地大声叫唤。
孩子最喜欢热闹,也最期盼过年。
兄弟俩一边喊,一边在雪地里跑动,他们的兴奋样子也感染着云东云南,以及后面来的云庭云熙,忍不住亦走进庭院里,跟着又跑又跳。
到了这里的云庭,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在京城时的优越感,与云东兄弟几个的互动也多了一些。
而此时,佃户们的孩子亦在以同样的姿态享受这一年里最后一天的清晨。
“过年了,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
陈、李、杨、季四户人家,已经相约一起过年。
因此,即便是早餐,也准备一起享用。
为此,在陈老实的院子里,早就支起了一顶覆盖了整个庭院的帐篷。
陈阿大比欢快的孩子们起得更早,已经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返回。
此时,与陈、李、杨、季家的男子们,站在帐篷下面,透过边缘上的缝隙,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便有了来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的感受。
庄子上的云臺长势很好!
这是陈阿大溜达过一圈后的感受。
来年,庄子上的收成多少,似乎与他们这些佃户们没有多少关系。只要他们踏实肯干,不管收成多少,都能满足他们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啊!
没有换东家之前,他们是想都不敢想这么吃。
得多费粮食啊!
可,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他们这些人的嘴,就被新东家养叼了。
“用早餐喽!”
翦庄里,不管是东家住的院子里,还是佃户们住的院子里,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了用早餐的招呼声。
“早餐吃好,就不要吃得太多了。”
佃户家的女人都这么嘱咐着男子。
原因无它,用过早餐后,男子们就得去参与舞龙比赛了,吃得多了,会影响比赛。
如果能拿得第一……
想是这般想,又仿佛不敢这般想,如果能拿得第一,每人便可得五两纹银。
五两纹银,换作以前,仿佛半辈子也攒不下来……
而下午的舞狮比赛,如果能得第一,人均十两纹银。
听到这个奖赏的时侯,庄子上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听东家娘子那么一说,还以为只是意思一下,没成想会是这般大手笔。
佃户庄子上,四户一起用早点,其氛围银是热闹,大人小孩,在用早点的时候,也忍不住争抢着说点什么。
今年的年节,与往年相较,过得实在太丰盛了。且,这心底里,对新一年的日子,期盼中,多了一份踏实。
东家住的院子里,连同仆从、婆子、丫头在内,总计人数,比佃户们住的院子里还多。
所以,更显闹腾。
如云北这般大的孩子,心底太兴奋了,忍不住惊声叫唤。
也是在前两天,翦大爷一家子来了,翦二老爷夫妻,连同翦连玉,说是不来的,也忍不住来了。
顾兰心里不管怎么别扭,但想翦大老爷一家子连同翦老太爷都去了,他们这一家撇开两个妾室与翦连翠,就他们一家三口,留在京城里过年,一来没什么气氛,二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除了翦家的,还有骆家二叔一家,骆家五叔一家,骆家六叔一家,撇开其妾室与庶生子女,也是十几口人,加上仆从、丫头、婆子,亦有二十来人。
骆家五叔,骆家六叔的孩子要么比云北大一点,要么比云北小一点,几个小不点,在长辈们因为年节没有对其有约束力的状态下,惊叫声是此起彼落,使得翦云照实在有点受不了,端了一份早点,远远地躲开了。
“大小姐!”
翦云照即便出嫁了,青稞对她的称呼依然没有改变。
而且,所谓她的大名翦云朵,虽然确切地被写进翦家的族谱里,但从外在的形式上,并没有任何改变。
青稞似乎也并不想有所改变,能在族谱里成为翦家人,也预示着她变成了自由之身,她已经很满足了。
或许,在某一角度上,她还不希望成为翦家名副其实的二小姐。
“嗯!”
翦云照皱着眉头应了她一声后,招呼她坐到旁边一起用早餐。
“这年节,过得还真是闹腾!”
青稞知道,这样的感叹不应该她一个丫头来说,可现状却让她忍不住。
“是啊,实在是太闹腾了!”
翦云照应和一声后,喝了一口豆浆。
她处在那闹腾的环境中时,肚子里的胎儿也在里面翻江倒海,使得她甚至有一种不堪其重负之感。
她到此时还不怎么明白,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赶到这乡下来过年?
在京城过年,不是更热闹吗?
骆云霆这些日子专心于木活字的雕刻,只要看见翦云照好好的,他就打心底里放心了。
针对于来到这庄子上过年的人,他是任凭他们自己招呼自己,做饭、洗碗、打扫都由各自带的婆子、仆从照应,就是疾风与青蓝几个丫头都获得了彻底的解放。
既然这样,躲在一边雕刻木活字的几人,除了吃饭的时候会与一众人现身相见以外,其余的时间似乎都不用照面。
但今天不一样。
不只是因为年节的关系,主要是年节里比赛的事情,骆云霆他们仨与老国公与翦老太爷还得当评判。
所以,之前用早点根本不正式上桌的几人,今天也上桌子来用早点了,而这时他们才发现,长辈们用早点,还是分了批次的。
自人来齐后,活动室里已经摆上了三套牌桌,其间,性子相对安静的黎卓如与翦连生,已经让出欢乐牌的位子来,改而寻到另外的屋子里去走象棋了。
还有尉迟家的几位妇人,也回归到自己现住的院里,几家选了相邻的院子,此时也聚在一个院里用早点,尉迟谨没见到尉迟元浩过来,忍不住数落起来:“浩儿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浩儿在这里,没觉得自己是外人,当然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尉迟恭却是看得明白,与结识的兄弟之间这般相处,人生也就圆满了。
“就你大哥这人,总看不明白。”
尉迟大娘亦忍不住埋汰。
“你这婆娘,别以为上那院里玩了几天牌,就觉得自己与那院里的人一样了。”
“是啊,我是与人家不一样,人家是官家夫人,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的婆娘,这称呼就不一样。”
“你这婆娘……”
“大哥大嫂,还是少说两句话,多吃一点,吃完了去看舞龙比赛……”
“是哦,我们浩儿还得当评判呢!”
尉迟大娘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的同时,面上亦拂现一抹满含意谓的笑来。
其意思很明显,我这婆娘不能靠所嫁之人长身份,却可以仰仗儿子把这身份涨上去……
尉迟元浩在大院用早点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这喷嚏恍惚是对着骆云霆盛豆浆的杯子打的,使得看着翦云照与青稞端了早点相继离开的骆云霆,更没心思用早点了。
“对不起!对不起!”
尉迟元浩呵呵笑着,嘴上这般说,却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用不着。”
骆云霆面上一暗,冷凝着声音回了一句后,便站了起来,迈步离开了。
“这人还真是小家子气!”
尉迟元浩看着他满脸不快地离去,忍不住嘟嚷了一句。
骆云霆似乎今天才感觉到家中的氛围,实在不适合他与翦云照。
一路往后院行去时,他止不住地想,之前就不该应下让这么多人来翦庄过年的。
可他似乎也没应答。
因为根本没有人想过要征求他的意思。
此时仔细一想,他们这庄子上之所有会汇聚这么多人,与其爷爷的大肆宣扬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为他的大肆宣扬,外加对翦老太爷的挤兑,翦老太爷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翦老太爷来了,他的儿孙自然得跟来。
换言之,他们国公府的老国公来了,他的儿孙自然也得跟来。
哎!
骆云霆怎么想,造成如今这般,似乎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好在翦云照被吵得很了,还有地方躲。
而他这时去看她,也只能从言语上表达下关切之意,让她知道,他并没有因为俩人成亲了,便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