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大。”雷落也出言道:“萧城主的话你也听见了,要是柔儿的师父也同意的话,那她就是再不愿意也无可挽回了。”
海无涯皱眉道:“除非,你不喜欢柔儿丫头,又或者是惧于辰家的势力!”
道缘缓缓摇头:“我是担心您老的安危!辰家的人不会轻易放手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现在修为尽失,他们要是暗中出手,凭我现在的实力,是无法保护您的安全的。”
一想起对方所隐隐表现出来的那种敌意,道缘毫不怀疑,他们绝对会将一切敢于阻拦的障碍彻底清除!凭对方的实力背景,亦不会有所顾忌,哪怕海无涯是云霄武院的院主。
“还有,我……我其实并没打算跟萧城主提亲。”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山野之人,身无长物,与城主府比起来,既不门当户对,亦没有交情渊源,如果只是因为救了柔儿,就对萧城主挟恩图报的话,我实在做不出来!而且,柔儿现在还小,又失去了记忆,她现在的喜欢,或许只是因为我救了她,因感激而生情,一旦恢复了记忆,这种喜欢就会逐渐淡漠,直至消失!她以后的路,注定是在云端之上,与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退一步说,就算她恢复记忆后依旧不会忘情,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着我四处流浪,漂泊江湖!吃苦受罪不说,动辄便会遇到诸般危险,性命难存!她是富家娇女,本应该被人呵护疼爱,捧在手心里的,我给不了她这些!所以,只有在我离开之前,尽力的帮她挡掉那些不开心,让她尽可能的高兴一点,快乐一点……至于提亲之事,还是算了吧!”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没有说,那就是身世。
据天尘子所言,他的身世很可能牵扯到一段极大的恩怨,倘若彼时查清,自然免不了一番刀光剑影,要是仇人太过强大,那他身边所有人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诸般原因综合起来,汇聚成了一个极大的压力,将他的心意牢牢的压制住,使他不愿也不敢多想这些事情。
随着他一边说,海无涯的脸色渐渐有些沉了下来,直至他说完,这才严厉的说道:“那你可知,你这样做也许反而会害了她?!”
道缘一怔:“晚辈不明白……”
“不明白?哼,如果你不喜欢她,那就应该趁早断了来往!如果喜欢,那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说出来!你在其他事情上干净利落,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就拖泥带水,纠缠不清?!要知道,世界上最让人难以忘怀,也是最能伤人的,就是一个情字!再没有任何一种打击,一种伤害,比情伤更能让人意志消沉,难以自控了!”
“她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旦对一个人芳心暗许,那势必就会永世将其烙印在心底,再难抛开!从今之后,这个人的音容笑貌会不时的闪现在她眼前,若是此生再难相见,那么她便会因此愁肠百结,受尽煎熬折磨,无法自拔!不管她以后的记忆如何,这根情丝始终会缠绕隐匿在她的心底,如果不能解开,最终的结果,就是会演变成心魔,伴随她一生一世!也会痴缠折磨她一生一世!”
海无涯的语气渐渐激烈:“心境难全,修为停滞还算犹可,若是因此而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也并非罕见!难道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那丫头对你的心意,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看得出来,现在她已对你动情,你被韩松泰抓走的那段日子里,可知她暗自流了多少伤心泪!”
“现在,她就要被迫与辰家定亲,以我的估计,只要此事一成,那过不了多久,对方必然会催促成亲,萧老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答应别人的话看得太重!你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事情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道缘的眉头越皱越紧:“可您……”
“我的安危不用担心!”好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海无涯挥手道:“这里毕竟不是第一城,他们要是乱来,也得顾忌萧老弟的面子才行!”
雷落的眼睛则在两人之间来回的乱转,一会儿看看海无涯,一会儿又看看道缘,有心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海无涯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激动,重重的喘了几下,这才缓声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或者借口,你的阻拦,只会是没用的、无力的、荒谬的甚至是可笑的!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和嘲笑之中!而萧老弟即使是回心转意,也会因为没有台阶而势成骑虎,所以,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天色不早,明日清晨,你给我答复。”
说完,他拽着雷落走出屋子,临出门之前,他回头看着道缘,淡淡的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修行是要随心顺意,不知,你是否做到了!”
啪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只留下了石雕泥塑一般的道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雷落抱着金儿,亦步亦趋的跟着海无涯身后:“院主,您这番话会不会太重了?老大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有自己的苦衷啊!”
海无涯叹道:“他的想法我能明白,无非是怕连累了柔儿丫头,可认真说起来,这种事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如果错过机缘,也许两人都会后悔一生!”顿了一下,他苦笑道:“那种苦楚心酸的滋味,有时真的会让人有发疯的感觉!”
“嗯?莫非您也有过此等经历!”雷落顿时来了兴趣。
“唉!一言难尽哪……”
……
……
第二日清晨。
广阔的广场早就站满了人,如往常一样,众弟子迎着初生的朝阳,有的盘膝打坐,修真聚元。有的舞剑成风,浸淫招式,所有人都在努力的修炼着,似乎不愿辜负这大好的晨光。
雷落抱着金儿,嘴里叼着一根树枝,懒散的倚在树下,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昨晚他没有和道缘同住一房,而是遵照海无涯的嘱咐睡在了别处。
“金儿,你说老大会怎么做?”
“呜呜……”金儿低吼着摇晃着小脑袋,同样一副困惑的深情。
雷落将树枝吐在地下,眯眼道:“人有时候就是这般无奈,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行事,到最后,不是伤了别人就是苦了自己!但偏偏谁都没有错,你说闹心不闹心!”
金儿用爪子挠着头,显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雷落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肚皮,竟有些羡慕的神色:“还是你好,只要吃饱睡足就行,也不会为其他事情烦心,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
经过了一晚的休息,海无涯的气色很好,他毕竟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自从没了功力之后,总感觉做事有些力不从心,要是休息不好就更是如此。幸亏他生来心宽,更兼数十年的阅历,让他对很多事都坦然处之,不萦于怀,是以总得来说精神还算不错。
刚刚梳洗完毕,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微微一笑,上前开门。
道缘垂手静静的站在门外,眼神清亮的看着他:“院主,晚辈想清楚了,咱们今日,就去城主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