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君,武青绫父女,闻之卫子岭平安回到府中,立刻起身亲自到府门迎接。看着少了一些青涩稚嫩,多了一些沉稳沧桑之感的卫子岭,安平群不禁对自己已故好友的这个儿子更加欣赏了。他微笑着看着卫子岭,不住地点着头。武青绫就没有安平君这份定力了,早就一个健步奔过去,当众扑入卫子岭的怀中,紧紧的抱住其腰部,边埋怨边哭诉道:“死子岭哥哥,坏子岭哥,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让人家为担心了整整一个月,而且还因你被爹爹骂,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武青如此孩子气的撒娇,不禁引来众人的一片欢笑之声。突闻大家的笑声,武青绫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过了,毕竟她与卫子岭两人相知相恋一事,还没有公之于众,她一个安平君府的大小姐,又怎么能没有一点矜持之心呢?
尴尬不已的武青绫,立刻红着脸装作生气般说道:“哼!你们都向着子岭哥哥,就知道取笑于我,我也再不理你们了!”说完红着脸跑开了。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大笑。
武青绫是安平君府的大小姐,她在府中可以肆无忌惮的耍大小姐脾气,这在安平君府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可是卫子岭作为客人,就不好任意而为了。武青绫在府门如此一闹,卫子岭不免也很是尴尬起来,但又不能如武青绫那般借故离开,只能是双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长于事故的安平君,当然看出了卫子岭的尴尬,立刻收住笑声,拉起他的手,无比慈爱地说道:“岭儿,你可算是安全回来了,你不知道当我听闻你独自离府去江湖中寻找木英后,有多担心你!”
卫子岭再也无法控制内心中对安平君的感激之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目含泪说道:“岭儿让平叔叔担心了!”
“岭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你我叔侄今后可不能如此见外!”说着又将卫子岭拉起身来。
而后,在安平君的一力邀请下,太子萧建、卫子岭、安平君三人来到了府中后花园的一座凉亭内,把盏叙淡起来。
“太子殿下,联合朝臣一事,做得如何了?”安平君率先开口了。
萧建闻安平君相问,立刻回道:“虽然还有几位朝臣犹豫不决,但大部分朝臣都已向本太子承诺,只要安平君振臂一呼,他们就立刻群起响应!”
“好,此事你做得好,我要待死去的好友卫冉,好好谢谢太子殿下!”安平君说着立刻起身,对着萧建深深一躬。
卫子岭见安平君施礼相谢,也立刻起身行礼道:“子岭也替父亲谢过殿下的深情厚意!”
“二位快快请起!”萧建无比谦恭地将二人扶起,继续说道:“在今后的朝政中,我还要仰仗二位,咱们三人今后再不需如此客套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在笑声中,卫子岭看到了为父亲成功洗冤的场景,一时间,双目再次挂满了泪水。
接下来,三人又商议了一些为卫冉洗去冤情的一些具体事情,便各自散去。
三日之后,凡王城三品以上官吏全部依卫王诏书,于卯时三刻之前准时进入大殿,准备参加公审公子荡的大朝会。
届时初夏已过,正值一年四季白昼最长的时间。卯时的王宫大殿已然将所有烛火全部熄灭,从大殿正门射入的晨光将原本阴森森的大殿照得格外明亮。所有与会朝臣,身着官服昂昂然分文武两列排排站好,再加上今日朝会公审通敌叛国之罪人公子荡的特殊意义,使得整个王宫大殿中一片正义凛然,往日的阴暗龌龊一扫而空。
卯时初刻一到,一声尖细嘹亮的喊声荡开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卫王到——”
众臣躬身行礼,齐声诵道:“我王万岁——”
待众臣礼毕,各归其位之后,卫王朝肃立一旁的书吏微微点头示意,书吏清澈洪亮的声音便在大殿锵然响起:
“带罪人‘荡’——”
“宣主告‘宁忠’进殿——”
随着书吏的两声喊话落点,众臣无不在心中犯起了嘀咕。
“公子”变为了“罪人”,这无可非议,然将“萧荡”的萧姓去掉,直接呼之为“荡”,这里边就有说法了。
通敌叛国之罪在大卫国按律法可是要诛九族的,而且,卫法规定:王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按实际去执行,那整个王族不得都因公子荡而受牵连获罪?作为执政的王族大臣,甚或卫王本人,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而如果在公审之前,先执行王族的族内之族规,将其剔除族姓之外,换言之就是萧荡从此被萧姓族人开除,不再允其姓萧。而后其再执行国法之时,就避免了整个王族都获刑的尴尬了。
当然,这一点众臣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卫国需要王族来统领各大势力。如若王族都株连获罪了,那卫国也将在各方势力地争斗下变得四分五裂、国将不国了。而且,这样做也是有旧例可寻的,也就是说卫国历史上也曾有过王子犯罪的例子。
然则,“宁忠”就是已故上将军卫冉之子一事,现如今在大卫国,上至庙堂执政大臣、下至国人黎民百姓,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卫王心中也是无比的清楚。可书吏在宣其上殿之时,却仍呼为“宁忠”,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众臣,卫王不承认其卫冉之子的身份吗?因由却又是为何呢?难不成是等为卫冉平反之后再一同为其正名?还是有别得什么打算和想法呢?众臣都满脸地疑惑,不明其所以。
就在众臣还在无端猜测之际,公子荡全身带着精铁枷锁被侍卫带了上来,众臣都不约而同地向其望去。只见其除了除了套在脖子上的精铁枷锁之外,哪里还有一点犯人的样子。其面色红润、双眼有神,脚步行走间铿锵有力。一时间,众臣心中不期然涌上一股怒气,因为众臣心里都明镜般透亮,都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庶民犯法之后,还能有萧荡这般滋润的待遇?
紧接着,卫子岭也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大殿之上。只见卫子岭头戴四尺白玉冠,身穿紫色锈金边短袍,脚上一双纯黑色小牛皮短靴。经过战场地洗礼和江湖的历练,其本就剑眉星目的勃勃英气中,更是少了以往的稚嫩与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练达。
卫子岭左手高举公子荡与狄族首领密谋的羊皮纸约书,右手怀抱大卫国上将军卫冉之灵位的牌位,如一棵挺拔的苍松般定在大殿中央,一身浩然正气,让跪在一旁的公子荡不敢直视。
卫王看到卫子岭手中的牌位后,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只见其轻轻咳了几声后开口了:“主告‘宁忠’,将你的证据呈上来,本王过目。”
不待卫子岭上前,早有书吏接过羊皮纸快步给九级玉阶上的卫王呈了上去。
卫王慢慢展开羊皮纸,看着短短几十字的约定之书,双手陡然颤抖起来,特别是结尾右下角‘大卫国公子萧荡’的签名,和签名上的红色手印进入卫王视线后,卫王突然疯狂地撕扯着将羊皮纸将其揉作一团,朝着大殿之中的卫子岭猛然砸了过来。
“伪造!污蔑!我儿怎么做出卖大卫之事,通敌之人是卫冉!”卫王一张老脸已经愤怒得扭曲变形。
卫子岭对卫王的跋扈自负、一意孤行早有耳闻,其强忍着心中怒火,一步一顿地走到羊皮纸前,将其捡起,重新展开,朗声念了出来。
之前众臣虽也对公子荡与狄族首领密谋一事有所耳闻,然所知也只是一知半解的传闻,而此刻亲耳听到羊皮纸约书的内容,无不被这一阴谋所震惊。短短几十字很快读完,卫子岭话语落点的一瞬间,整个王宫大殿沸腾了。
“都给本王闭嘴!”卫王气急败坏,将王座前的玉案拍地啪啪作响。
众臣虽心中气愤,然却也不敢当面拂逆卫王之意,大殿倒是渐渐安静下来。
然卫子岭却对卫王的震怒视而不见。只见其将羊皮纸面对众臣,高高举起,同时高声说道:“请诸位查看真伪!”随之卫子岭便在众臣之间穿梭行走起来,所过之处无不响起激烈的愤怒之声。
卫王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此刻已经铁青一片,双眼怒视着穿梭在众臣间的卫子岭,冷冷地一言不发。
两刻钟过后,众臣查验完毕,齐刷刷跪倒,愤然齐声道:“请我王依法治罪人‘荡’之罪,以正国法、张正义、慰英灵、安民心!”
卫王颤抖着被咬地发紫的双唇,虽心有不甘,却也被迫说道:“定罪、定罪……”在众臣的逼迫下,卫王也只能下令定公子荡之罪了。
卫子岭此时已经对卫王的所作所为厌恶、愤恨到了极点,如若卫王再不同意给公子荡定罪,其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否克制得住心中之怒火。
经过廷尉短暂的核对,一份定罪书便被其宣读了出来:“查,‘荡’通敌叛国罪属实,依卫法叛其车裂之刑!”
“什么?”卫王几欲从王座上跌落下来。车裂乃卫国最严酷的刑罚之一,以五牛之力,分别附于犯人头、两手、两脚之上,分五个方向拉之,瞬间将人撕碎为五块。自己的生身之子,要遭遇如此之刑罚,卫王怎不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