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刚满十八岁的百里云已经是紫阳宗的内门弟子了,他与师弟杨修情投意合,整日里一起修炼、一同起居,可谓兄弟情深,形同一人,两人的修为也在年轻弟子当中同为翘楚。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是让兄弟两人突然反目成仇。
有一天,宗中长老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宗中要在年轻弟子当中遴选宗主继承人,不日将在演武场中开设擂台,由修为和武技高者得之。消息一经散开,所有年轻弟子们的内心都沸腾了,宗主继承人,说白了也就是下一任的宗主,能成为紫阳宗的宗主,那可是所有弟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当天晚上百里云与杨修两人兴奋地聊了一夜,最后兄弟两人一致商议,两人要公平竞争,不论最终谁成为宗主继承人,另外一人都要全力辅佐之,共同将紫阳宗发扬光大。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疯狂地修炼。在修炼地过程中两人之间当然少不了互相的切磋,但每次比武切磋的结果都是以百里云稍占上风而结束。渐渐地,杨修变得沉默了,不爱跟师兄说笑了。天生憨厚、待兄弟真情实意的百里云还以为杨修是为了更加努力的修炼,才对自己疏远了,因而也没怎么在意。
可就在擂台比武的前一天夜里,已经有好几天没露过面的杨修突然来到师兄百里云的住处。当杨修那一脸恳求的表情在微弱的灯光下出现在百里云视线之中时,百里云便已经猜到了杨修此来之意。
“师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百里云叹了口气,慢慢低下头继续说道,“但我不能答应你!”
“师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但我必须得成为宗主继承人,我已经衡量过了,年轻弟子当中,如果你不跟我争,别人就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了师兄!”说完,杨修扑通一声跪在了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百里云连忙伸手去扶杨修。
可杨修一边推开百里云的双手,一边无赖般说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你为什么非得得到这个宗主继承人之位呀?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论是谁成为宗主,都一起努力将紫阳宗发扬光大吗?”百里云虽然在心里已经默默答应了杨修的请求,但还是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一连说了三遍后,杨修豁然起身,满脸祈求的表情顿时变为了狠辣的狰狞模样,而后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将那件事情说出去,到时候师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师弟!你——”百里云惊愕了,在其心中,他这位师弟向来都是热心、开朗、讲义气、重感情之人,怎么今日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了呢?但他也确实害怕自己所做的一件秘事被宗中知道,那样的话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因而在沉默了约一刻钟后,百里云终是含泪地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结局,两人倒还不至于势如水火。可谁知当杨修顺利地夺得了擂台比武的冠军之后,那受众人瞩目的宗主继承人却没有按其所想落到他的身上,而是莫名其妙地又成了百里云。
杨修在长老宣布过后当场就质问起来:“长老说话不作数,说好了宗主继承人由修为和武技高者得,而今却又食言,修为和武技高者明明是我,宗主继承人之位却又授予他人,教人如何心服?”
其他年轻弟子也正为此事而疑惑,因而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演武场中间高台上垂手站立的长老身上。
“老夫几时食言?修为和武技高者成为宗主继承人当然不错,但谁说打擂台赢了就代表修为和武技一定最高呀?”长老的话如早秋的晨霜,弄得众人无不一头雾水。
“此中又是何道理?”杨修仍是理直气壮。
“杨修!休得聒噪,难道百里云有意让你之举老夫还看不出来吗?”长老终于道出了实情,众位年轻弟子也都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本以为事情也就如此结束了。
“若是技高者无意做这宗主继承人呢?”谁知过得片刻杨修又突然冒出一句。
“这……”因为以前确实未曾出现过此种情况,所以长老也开始犹豫起来。
恰在此时,上一任的宗主突然飞身落在演武场中的高台上,朗声说道:“做不做这宗主继承人,全凭自愿,宗中绝不强求!”说完,宗主锐利的目光陡然射向了站在一旁的百里云。
百里云内心十分清楚,杨修既然以胜者无意做宗主为理由,那就说明其早已算计好,如若自己不顺其意,那他定会将那事公之于众,虽然百里云也十分不舍宗主继承人之位,但还是咬着牙关说道:“我不愿意!”
“轰!”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还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此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呀?”“真不识抬举!”……一时间绯言四起。
百里云早已无地自容了,整个人如一根木头般戳在哪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终于,长老在宗主的示意下当场宣布了杨修乃宗主继承人的身份,而出人意料地是百里云却被宗主单独带走了。
一个略有些阴暗的小屋中,宗主背对着百里云说出了如下一番话:“百里云,我知你有难言之隐,你不用向我解释,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愿意就点点头,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宗主转过身来见百里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后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日将离开宗门,到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去闭关修炼,宗主之位当然要履行承诺交到杨修手上,但对其人我实在放心不下,而作为一宗之主,又不能出尔反尔,所以我要你暗中监视杨修地所作所为。如若其未做对紫阳宗不利之事,便任其为之;如若其果真如我所料图谋不轨,你便要站出来杀了杨修,取而代之。”
百里云惊愕了,他实在未想到宗主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但还没等他接着往下想,宗主便从腰间掏出一本书放在了百里云的手中。
《紫阳真经》!当这四个字映入百里云眼帘之时,他的眼睛湿润了,同时他也明白了宗主所托之重。继而其捧着经书,郑重跪下,信誓旦旦说道:“弟子定不辱宗主之托,定要保我紫阳宗不陷入奸人之手!”
讲到这里,百里云又微微闭上了双目,深深地吐纳起来。八位长老你看我望地愣怔一会,始终不明白这位师叔说这件事跟宗中的“百年预言”有什么关系,然见百里云又不像继续说下去的样子。犹豫一会,李姓长老终是在大家一致地目光示意下开口发问了:“师叔,还请您老将‘百年预言’一事讲明!”
百里云没有说话,甚至连微闭的双眼都没有睁开,便从腰间抽出一本书放在了几人之间的青石地面上。
在那本书被放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八位长老的视线便如同被那本书的强大吸力吸住一般,再也不能移开了。
《紫阳真经》!对,就是宗中只有宗主才能修习的不传之经书。可是这下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全都满脸疑惑地又看向了百里云。
“打开第一页看看!”百里云淡淡的声音飘进了几人的耳中。
及至李姓长老将经书翻开,几行古体字隐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天地万物,以气为本,气盈则盛,气亏则衰。吾辈修士更视气为衣食,一日无气便一日不能修炼。然天地无极、阴阳变幻,天地元气自上古始,日渐稀薄,及至吾辈已然不足。虽能人出、更功法,但修士修为低下之说亦不能改之。吾不才,穷毕生之力始建聚元阵,却无缘用之。然吾测之,百年之后,吾宗定有后人破阵吸元,重现上古大修士之能。届时,宗内之人必要奉其为主,借大修士之能将吾宗光大之。切记!切记!
几位长老沉默了,他们虽对这些古体字只懂得一知半解,但却已经明白了百里云口中所说的“百年预言”一事的始末出处了。
见长老们还愣怔地呆坐在那里,百里云微微睁开双眼,淡淡地气音又飘了出来:“这些古体字不知是哪一任宗主亲笔手书到《紫阳真经》扉页之上的,但据老夫推测,使用这些古体字的年代至少应当是五百年之前了。”
“五百年!”长老们不禁在心中大为惊叹。
百里云没有去看几位长老的表情,他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上任宗主之所以放心不下杨修来做紫阳宗的宗主,最大的原因还是这‘百年预言’一说,因为他当时就已经看出了杨修对宗主之位的觊觎,别的事情都还好说,唯恐一旦‘百年预言’应验,杨修定然不会拱手让出宗主之位。故而,才有相托与老夫之举。”
“怪不得,新弟子测试的最后一步是要让其在聚元殿中‘悟元’,原来其本意竟是等待那预言中‘破阵吸元’之人。”李姓长老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
百里云听闻李姓长老如此说道,略表同意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故意说《紫阳真经》或许可以驱除卫子岭体内的邪气,而只有成为宗主继承人,才可修习《紫阳真经》,并借故让其来参加紫阳宗新弟子募选盛典,其目的就是想让卫子岭到聚元殿中试试,看能否应验《真经》扉页上所书之“百年预言”。没想到,卫子岭还真得做到了,百里云心中的感慰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也就是说,那位年轻弟子就是预言中所指的‘破阵吸元’之人了?”一位坐在最后的长老突然问道。
百里云望了众人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