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许静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要给祁云耀打电话？

的确，他们两个按常理来说应该是熟悉的，可实际上从大一开始认识了这么些年真的没有说过几句话。即使他们一起上的大一，一起跳了级，甚至进了同一家医院，说话的次数大概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但是许静暖是佩服祁云耀的。

学医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跳级什么的，不是学神级别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许静暖倒是很清楚，自己是属于那种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达到一般人完全达不到的程度的学神，但是他从没想过也会遇见跟自己一样的祁云耀。

然而祁云耀还比自己要努力的多。

一般人都说不怕天才，只怕天才比自己还努力，可是自己本身就是天才的许静暖又是怎么看待祁云耀的呢，是嫉妒？不屑？还是根本就不关心？

都不是，许静暖的心里清楚，其实对于祁云耀，他是很佩服的。

佩服他的努力，同样也佩服他的勇气。

要问他面对祁云耀所看到的那种事情，他一定会选择沉默的，事关自己的未来，他可以不同流合污，却绝对做不到揭发他们。

但是祁云耀就这么做了，而且理直气壮毫无疑虑，所以许静暖才佩服他，这种勇气，大概自己是不可能有的。

现在，有一个同样的难题摆在自己面前，原本可以视而不见的许静暖，却是头一次的对自己的内心产生了疑问。

他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犹豫，睡不着的他才在半夜打了一个电话给祁云耀。

或许，自己只是来寻找一下勇气的吧。

只可惜，很显然比较脱线的祁云耀实际上什么建议都给不了他，反而是让他更加纠结了。整整一晚都没怎么睡好的许静暖，只能选择在第二天顶着漆黑的眼圈去了医院。

一个帅气的医生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圣诞节的时候现身在医院里，不得不引人遐想，还没有结婚的几个小护士忍不住问道：“许医生，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实际上大家的目的是想知道许医生是不是有了女友，不过如此不直白的问话，许静暖怎么可能猜透，所以他只是点点头。

“要不去睡一会儿吧，待会我们叫你，”小护士开始体现自己的温柔体贴了。

许静暖摇摇头，开始低头看起资料来。

大家也不好意思继续这么自讨没趣，而且她们也要上班，拖延太久会被护士长骂的，虽说不情不愿，但还是干自己的工作去了。

同样是不爱说话的人，其实许静暖跟赵勇杰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赵勇杰不说，只是因为懒得说，该说话的时候那绝对是一个字都不会少，至于许静暖，他不说话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比起用言语，他还是更擅长行动。

去看看吧，他站起身来，打算去看看自己的病人。

许静暖负责的是两个病人。

相同的疾病，要做相同的手术，不过一个病情轻一些，另外一个重一些。

但是真正让许静暖感到为难的，还是双方的家庭情况。

病情轻一些的那位，可是一个有钱有势的老人家，或许也是因为家中有钱的缘故，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这才让病情缓解了不少。

另一位呢，其实家庭状况也不是多么的凄惨，只是人一病，就会耗费大量的钱财，原本还算可以的家庭，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

这两位，都是需要及时做换肾手术的。

但是要知道器官移植不难，难的就是等待合适器官的出现，就算有人捐献了，还要考虑各种匹配问题什么的，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等到的。

实际上，医院里已经有了一个来源，而且经过检查，和那位病重的患者十分的匹配。

本来这样发展下去就不错了，但是那位病情比较轻的家属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偷偷联系上了他，想要先让自己的父亲做这个手术。

匹配度是有的，只是不怎么高，恐怕手术做完之后很可能产生排斥反应，但是对方不会管这些，要知道再等下一次那就要几个月了，而且还不一定能遇上有这个匹配度的，要多少钱无所谓，只要许静暖答应让给他们就行。

许静暖还记得对方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大不了的话，那些钱我们给那家人也行，反正他们家现在也挺穷的，与其留着这么一个病人，还不如拿着钱实在。”

许静暖的心里，其实隐隐约约的有些赞同这虽然嚣张，但是非常现实的话。

已经住院这么久，实际上他们家已经没有钱了，做手术的费用也不便宜，就算把人救下来，身上也会背负着大量的债务，如果把这些钱给他的家人，反倒能让家人过上比较好的生活，他记得，对方的女儿才三岁吧，让她上一个好的幼儿园，似乎也不错。

但是这么做，又实在对不起他身为一个医生的良心。

他应该是公平的，应该按照规章制度来行事，对方病重而且很合适，就应该先做他的手术，但是现实的一切又在不断地干扰着他的判断，他不知道，选择哪一种才是正确的行为，或者说，两种都是正确的，而他，是应该现实一点，还是应该做一个真正的医生，他迷惘了。

带着迷惘，他来到了病房中。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尽快做好这个决定，会立马被别的医院接手，到那时候，这两个决定哪一个他都做不了了。

“漂亮的大哥哥，你来啦！”病房里，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跟他打招呼。

是病人的那个才三岁的女儿，小小的软软的，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漂亮的像个小公主。

没有哪个男人希望听到别人说自己“漂亮”，但是许静暖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反倒是蹲下身伸出手：“我来了。”

小女孩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用力的摇了摇：“早上好！”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