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人有善心并无错,过分的善良便是愚昧。阿兰,我不愿意看到你的好心被人践踏,这个疯子,不值得。”紫世颜运着灵力,手中的非云笛隐隐有灵气流转,紫世颜没有卸下防备心,按照他的架势必须要手刃了少羽策。
此时,少羽策陡然大笑,笑声恣睢嘲讽,魔音一般在人的耳朵回转,挠着,抓着,难听的很,应该说是超级无敌难听。少羽策笑到岔气,直起的腰板成了弯形,双手撑着膝盖,最后几下无声的笑息停止,少羽策重新直起了腰板。似笑非笑道:“小公子说阿雅心善?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
贺兰司卿默认,确实是最好听的笑话。他在大羽为相,有人说他是坏人,有人说他是好人,有些人说他的恶人,有些说他是功者。发现什么了吗?没错,世间形容一个人的词语几乎在这儿了,却少了一个词,就是“善人”。在朝堂上,有好人,有坏人,有良臣,亦有奸贼,却从不会有善人这类人物。好人伪善,坏人贼污,是忠是逆,大羽几百年来,无人搞懂过,更无了解过。轻易评判一个是善,这份情他贺兰司卿担待不起,因为,他的手上冤魂可不少。
少羽策:“小公子,你真的了解你身边这个男人吗?你可以称赞他为好人,可以骂他是恶人,你说他心善?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后面一句,少羽策几乎是靠吼出来的,这个家伙像一个受害者,为自己平反冤屈,连带自己腹腔中的积怨倾尽而出。
紫世颜手执非云笛轻轻一挥,一道白色灵光冲击少羽策的腹部,少羽策像被人踹了一脚,膝盖哐当叩在坚硬的石地上。“哐啷――”覆在少羽策脸上的鬼面跌落,贺兰司卿的墨瞳中浮出一张苍白阴森的脸,如同白粉敷面,掩盖住了人的气血,简直是一张死人的脸庞。
贺兰司卿忧上心头,手被紫世颜拉住不让过去,只好隔着一段距离询问,道:“阿策,你怎么回事?”
地上,少羽策森森然笑着,好像一只夜间游荡的野鬼发出的骇人笑声。少羽策抬起脸,缓缓起身,眼底没有怒意,嘴角勾着不明深意的笑容。那双暗沉无神的眼睛中,一点幽光若有若无,整个形象来看,从气质到外在,横看竖瞧,那一点能跟少南君挨上边?
贺兰司卿心疼不已,少羽策这个样子,哪里还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少南君呀!“阿策,你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少羽策冷着声音,说道:“鬼样子?少南君府覆灭后,我便是人不人鬼不鬼,行尸走肉。”
“阿策,我……”贺兰司卿本要说“对不起”,为什么没说出口呢?没用的话,说出了口不是刺激少羽策吗?道歉这种话是最苍白无力的,说了出去,也只会遭到少羽策的厌烦,说不定怒气值迅速飙升。要是少羽策做了傻事,冲上来对他们动手,紫世颜不得一巴掌拍死少羽策?所以,不要说最好。
少羽策:“小公子真的了解阿雅吗?我看你并不了解他,如若你真的知道他的为人,便不会说出这番话。阿雅与独孤女帝为伍,不知道出了多少的力气,为了扳倒宴中太子,手上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你可知道?杀人如麻,你可知道?不择生冷,你可知道?”
贺兰司卿垂下脸,有种扒光了衣服给人看的感觉,少羽策没说错一个字,那是他的过往,也是他惧怕回大羽的原因。在朝为官,手上不沾一滴血是不可能的,尤其那个时候,太子与羽公主的皇权之争,暗度陈仓,背地里过招。贺兰司卿清晰记得,他帮天夙独孤出了很多力,这里说的所谓的“力”,无非是杀人,冤枉人,不论好坏,挡住去路的皆乃异己。坏人的命,他夺过,好人的血,他染过,倘若这样的人也称得上是善人,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的。那紫世颜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会怎么想?贺兰司卿有些忐忑,因为他非常在乎小公子的看法。
紫世颜:“我知道。”
贺兰司卿猛地把脸抬起,忽然记起,早些年,他与紫世颜在不归岛相遇相识相知,虽然过程不记得了,但是,贺兰司卿感觉,那时候的他,一定同紫世颜聊了不少事情。
少羽策呵呵道:“尴尬了。”
“你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关于阿兰,我比你了解,他心中所念,我比你清楚。阿兰的事情,无须你在此多言。”紫世颜松开贺兰司卿的手,踱步向前靠近,说道:“跟一个疯子说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紫世颜的步子不急不慢,手中的非云笛白光闪闪,灵气从笛身一排排的圆孔里飘出,化作缕缕灵烟包围着紫世颜。
少羽策不露惧色,当然了,脸白得跟面粉似的,惧怕不惧怕的也看不出来。少羽策也想聚集自身的魔气,谁知运气到一半,身体周围的黑气溃不成军,一口黑血倒吐。紫世颜的步伐没有停歇,危机感逼迫而来,少羽策捂着心口,连连倒退。少羽策的目光瞟向一边杵着的贺兰司卿,急急唤道:“阿雅,救我。”
你认为这招有用吗?
这句话唤起了贺兰司卿的一段记忆,没错,是他的承诺。
“小公子且慢,听我一言。”
紫世颜的非云笛被身后贺兰司卿的手拽住,灵气瞬散,非云笛身上闪闪烁烁的白光一并暗下。
“不听。”紫世颜抽回非云笛,语气坚定。
他不听,贺兰司卿还是要说的,“小公子,放他一马,求你了。”
紫世颜握笛的手掌往里缩了一分,侧首斥道:“不要为这个疯子来求我。”
贺兰司卿怔了一下,紫世颜生气了,是十分生气。为了以前的恋人跑来求人,换作谁都生气好吗?贺兰司卿不傻,自然是知道的,他却做不到让少羽策死。他没有对不起过谁,少羽策是第一个人,他亏欠的情,是一辈子要还的债。贺兰司卿勇气上涌,再次抓住那支非云笛,说道:“好,我不求,那我要你放阿策一命。”
紫世颜这次想抽回非云笛却是不行,贺兰司卿像是使劲了力气去拽住。紫世颜气置心口,然未发出来,低声道:“阿兰,我有话跟你说。”
“小公子,这是我欠阿策的,他因我牺牲掉的一切,我实在还不清,至少,我要保住他的命。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小公子,请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