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宿舍外的孩子嬉闹的声音把苏文静吵醒。苏文静睁开眼看看这还散发着霉味的屋子,只有几平方的房子,住了三个人,因为太冷了,地上还放了两个暖炉子,还有吃饭放碗的凳子,真的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叹了一口气便从床上爬起来,她裹紧棉衣,从床下拉出洗脸用的盆子,准备出去打水。
走出门外的苏文静狠狠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啊!真甜啊~”苏文静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大山里的空气真的很清新啊,让人很是舒爽啊,她惊讶的发现,她的感冒,居然好了。
苏文静用刷牙杯不停地舀水,舀到一半的时候,苏文静双手伸进水里,整个人一下都是清醒万分了,苏文静饮一口水准备刷牙,突然就觉得牙齿没有知觉了,水真的是太冰了。等苏文静洗完脸回到房间,看到杨萍居然起来了,在化妆,苏文静放下盆子图了点简单的擦脸油就准备出门,杨萍放下手中的镜子说:“你着急啥啊,早饭还没吃呢”。
苏文静嘿嘿一笑,就出去了。苏文静觉得杨萍挺有意思呢,不洗脸直接化妆,而且,哪来的早饭给她们吃嘛,要不然就自己做饭,杨萍昨晚都说了她不会做饭,那谁做?
三月的天气,早晚,山里温度很低,都是要穿棉衣的。这要是在家,估计苏文静的老妈是坚决不会让她让她用冷水洗漱的。
苏文静刚走到大院里,王福就在门口喊着所有的老师到二年级的教室去开会,苏文静赶紧回到房子把化好妆又钻进被窝的杨萍给喊出来,李艳还在洗漱,说洗好了就来了。第一天,苏文静纳闷,为什么感觉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皮皮踏踏,懒懒散散的,为啥只有她这么兴奋,苏文静想着自己毕竟第一次来这个,肯定对一切都应该充满了好奇啊,而且苏文静深深地知道自己不会在这个地方呆一辈子,她的每一眼都要记住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一定会是她回去之后很重要很重要的回忆。想到这里,苏文静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朝着二年级教师走去。
第一次和全校的老师见面,苏文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不想和谁走得太近,也不想和谁走的太远,更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因为这将意味着她今后在这里的日子很难过。苏文静进入教室,前面几排零零散散都坐了人,苏文静径直朝后面走去,这些当地的米族老师真的是本土啊,每一个人皮肤都是那么的黑,说着苏文静一句都听不懂的话,因为紧张,苏文静只是用余光看着他们,并没有发生眼神对焦。
苏文静来这里是教语文的,还不知道哪一个数学老师和她搭班。当然,就这么几个老师,除了幼儿园和学前班的两个“全面发展”的老师外,剩下的六个当地老师和四个支教老师,要承包六个班级的数学和语文课程,校长和副校长是不上课的,这让苏文静刚开始有一些纳闷。
这就等于,他们要不停的换班讲课。而且内容还不一样。
苏文静不是教师出身,她只是个大学毕业生。
所以,这对她,绝对难度不小。
谭校给每个老师发了一本薄薄的本子和一个笔芯。
不是笔,是油笔芯。
谭校首先讲话。
从来没用过笔芯写字的苏文静,握着笔芯,扭扭歪歪的在纸上记录开会的内容。校长讲着去年的考试成绩和今后开学应该注意的事情,让每个当地老师先抽选自己愿意代课的班级,然后挑选完之后剩下的年纪和课程,由支教老师自己选择,杨萍选择了自己以前选择的五年级语文,苏文静选了三年级语文,李艳选了六年级毕业班的语文,林子达选了一二年纪的数学。
此时,苏文静看着手指甲间握着的笔芯,心里的酸楚和悲哀,让她还没有看到学生们,就开始心疼。
一个三十多岁,脸色黝黑,骨瘦如柴的男老师,坐在谭校的正对面,忽然点燃一支卷烟。
烟味辛辣,很呛人。
这让苏文静很是反感。在她看来,教师是神圣的,为人师表,更何况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这种抽烟的行为是不应该有的吧,起码要学会尊重他人。她觉得尤其是在这种开会的公共场所,吸烟这种行为真的是很让人无语。想到这里,苏文静仿佛一眼看到底了,她看到了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山村,一个村庄里的小学,根本毫无纪律可言。
作为一名老师,自律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老师是当地的一名老师。
仅仅是因为当地老师的这个行为,苏文静仿佛感受到了她将要面对的学生们的文化素质、行为、习惯等方方面面的难题。
此时苏文静已经做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苏文静思考,应该不先传授孩子课本上的知识,而是先培养孩子的行为习惯,对他们文明素质等方面进行先教育。
教书,先育人。
开完会,苏文静发现,她的本上没记录什么,因为她没注意听,只顾着想事情了。
苏文静有些惭愧,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也不尊重校长呢?她偷偷看了杨萍一眼,一直在玩手机,想来应该也没有专门给支教老师交代什么吧。
今天是学生第一天开学,这里不会像城里的学校在开学前,有到校日,孩子们七七八八的走进校门。按照课表上来说学生是在早晨九点到学校,早自习进行到九点二十分,之后才是正课。
上午三节课,很紧凑,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三节课,等于一天只有六节课,因为有一些孩子的家距离学校远,可能要徒步行走两个多小时,所以在四点左右的时候,就会放学。
学校有一个学前班,教室比城市里的教室还要很小,却里面呆了一百多个小孩。苏文静伸头从窗子里看去,孩子们紧紧地一个挨着一个,门口还有家长时不时的找老师想要给孩子们报名,但大多数都被老师回绝了。
这个时候,王福走了过来告诉满脸都是疑问的苏文静说:”这里的家长和城市里的家长是很不一样的,以前是很不赞同孩子上学,认为上学是一件很没用的事,现在是死活都要把孩子塞进学校,因为近几年咱们这大炎山贫困受到了国家关注,扶贫的政策特别好,孩子们可以一分钱不花就来上学,甚至有的孤儿或者贫困户每个月还能领到不少的补助款和补助物资,因此家长们就特别希望孩子能来上学,还不要家长管”。苏文静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没有吭声。
学校唯一的一栋教学楼里,是一年级到六年级的班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全校人数最多的班级是二年级,有七十多个学生吧,最少人数的就是六年级了,只有十来个孩子。需要支教老师的是一二三六年级,四年级的语文老师听说是校长专门雇了一个人。
老师的任务只分语文和数学,课表中是有副科的,但是因为老师的严重匮乏和能力的有限程度,每年,这些副科只能够依靠支教老师抽出时间去上课。因此,每年,当地老师都很期待更多的支教老师的到来,给他们减轻压力。
支教老师是没有工资的,支教部是一个月给发一千块钱的补助金。
所以,呵呵,有些人不愿意去支教。
苏文静第一次走进教室,看到孩子们整整齐齐的坐在教室里等着她。
孩子们那一双双透亮的眼睛带着陌生和对知识的向往,眼巴巴的望着她。
苏文静心疼都是一阵颤抖。
苏文静手里握着班级学生的名单,想要一个个叫名字,点到的同时也想要认识一下孩子们。
可是,当她翻开名单的时候,她愣住了,因为米族人的名字很多都是生僻字,并且名字长达四到五个字,她叫了几个,剩下的名字,他这个大学生都无法组织发音。
苏文静很尴尬。她发现,她的大学都白上了。
因为无法叫出名字,只能暂时放下。
不过,苏文静很聪明,请这些同学自我介绍。
有的同学因为已经在一年二年级接受过普通话教育了,倒还听得懂苏文静的普通话。有的听懂的,也会聪明地再别的同学自我介绍时,知道老师要求了什么。
很顺利,全部搞定。
苏文静做了自我介绍,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和电话号码,并且要求同学们都记在课本上,苏文静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有的孩子们才慢吞吞的打开课本,有的在等着不动,前面几排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在写了,苏文静走过去,孩子用他那双很干净却又很胆怯的眼神看着苏文静,苏文静问道“为什么不写”?孩子仍然很胆怯,但是眼神里夹杂了一丝丝的懵懂和不明白,苏文静看着他已经写好了的同桌问道“他为什么不写”?
“他没有笔”
苏文静看看这个孩子手上,真的是没有笔。“你能不能把你的笔借给他用一下呢”?
“哦”同桌很不心甘情愿的把笔借给他用,苏文静却看见那支铅笔,像个小萝卜头一样,苏文静顿时心里泛酸,想起孩子刚刚的眼神,那么的纯粹和干净,只要有一丝丝的想法都会在眼神里体验,都会被自己发现,这些孩子该是多么的单纯啊。
就在她给孩子们说话的时候,坐在倒数第三排的角落的一个名叫博什么力作,个子很矮小的女生,一脸茫然的表情加上一双一点也不明白你啥意思的眼神,苏文静以为又是一个上学没有带笔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笔的孩子,但是看看她坐在那里手上还握着笔,那就显然是她也没有听懂苏文静刚刚一直在说啥,可是苏文静已经说了很多遍,并且大家都在做的事,她听不懂难道不用看的吗?
苏文静微笑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