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像是在祈愿着不甘些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沈伽翎是一个极会隐忍的人,但却从不知道他竟会是这样的残忍。
沈愈将目光望向天际,眼底里滑落一抹哀伤。
他希望改变沈伽翎的命运,然而命运却还是要夺走他。
而这一次,算不算是沈伽翎自己夺走的?
原来爱一个人,仅仅几面之缘,就可以深刻到为对方牺牲吗?
可惜他不懂,更不想懂……
…………
夜里。
许微然睡去后,床头柜里,盒子的玉树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盒子旁的书信有所感应那般突然贴紧了木盒。
许微然感到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下坠的感觉一刹那间袭来,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可浑身的僵硬令她无法动弹。
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光出现。
许微然忽然看见了自己来到了那处崖底。
不同的是,那天她看见了崖底被烈火燃烧化为了一片灰烬。
此时她看见的,却是一片的青葱。
崖底下,那棵树上,有一只巴掌大的金黄色长尾巴灵鸟停靠在了树枝上,不时的飞上枝头,不时的落下在她的枝杈上。
许微然目光望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那只灵鸟好像是在说话,但嘴里发出的声音,皆是叽叽喳喳的。
显然那棵小树没有听懂,许微然听见了一道孩童的欢笑声,是小树发出的。
小树她也学着那只灵鸟在叽叽喳喳的叫。
后来,那个叫沅烈的小男孩出现,他常常坐在树下,嘴里会哼唱一些好听的歌。
直到有一天,身后的小树开始学着他唱,他才感到新奇,知道小树是会说话的,之后便开始教她说话。
而那只灵鸟,则从头到尾都陪着小树,它始终待在树上,沅烈来时,会变得安静。
哪怕是沅烈消失的那些年,那只灵鸟都仿佛是栖息在了附近那般,除却下雨天,它都会出现在她的枝杈上,嘴里叽叽喳喳的唱着,每天给她捉虫。
导致那些年,她整棵树都没有一只虫敢在树上停留下来。
她学会说话后会说:“灵鸟啊灵鸟,要是你也会说话的话,那就好了。这样,每天无聊的时候,我也可以和你说说话了。”
而那只灵鸟每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总会绕着她的枝头飞上三圈,最后再停靠在她的枝头上,嘴里叽叽喳喳的。
然而小树和沅烈离开崖底的时候,那天灵鸟就在树上,连一声‘叽叽喳喳’也都没有。
而她离开时,却忘了和它道别了。
直到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她问到‘要是你也会说话的话,那就好了’,它都会飞上三圈。
原来它在说:“我也想”。
当年的那滴飞来的雨露,滴在了小树身上,让小树开了灵智,会说话,可以看见外界。
那时候,灵鸟在她的树身上,残余的水分被它无意中饮用了,而它也开了灵智,哪怕不会说话,但却能够听懂。
而小树,因此让它想要靠近,仿佛志同道合的一对。
小树离开的那天,灵鸟一动不动,半丝声音也不出。
沅烈上了树的时候,对着它一笑,指尖轻轻的碰了碰它的脑袋,它乖巧的没有反抗,因为它记得他是谁。
那些年里,听他叨唠唱歌的,不仅是小树,还有它。
然而他却带走了小树,仿佛那里,从此只剩下了它……
在熊熊烈火燃起无法扑灭的时候,它飞身进了火海里,在她的树上飞了三圈,最后被烈火烧伤,跌落在了她的树枝上,最终和她一同化为了灰烬。
夜半时分,许微然紧闭着的眼睛,眼角忽然滑落了一丝泪水,不知为何,忽然也就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许微然侧过脑袋,发现天还是黑的,旁边靳连沅的呼吸声还很均匀。
许微然坐起身来,呆愣的坐了一会儿,随即她目光不由朝着身旁的柜子看去,随即,她抬手伸向了柜子,打开了那一层放着玉树的盒子和沈伽翎书信的抽屉。
在打开抽屉的那一刻,沈伽翎的书信便缓缓的跌落在了一旁,仿佛从未贴近过盒子那般。
而盒子里玉树的光芒,在许微然打开盒子的那一刻起,也在悄无声息的散去。
许微然握着那棵玉树,指尖不由缓缓的收紧着。
她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她目光落向抽屉里的另一样东西,那是沈伽翎的书信,忽然她眼底变得分外幽暗。
沈伽翎说,她和靳连沅有着三世的情缘,可她所知道的,只有这一世,和重生前的上一世。
那还有一世,是下一世,还是再久之前的第一世?
许微然拇指指尖摸了摸手中的玉树,眉心忽然轻轻的皱了皱,自生完沫沫昏迷开始,她就开始做那棵小树的梦境,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吗?
想了很久,却也没有想明白什么,许微然又将玉树放回到了盒子里。
然而在放进盒子的时候,忽然她感到有什么白色的在她的手心一闪,好似钻进了她的掌心之中,许微然顿时狠狠的愣了一下,目光当即紧盯向了那棵玉树。
可旋即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她眼花了?
将玉树放回去后,许微然便合上了抽屉,缓缓的躺了回去,目光借着微弱的灯光,朝着靳连沅熟睡的脸庞看去。
他们,真的有了三世的情缘吗?
沅烈,沅烈……
元月?
联想起那棵玉树,许微然眸子猛然一震,心下忽而觉得有答案即将要呼吁而出……
…………
几天后,容祁被许微然喊来老宅做客。
沫沫这些天除了吃就是睡,外加上还有请来的两个月嫂一起照顾着,她倒是不用操什么心。
温筠因为身体不好,被御容璟好说歹说的喊回去休养了。
离开前还很不放心许微然,但许微然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让她好好休养,她才不舍的离开。
容祁来的时候,看见许微然时还觉得有些惊讶,说:“难得你们喊我来不是看病,这段时间我差点要觉得自己只是你们的家庭医生了。”
许微然笑了笑,给容祁到了一杯的茶水,一边说道:“这不是恰逢都需要你高超的医术吗?还有,靳连沅说公司有事,齐樊解决不了的,他出门去解决了,所以,现在是我请你过来,他还不知道。”
容祁接过茶水,目光微讶的朝着许微然看去:“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即,容祁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吞下。
许微然面上浅浅的笑却缓缓的收了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容祁:“确实有一件事需要问一问你。不过,请你过来,还是想要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费心救了我和老先生。”
容祁轻轻挑了挑眉,放下杯子时忽然笑道:“好吧,那就当是真的这样吧。你想问我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她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客气,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这也是他前两年那般对她的‘后遗症’吧……
然而自从老先生给他吃了那颗药丸之后,他莫名梦见了那些事情,宛若亲身经历过那般,他对她的态度,莫名也就变了,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
问老先生却没能得到答案。
若不是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有中蛊中毒被下了降头的迹象,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蛊中毒被下了降头了!
许微然扯了扯唇角,给容祁面前的杯子满上茶水,缓缓开口说道:“我想问你的是,那天我生完沫沫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她是可以问靳连沅的,但是这几天靳连沅给她感觉有些心事重重的,她怕他隐瞒了什么事,她若是问了,怕得不到答案,还被他封闭了消息不让人告诉她。
说即,她目光期许的望向容祁,那天他一定也在,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容祁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说:“然然,你这是又要让我背叛老大的意思?”
许微然眉心顿时轻轻的皱了皱:“我……”
“好了好了,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容祁摆了摆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微然却是有些惊愕:“怎么会?”
容祁又是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的,那天我赶来的时候,老先生就已经把老大给打昏了,随即带着老宅里的老大夫一起进去,将房门关紧后,还派了人严加看守着。
随后魏管家似乎拿来了一瓶什么,再之后,就是老大醒来要来见你,那时老先生并没有拦着,随后才得知你昏迷不醒的消息。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怕是这件事,只有当时的老先生和老大夫,魏管家能给你答案了。”
许微然听后却是不解的皱紧了眉心。
这件事太奇怪了。
不论是老宅里的人还是外头的人,谁都知道容祁的医术几乎无人能敌,若是当时她真的出现了什么状况,让容祁来不是正常人会做出的选择?
然而却是老大夫和老先生进去,还将房门看守着不让任何人出入。
这件事确实太奇怪了……
想起老先生让靳连沅送来的玉树,许微然总觉得所有的件事,似乎都有些关联在。
还有沈愈……
沈伽翎是算出了她会有生命之忧特意让沈愈赶来救人,那么是不是说,那天老先生让魏管家拿来的东西,正好是救她命的东西?
只是她保住了性命,却没能够醒来。
沈伽翎查到的让沈愈做的救人方式,倒像是某种禁忌的方法。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祁安慰许微然说:“事情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还在月子里,先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情,不如都交给老大吧。”
许微然轻轻扯了扯唇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容祁却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靳连沅还没有回来,许微然原本也喊了左亦他们来,可惜左亦是和靳连沅一起出去办事的。
饭后,容祁抱了一会儿沫沫,陪她玩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
沫沫上午睡了很久,这会儿倒是精神的很,许微然又陪着沫沫玩一会儿,而随后,就听月嫂说老先生和魏管家过来了。
许微然眸子轻闪,目光朝着院子前那边看去,正好见老先生一脸笑意的朝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魏管家。
顿时,许微然也站起身来,笑道:“老先生,魏管家。”
他们二人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朝着她怀中的沫沫看去。
小家伙似乎知道谁来了,面上的表情似乎笑了笑。
老先生见此,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深了几分,抬手就伸了过来,说:“让我抱抱,我们的小沫沫想太爷爷了没有?”
许微然将孩子递给老先生,说:“看她这表情,怕是就等你来了。”
老先生顿时哈哈笑了起来,抱起沫沫就开始逗她。
身后,魏管家目光看着老先生,唇角也难得的轻轻扯了扯……
老先生陪沫沫玩了好一会儿后,面上便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他将孩子交给月嫂后,便无奈的说:“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啊。”
许微然顿时觉得有些心酸。
有些话在这时,忽然也问不出口来。
顿了顿,看着老先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微然指尖细微的紧了紧,便说:“老先生,谢谢你送给我的玉树。”
谁想话音落下,老先生忽然扯了扯唇角,目光朝着她望来,说:“元月应该告诉你,那是送给命定之人的,我只是把是你的东西,交还给你罢了,不必言谢。要谢谢的话,倒是我要谢谢你,生了沫沫这么可爱的孩子,让我了却一桩心愿。”
许微然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苦笑:“还不如说是沫沫和您有缘。”
她目光看向老先生,问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说是送给我这个命定之人?老先生,您能告诉我吗?”
老先生面上的表情未变,忽然抬脚走到了桌旁坐下,抬手拍了拍他一旁的椅子说:“过来坐下吧,不是想知道吗?”
许微然眼眸微亮,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脚就朝着那边走去,坐在了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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