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都骑尉委屈自己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愣是没被人发现,更纠结的是不时又香气传来,刺激着空着肚子的人,好不容易听到和自己有关的论题,吕布抓紧时间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丁原,是我杀的。”
屋内的人被吓了一跳,都看向了屋主,可荀彧的脸上也满是疑惑:“吕将军怎么在这里?”乔阳又加了一句:“或者说,你怎么进来的?”
吕布面不改色:“跳墙。”眼睛却从那一桌没见过的吃食上扫过,荀彧见状,虽心中满是防备,却还是邀请:“若将军不嫌弃,便一起吧。”话音刚落那位一直眼高于顶的大将军大大咧咧的落了座,正坐在乔阳对面,气势毫不收敛,眼神微低落在对面人身上,很是又压迫感。
乔阳看了又看,却发现吕布的眼神确实是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便压不住的恼怒,倒不是因为被看,而是怎么还是杀了丁原呢:“你,亲自动的手?”吕布的筷子一定:“对,我动的手。”“为什么?”
“丁原表面与何进有关,暗地却和张让等人有所勾结,无论如何都留不得。”吕布尽可能的温和着语气解释:“皇帝和渤海王被挟持出京,身为执金吾不予阻止却私放其出京,如今陛下回京,自然是要问罪的。”“我是说,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吕布挠了挠头:“侥幸寻得被胁迫出京的陛下,所以这种处置叛军之事,若是我去动手,陛下比较放心。”说来也并非侥幸,张文远离去前曾来拜访过,他一向和高顺亲近,难掩高兴便都说了,因涉及到小平津,高伯平多留了个心思,汇报给了自己。其实这乔阳最初指出小平津时,吕布并未放在心中,洛阳周边那么多的安全地方,为了抵御叛军而设立的小平津关根本不安全,手下没有兵马,自然不敢去赌。
可洛阳火起,听说陛下被挟持出了洛阳,各方势力均在寻找,吕布打听出那伙军士去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干脆点齐兵马到了小平津,沿着黄河寻上一寻,竟真的遇到了极为狼狈的小皇帝,落了个救驾的功劳,这之后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高官赏赐、各方拉拢,利禄功名皆在眼前,皆因乔阳未卜先知,如今前来,也是想问问可还有何良策。
吕布心中想了颇多,但时间极短,想罢之后,乔阳和郭嘉还在小声商量着什么,荀彧大人倒是贯彻了“食不言”的规矩,一句话也未讲,吕布也不急,反而开始品尝桌上美食,一天也没吃多少东西,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郭嘉给了乔阳一个鼓励的眼神,乔阳心中冷哼,却还是开了口:“吕将军,新入京的董司空手下有多少兵马?”“十多万?”“可是凉州兵马?”“并非,是、”吕布微微顿了下,似乎在想着措辞:“不知道怎么冒出的,而且,渤海王看到董卓大军轻轻的松了口气,许是某的错觉吧。”
乔阳冲着郭嘉摊了摊手:你看,我说的对吧。郭嘉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荀彧,也摊了摊手:咱们是都知道,可问题在于文若知不知道、或者,知道了肯不肯相信?乔阳努了努嘴:你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
荀彧沉默的把筷子放下,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个好友:“吕将军亲自前来,阿阳好生招待。”伸手抓了郭嘉的手腕:“奉孝,来,彧有话要说。”不由分说的就把人给拉走。郭嘉挣了挣也没挣开,看着模样,肯定是想逼问与吕布之关系了。
“阿兄是主,那有客人来了主人避开的。”乔阳抓住了荀彧的袖子,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不管荀彧是真不懂,还是不懂装懂,这事都要讲的明明白白:“阳不过一客人尔,怎能逾越。”双手顺着袖子上去,把郭奉孝的手腕解救了出来,还把人抓到自己身边,亲密盟友,绝对不能走。
吕布表面粗狂,心里也还有着小心思,除荀彧外,与其他都并非初识,何况还因着这个得了好处,所以也帮言:“荀大人何必急着走呢?”“不如我等仔仔细细的听吕将军讲讲这帝王更换之事。”
荀彧站在桌边,听着吕布讲着朝堂上的事情,吕布至黄河边上寻得献帝不久,卢植等人便赶到,大骂张让,少帝想说些什么,但是渤海王拦了下来,最终张让等人投了黄河,而吕布与卢植护着陛下回京,未走多远,遇上了带领重兵的董卓,董卓询问发生何事,少帝不得言,反倒是渤海王不卑不亢的讲的清楚,彼时董卓叹道:“天子性弱,兄不及弟啊。”这不没过多久便提出要废少帝,扶渤海王上位,可朝中又部分重臣不依,吵得一塌糊涂,实在热闹。如今董卓用兵士围了皇宫,表面说是保护陛下,实则给压力罢了。
荀彧微微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何大将军也未曾想到这董卓竟是如此仗势,真是引狼入室啊。”乔阳看着荀彧还是不愿挑明,不禁冷笑:“不是何进不知,只怕是先帝有眼无珠,引着虎狼来助幼子。”
从那上十万军队入京时,乔阳和郭嘉心里便认定先帝训练的那批军队定然是落到了董卓手中,这也意味着,先帝为给小儿子铲除上位的阻碍,联合了身处凉州的董卓,先挑起外戚和宦官的争斗,待适当时机,这位不知怎的表了忠心的董大人便领兵勤王,扶持刘协,端的是个名正言顺,若果不是先后遇到张仲景、诸葛亮、吕布,后又从荀彧、荀攸口中知道些皇帝、何进之事,乔阳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方面,谁会想到后面祸国殃民的董卓,不是胁迫幼主上位,而是先帝亲自养起来的。就连郭嘉也只是觉得先帝是想有一支新的军队能灭掉新帝的威胁,却也没想过是打了个废嫡立庶的主意
乔阳背地里拧了郭嘉一下,不料郭奉孝竟来了一句:“阿阳是说,先帝是想废嫡立庶?”乔阳双手托腮,说着自己的猜测:“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这董卓杀朝臣、除异己,若是为了权倾朝野,有个笨皇帝总比有个聪明的好。”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猜测,董卓野心要是得以实现,尔等若想做高官,要么不留京师,要么就别做异己。不过历朝历代,赵高、王莽者权倾朝野,也皆亡之。”
吕布听得云里雾里,却勉强可以明白恐怕这渤海王必然会成新帝,也是在隐隐的告诫莫与董卓合谋,他到是不把董卓放在眼中,他吕奉先也算出身官宦人家,可那又如何,鲜卑部族入侵边土,不过一月,家中只存活了父子二人,父亲受命领兵撤进并州,刺史丁原接受了健壮军马,命令父亲领弱将前去守卫边疆,父亲不应,便落了个抵抗军令的罪名,想带着儿子去,却也被丁原拒绝,说什么幼子受此打击,怎能再上战场,不过是要留个人质,他与父亲万般求情都不能,最终只能父子相别。如今只留吕奉先一人,若是活着,便要爬到最高处,绝不能依靠别人的一言半语去活,更不愿再经历那俯首求情的侮辱感,若是真被他人压制到了极致,拼上一条性命也不能让那人好过。
众人沉默,乔阳不知他人心中怎么想,她的目标只在荀彧:“荀家阿兄,我们回颍川吧,朝堂之争越加厉害,我等志不在此啊。”荀彧皱眉,手指捏紧了袖子:“阿阳一切只是猜测,纵真是先帝安排,渤海王也确实比如今的那位合适,朝中如此想法的人不再少数,所以才会反对声极少,他会是个好皇帝的。”良久低声加了一句:“彧,是汉臣啊。”
吕布讽刺的嗤笑一声,郭嘉也笑了:“文若这般肯定?”“自然。”“那我等也只能是,拭目以待了。”
荀彧走后,乔阳拽紧了郭嘉的袖子:“阿兄为啥说话还带刺呢?”郭嘉笑眯眯的:“文若那话,自己说的也没多少底气,再着吕将军经历了所有事情,他且不信,我等靠听说的就更不能信了。”同时看上吕布:“对吧,吕将军?”
“我倒不是觉得刘协有多不好,只是小小年纪心思太多,董卓询问少帝时,少帝本想回答,却被刘协偷偷拉了几次袖子,才换的替君回答。当今这位还是差了几分,情深意切的护着弟弟。”乔阳挠了挠下巴:“不对啊,我怎么听说陛下一见大军就吓得只哭。”吕布摇头:“错了,应是张让等人赴死后就开始落泪,好歹是也算是自己亲近的人,死了一批,心里是伤心。”乔阳郭嘉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这就是传闻不可信啊。
吕布又加了一句:“不过,除了重感情之外,刘辩没有一丝能比上刘协,愚昧懦弱、爱好女色、偏偏耳根极软,被自己的母亲握在手中也不敢反抗,担不起大业。”说完边看到乔阳晶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金玉可留不可贪、女色可赏不可夺,吕将军、奉先大人,你可千万别栽到这上面啊。”
吕布恼怒难当,狠狠地磨了磨牙根,短短片刻竟被人嘱咐了三遍,没记得以前自己有过贪恋美色的经历啊,而且,数面之缘,这人这是从哪里来的担忧?真是气人啊。可却也算半个恩人,忍住,不能揍,只能带着怒气跳墙离去。
郭嘉带着还拽着他袖子的乔阳在院中转来转去:“阿阳可是看好这位吕将军?”乔阳溜溜达达:“不看好啊,这家伙不是很听人劝啊。”郭嘉反对:“我倒是觉得吕将军并非如表面一般粗狂,心思倒是细腻。”乔阳仰着精致的脸,看着郭嘉的后脑勺:“是吗是吗?”“是呀是呀。”“也没什关系,我多挣些钱财,若是他犯了事,就试试能不能买下来。”“买下来?”“买不下来了,阿兄可要帮我。”“好。”。。。。。。
夜风微凉,这一问一答却添了些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