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仿若站在一处只有方寸之地的悬崖之巅,前后左右皆有一条三寸宽的小路,若是允之,吕布并非明主;若是不允,陈言绝不相助;若说另寻明主,谁又知那明主为谁,若说共扶汉室,芳芷明明白白的没有这个想法,简直怎么选皆有不足,定会有一方不能如愿。芳芷放在心尖、家人护于身后,都重要的很,可如今却有些看不到和平共处之道。
不错,芳芷根本就没有所谓匡扶汉室的想法,不仅如此,对小皇帝的所作所为极其看不上眼,私下谈论时自己曾与伯符觉得小皇帝是想着忍辱负重,可芳芷皆是但笑不语,从未迎合。又对其在董卓之事上的不作为有些看不上眼,自己怎能看不出她的想法,无非是觉得小皇帝没有管理天下的霸气。除非陛下能展现出过人的能力与魄力,否则,绝无转机。
心爱的女孩想要扶持起一位明主,老父想要一个名正言顺,都没什么错,只是若有一日挑明了,只怕也就没有眼前的平和之态了。赵峰此次,是明明白白的把问题摆在了自己面前,毫无避讳。
周瑜忍不住的咬了咬牙,有些得不出答案,不应是二人共择明主,而后于公与主公定计,归家后,有芳芷于灯下言笑晏晏、言语柔和方为正途,为何如今却要如此为难。可赵承梓分明又是想要个答案的。
赵峰双臂抱胸,冷眼看着周瑜慢慢的浮上愁容,顺势道:“公瑾先生可知我家先生与郭氏奉孝同学四年有余,郭奉孝素有才能、眼光凌厉,却亦做出个承诺,绝不诱导先生做任何抉择,公瑾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话,正在与二人一墙之隔的地方,乔阳与蔡瑶面面相觑,蔡瑶小声的嘀咕:“还有这般说法?不过奉孝先生又非父母兄弟,相必也不会真真的插手这个。”乔阳悠悠哉的看了少女一眼:“哪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且听他骗人。”
蔡瑶掩唇而笑:“看不出来,这赵承梓也是个人才,只怕以后青婉要多费些精力了。”乔阳似笑非笑的向着二人方位看了一眼,那也得他敢啊?真当青婉是吃素的不成?
赵峰孩在胡言乱语:“奉孝先生此行,不徇私情、不做影响,任我家先生随自己想法,方为上品;以承文公子讲清利害,佐以势力分散,而令其自择者,乃为中,若是有人用情谊说话拉拢,倒是落了下成。”
周公瑾听人如此赞颂郭嘉,只觉得一腔热血冲上了头顶:“瑜自然,也不会多加作为。”赵峰一巴掌拍到了公瑾肩头:“好,不枉某之信任,好样的。”周瑜正是有些后悔时,只能干笑道:“瑜可能见见芳芷?”
“见我作甚,公瑾不是忙的脱不开身么?”墙后又音而来,语调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便是笃定的说出一个事实,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漏,二人听得真真切切,赵峰已然达到了目的,只能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周瑜却是觉得有些自作孽的味道,之前不过是以此做了个借口,如今却被完完全全的还到了自己的身上,还不能反驳什么,真是憋屈的很。
不顾赵峰看好戏的样子,周瑜轻咳了一声,压低的声音:“芳芷,是我错了。”偏生乔芳芷也不吃这一套,说话中带了疑惑:“哦,倒不知大名鼎鼎的美周郎还有说错的时候,显得我也有些孤陋寡闻了。”
反正只有赵峰一人,听芳芷说这人是个可信的,那偶尔失一次面子,也算不上什么,只能轻了轻嗓子,又压低了些声音:“我不该私下与那女子见面,日后定当都回禀一声,可好?”他也只能往轻的说,要是让她知道了家中某些人的打算,更不能让她知道那女子真的起了什么心思,不然,只怕是更难哄回来了。
不料却未得到回音,只是慢慢地来了个冷哼:“呵,不过小事尔,我也不能囚着周郎不见别人,哪里算的上错。只是今日庄中有无数杂事要做,腾不出时间招待先生,还是改日再约吧。”
周瑜一听便着了急,已经拖了好几天,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是更哄不回来了,加快了声音:“真的只是略尽地主之谊而已,芳芷莫气,以后定然不会这样了,芳芷、芳芷?”一声一声唤个不停,却得不到一点儿回音,半晌,一边的门内探出个小小的脑袋,蔡瑶一副看傻子的样子:“别喊了,人已经走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好友口中几乎是完美的人,忍不住的吐槽:“你可知她气什么?”
“她气的不是你与那女子如何,她信你的喜爱;但也恼了你这么多天都能让小厮日日送礼,却不肯出现,难不成真是一点时间也没有?”蔡瑶好心的解释:“她曾抱怨着既然你不开口,自然是有了完全之策,所以,周公子,你努力吧。”让你瞒着她、让你想自己解决、让你自作聪明,看你这会怎么办。
气哼哼的去追乔阳,要是陈承文敢不吭不说的自己去面对一切,连个商量都没有,我一定得抽死他。至于已经彻底傻掉的周公瑾,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乔阳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下来,狠狠的坐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有些挫败的坐在凳子上,似乎是自从暴露了身份,许多事情都是公瑾打理好的,即便要自己插手,也尽可能的保护的妥妥当当,若是不知,恐怕都得以为乔芳芷是如何的文弱样子,可那时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多少还知会一声,如今却学会了一瞒到底,不狠狠地治上一治,只怕时候更得变本加厉了,又不是什么玻璃陶瓷人,何至于如此,真当女子不如男吗?
抽出方才塞在袖子中的令人打听回来的消息册子,乔阳一页一页的看下去,到最后只剩下咬牙切齿:好你个周公瑾,可真是长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