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等人一面散布“王允欲斩尽凉州部人”,一边集结了兵马,近长安之时,竟有十余万,黑压压的摆在长安城下,阵势惊人。王允于城墙之上俯视向下,也有些心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残部,本以为都已经斩杀殆尽,未想到如今还能成势,又显得凶猛无比,坚定了王允想要压制凉州的打算。
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此也好,这么大势,只怕吕奉先一月之内不能尽除,自然也离不开长安,也算是一好事。况且如今并无强将,只能全权依附吕奉先,自然还是要交好一些,那乔阳处便不可太过。
打定了主意,便率人进了宫城,求见皇帝,彼时小陛下正随着吕布于校场之上操练,理由也充分的很:“且不说此时本就是个以武为重之时,就算是为了强身健体,也要习些武艺才对,无需多厉害,只要增强体力便好。”
刘协不明所以,但到底是救命恩人,又是一心为自己打算,便直接应了下来,每日抽出些时候随着吕奉先锻炼上几刻钟,再回去随着他举荐过来贤士们学习,忙碌的很。
荀攸站校场一旁看了片刻,隐晦的与吕布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摇头,而后才告退离去。吕奉先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奇迹般的理解了乔芳芷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极快的消逝,在小陛下看来,依旧是那个关怀自己的大将军。
王允求见,吕布便避开了些许,以前皆是想方设法的瞒住也就是了,今日之事却很适合揍个明白,只是依旧担心有不法之徒,英气勃勃的守在一旁,待王允进来频频暗示应肃清周围,刘协硬是睁着双大眼睛,不肯让吕布离去。
说来还是之前闹得,吕奉先能真的封了宫门,不是只因为那些个流言,而是流言骤起没多久便真的有了刺杀的时间,审问时只说是因为听到了那些个流言,被逼到了没有办法,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换个皇帝方才能活命,刘协这才知道王司徒在处置凉州兵时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更何况又一心提拔袁本初。可荀先生早也说过,如此这般必出反抗,如今可是验证了。方才下令要多多提拔皇甫将军,却又被拒绝,不得不说,小皇帝也是有自己的脾气哒。
如今的刘协感激王允大义,却也有自己的不满,思来想去反倒对吕奉先多了些依赖,被救了一次又一次,又肃清了不少兵患,自然是忠心的不能再忠心,哪里舍得放人离开,反倒是吕奉先低眸瞥了一眼,自己说道营中只怕还有事情要处理,又好生安排了一番,不惜以杀气震慑周围卫士,方才颠颠的跑了。
那真的是跑了,刘协这才有些恹恹的看着王司徒,王允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把如今长安之状说的明明白白:“如今董贼旧部集结而起,皆陈列于长安城下,气势唬人,若是不尽快应对,只怕民心不稳。”
刘协大吃一惊,向后退了半步,声音之中也夹杂了些抖颤:“竟有此事,不如便调了关东军过来吧。”这分明不是王允的打算:“陛下,如今关东军坚守着凉州,怎能轻易调开?不如请吕太尉领兵对抗,以安长安军民之心。”
刘协眉头皱了皱,带头朝着宫室而去,不应也不拒,说着自己的打算:“凉州如今多是老幼,并州军便可全权处置,何须关东军。既关东军乃反董主力,袁刺史也是个忠心的,难不成还能不愿意不成?”刺史二字咬的极重,分明是有些不满:“长安城内也不慎安稳,太尉既是守将,怎可随意离去?司徒莫要多言,便传令过去吧。”
王允只觉得有些头疼:“陛下,城门被围,如何能传信出去,且冀州路远,过来亦需要时间,何必舍近求远?”刘协端坐高处,居高临下的多了些底气:“自然要麻烦吕将军多多应对几日,待平息凉州兵乱,自然又是大功一件,届时论功行赏,也是提拔袁刺史。”忽而叹了口气:“虽长安城中有些许兵马,到底相差良多,怕是太尉也为难的很,还是要举各地刺史之力,方可成事。”
至于让吕布一个人过去,便想也别想了。刘协就差把这话说的明白,长安城中的军队防布他也是知道不少的,实在是悬殊过多,荀先生曾感慨:“如今各地皆不稳,若是真把兵将皆派了出去,只怕有些意外之事时,不好集结,倒不如于暗地摆布一二,方才安稳。”可还未多行动,便出了董氏旧部之祸。
想着也垂眸看了王允一眼,可惜王司徒低着头,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心里一般安心一半不安,安心于吕布想来是不会被陛下放出去了,忧的是如今处处需兵,各地争斗、黄巾兵乱皆需镇压,还有何人能领兵而来,若是吕布再立了大功,领了封赏,肯定比董卓更多了些威风,又是一心腹大患。
思思量量,惊疑不定,一时间也拿不出当初斩杀董卓之时的巧妙筹划,竟觉得无论如何皆有不足之处,垂泪道:“陛下,陛下切莫因兵力少便畏首不前,太尉也是用兵奇将,想来也能应付了那些乌合之众,陛下不若命太尉好生布置,怎可将一员虎将拘于朝堂,岂不是委屈了太尉大人?”
刘小陛下只想冷笑数声,他又不是个傻的,这分明是要排除异己,不禁又冷了声音:“够了,如今胡乱出兵才是自寻死路,司徒想来也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去,若有什么不妥,不如待朝会之时好生说说。”
“陛下,太尉大人把持宫门,何时有过朝会之时?”王允终究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激愤,喊了出来:“臣等便是一点消息也递不进来,皆是因为太尉之故,陛下不可不防。”刘协反倒平淡了下来:“那是孤的意思,既有人刺杀,自然应该关了门一一排查,有何不可?难不成司徒竟是觉得这般时候应该大开宫门、广纳四方不可?实在糊涂。”
说完便甩袖而去,一点颜面不留,亏得还觉得这王司徒是聪明的,竟也糊涂至此。
此间重重自然有人报与吕奉先,吕将军与府中正狂喝水的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这事情倒是简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