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是见人,那便要有个见人的样子,乔芳芷如今一副小家碧玉的打扮,粗布浅灰衣衫,一头乌黑的秀发盘的整整齐齐,簪了朵小小的绒花,看上去少了三分灵动,多了七分温婉,袖了手随在从事大人身后,亦步亦趋,只落后一步而已。
然荀俊却觉得有些压力过大,这从来都是小辈敬着长辈,可这长辈虽然年纪轻了点,可也是叔父让好生看顾的,就这么低眉顺眼的走在后面,还真是压力甚大,他可不是堂哥,堂哥是敢甩了张铁脸给人看的,他可不能。
走了足足一刻钟,终于看到个极大地宅子,虽然简单些,却是新建的。乔阳有些惊异的看了荀俊一眼,这位如今可没有了半点军人煞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儒雅,她低头咳了一声,到真不愧是荀文若带出来的人物。
推开了那门,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热闹至极,只是他们二人进去的时候就一片寂静。乔阳站在荀俊身后,敛了眉眼却还是偷偷的打量了一眼,满目皆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几个幼子尚不知愁是何等滋味,凑在一起笑的嘻嘻哈哈,却成了此时唯一的声音。
荀俊笑的温和:“今日营中无事,来看看众位老丈,在这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曾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缺的少的?”一连串问下来,并没有任何架子可言,很是和蔼可亲,乔阳忍不住的暗笑,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荀文若就算是再平和,也丢不掉世家公子的做派,这位当真能伸能屈。
正暗自感慨时,猛地就被人推到了众人面前,众人皆奇怪的看着,最后推出了一个穿着干净整齐、留着雪白长胡的老者,老者双手握着拐杖,站的也有些颤颤巍巍:“并无委屈,能得这般安身之处,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都是托了大人的慈心,我等皆感激不尽。”
“老丈可是弄错了,其实也是因为亏了芳芷先生。”乔阳默默的扫了一眼过去,你想说啥,这明明就是你叔的意思,别忘我身上推,冷不丁的自己忽然反应了过来,好像都是叔。荀俊却不给乔阳说话的机会,接着解释道:“先生愿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成盛世太平,得海晏河清,故而担忧乱世之中,有老人幼子受了委屈,特意嘱咐要多多照顾才是。。。。。。”
一通马屁拍下来,乔阳已经连头都不想抬起来,脸上滚烫的吓人,终于忍无可忍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那位,荀俊更是顺势介绍:“如今芳芷先生于许下费心种田之事,想要众位也人许下,得一份安宁。”
乔阳心里忍气,这是和老人家呆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染上个唠嗑的习惯吗,明明三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竟然说了这么半天,即便如此,还得忍着吐槽,笑的温柔可亲:“如今许下已然备好房屋粮食,若是众位肯移步,便是先生的荣幸。”先生二字说的咬牙切齿,自己把自己给架起来,这感觉也是奇妙的很。
她本以为,到了许下,有吃有住,怎么也比在这么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里好很多的,况且这些人里也许还有几个亲人也进了许下,也算是家人团聚了,怎么想都是好事,故而,乔阳知道这里的情况时,便命人去准备车马,以求能减少老人家路上受的苦,还有春秋二人能帮着检查了身体,彼时就连乔阳原本的打算也都能继续下去,甚好。
如今还没人告诉芳芷先生,她已经是有了私生子的人物,要不是世道艰辛,还得顶上个始乱终弃的名声,郭奉孝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几乎笑的喘不过来气,伸手指了自己:“始乱终弃,对谁,我?”然后又是一阵爆笑。
戏志才抖开了扇子,晃了两下,子龙、曹丕已经是一头热汗,但是因着戏志才身体欠佳,也不能放了冰块,只好都拿着个扇子扇,坐的坐、站的站,偏偏还拿着各种各样的扇子扇的节奏相似,实在是一副奇景。
此时却有个笑的收不住的人物,戏忠实在是看不下去,语气淡淡的道:“莫说芳芷,奉孝,你这身上还挂着千百条红颜知己的心事,与其高兴自己被始乱终弃,还不如想想这个要怎么解释。”
众人听这话之前都是奇怪的看着祭酒大人,听完了全都看天看地看扇子,撇嘴的撇嘴,垂眸的垂眸,擦兵刃的擦兵刃,郭奉孝闻言一顿,还带着些得意:“芳芷可不是你们,不在意的。”众人不语,偏有曹丕侧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一点一点的小小的扇着扇子,送风给自己,也给大哥。
若是旁人看到这阵容,只怕是觉得这群人不知道要折腾什么,偏偏就都聚在主公屋子旁边,光明正大、磊落异常,半点遮掩也没有,骄傲之后也忍不住的担心:“只是不知道她如今又做到了何种模样?”
有内部消息的那位长身玉立,手摇羽扇,目光悠远,不知落在何处,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不过夫人又做了几件衣衫,也该命人送了过去了,如此炎热,也是难过。”他看了郭嘉一眼:“奉孝若是有什么要送的,不如也一次送去罢了。”
郭嘉却依旧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那还要烦请嫂子给孩子也准备几件,省的芳芷为难。”还有善于泼冷水的荀氏公达:“想来若是为难,也不是为难这个。不过,先生口口声声的嘱咐一定要注意那贾诩贾文和,到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对于乔芳芷而来,她确实也不发愁衣服的问题,她本身便惧冷不惧热,倒没觉得有什么苦;更想不到贾文和,毕竟身边这么多人都没得办法,哪里还顾得上不在眼前的那位,她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才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事情,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啊。
原来人心竟然如此简单便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