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郎中交代好赵崎,便起早参加祭祀活动去了。
欧阳婶也一大早拉着欧阳云来到晒谷场。欧阳云离开多年,对这里祭祀祖宗的形式并不了解,她看见妈妈朝着东方跪拜,感觉特别好奇,也跪下来。她学着妈妈的模样,很虔诚,若有所思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
欧阳云得到过龙神的护佑,当她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种“通灵”的神力。她推了推妈妈的身体,小声说道:“赵崎哥哥,赵崎哥哥,大龙,大龙!”欧阳婶睁大眼睛:“云儿,你说什么?该不是又犯糊涂了吧?”
欧阳云抬起头,望着妈妈,慢慢说道:“赵崎哥哥是大龙,大龙快点来,大龙快点来!”
欧阳婶看小女儿这么清晰地说话,相信女儿已经清醒了,连忙问道:“云儿,是赵崎哥哥救了你,对吧?”欧阳云点了点头。欧阳婶继续问道:“云儿,告诉妈妈,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怎么救赵崎哥哥?”
欧阳云拉起妈妈的双手来到吴郎中家,用力敲门,吴郎中家仆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让欧阳婶母女进门。欧阳云看见赵崎,兴奋地叫起来:“赵崎哥哥!赵崎哥哥!”赵崎做了一个手势“嘘”,让欧阳云安静下来。看见欧阳云恢复了意识,赵崎非常高兴,他交代欧阳婶:“婶子,我把阿云交给您了。等我彻底恢复元气,我要到山中去找瀑布。”
欧阳婶听到赵崎说瀑布,脸色立即发白:”在黄龙镇,什么都可以问,就是不要问瀑布。呸——呸——呸——我可什么都没说。”欧阳婶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对赵崎说:“快别问这些事,有没有都和你没关系,你赶紧躺下休息吧。”欧阳婶的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让赵崎更加感到蹊跷,正想问个明白。突然,门外响起杂乱的敲门声。一大群山民叽叽喳喳叫嚷:“赶走异物,赶走妖怪!”门外吴郎中和俄巴正在劝导宗亲们。
十分钟后,吴郎中和俄巴带着四、五个青年进来。赵崎心里很清楚吴郎中的猜想今天得到验证,山民们不能接受他,把他当作外来异物,要赶走。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静等其他时机。
听到俄巴他们要抬走赵崎,欧阳云立即意识到事态发展对赵崎不利,她死死抱着赵崎,不给任何人抬走赵崎。无奈势单力薄,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把赵崎放在担架上,抬着就走。欧阳云跟在后面,大喊大叫:“赵崎哥哥,大龙快来!大龙快来!”众人顾不得小姑娘的喊叫,抬着赵崎朝门外走。欧阳云死死拽着担架不肯撒手,吴郎中担心欧阳云身体刚刚好转,经不起刺激,连忙朝着她的印堂扎了一针。欧阳云立即昏倒,欧阳婶连忙扶着女儿,吴郎中也赶紧搀扶着欧阳云母女坐下。欧阳婶紧紧抱着女儿,轻声呼唤着:“云儿,云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啊,等着你姐姐回来啊。”
吴郎中安慰欧阳婶:“别担心,她睡着了,怕是晚上才能醒过来,你好好陪着她吧。等她醒来,千万不要激惹她。赵崎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太担心了,晚上我找人处理就好了。”
欧阳云一觉睡到天黑,醒来看见妈妈,身边不见赵崎哥哥,一下子跳起来,又是大喊大叫:“赵崎哥哥,赵崎哥哥!”欧阳杰看着十分心疼,安慰女儿:“云儿,等你弟弟回来,我们一起将你赵崎哥哥安葬了。”欧阳云拼命摇着头,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赵崎哥哥是大龙!”
欧阳杰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小女儿为何失踪多年,却未伤毫发,一定是有龙神保护的,赵崎就是那个龙神。天哪,宗亲们今天要把龙神驱逐出去,要置龙神于死地,那可是犯天条的事情啊。不行,我要告诉乡亲们,要好好保护龙神。可是有谁会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话呢?又有谁会相信自己的话呢?欧阳杰一时间没了主意。
欧阳婶看见丈夫满脸愁云,立即说道:“我们把云儿的话写出来,撒到镇上集市附近,道路两旁,有人一定会相信的。”欧阳杰突然站起来,说道:“对啊,这个主意好!来,云儿,不要再喊叫了,我们救你赵崎哥哥。”转身对妻子说:“快去取纸笔,我来写,明天凌晨你领着云儿去,把写好的字符撒到镇上集市附近,道路两旁。”
欧阳云可以完全理解父母的话,她立即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看着父母走来走去。
欧阳婶一张接着一张,将字条放在桌子上,欧阳杰逐张快速写上:“赵崎是龙神,护佑龙族子孙!”“赵崎是龙神,护佑龙族子孙!”“赵崎是龙神,护佑龙族子孙!”一口气写了一百多张。欧阳婶想想时间已晚,对欧阳杰说:“孩子他爸,你身体不好,吴郎中告诫你多休息。咱们就写这么多吧?赶紧睡觉,凌晨我跟云儿早起到集市上。”
一家人安静地上床睡觉了。想着爸爸妈妈会救赵崎哥哥,欧阳云睡得出奇香甜,脸上露出笑容。
第二天凌晨时分,欧阳婶拉着云儿匆匆忙忙来到集市上。集市不见一人,失去平日里的喧闹,出奇安静。欧阳婶匆匆忙忙撒着字符,欧阳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手脚麻利地撒着字符。两人看看差不多了,就沿路一直撒向晒谷场。看看天色微亮,很快就有人过来处理赵崎的事情了。欧阳婶担心被人撞上,拉着云儿赶紧回家。
山里的村民对天降的神符也是非常敬重的。天刚刚亮,黄龙镇就热闹起来,大家手拿着字符“赵崎是龙神,护佑龙族子孙!”冲到晒谷场大榕树下,可是不见赵崎踪影。众人立即跪倒在地,大声说道:“龙神赎罪啊,我们无心冒犯龙神啊!”
欧阳杰混在人群里喊道:“我们的大神有罪过啊。当年我家大女儿被他说成妖怪,现在她在国外发财了。昨天他说赵崎是妖怪,让我们赶走。现在龙神带走了赵崎,我们激怒了龙神,龙神不再护佑我们了。如何是好啊?”
众人听欧阳杰这么一说,立即回过神来,有人喊道:“走,咱们找大神去,让他去顶罪。”
大神的家距离晒谷场不远,是镇上最富裕的家庭,五层骑楼,院落足足有两千平米,院门摆上两个大大的玉石麒麟,大门用黄龙镇最优质的黄花梨木精心制作而成。这样的院落比俄巴符裕生的院落,比吴郎中家的院落都气派许多。
众人来到大门前,把门的仆人赶紧去通报。大神正在跟自己的三个老婆吃早餐,听到仆人来报,众人堵在自己的家门口。他不慌不忙,拿着罗盘走出来,对着众人说道:“我祖上都在黄龙镇,世代为大神。各位父老乡亲家里有任何事情,只要我掐指一算,保准逢凶化吉。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刚才我家仆人到集市上捡到那张字符。我敢断言,这不是天降神符,这个字符出自凡人之手。我的罗盘告知我,妖怪根本没有向东方去,没有被龙神收走,他朝南方去了。”
大神原名叫做符尚欣,是符裕生的堂叔。自从符裕生被推举为俄巴,符尚欣就心存芥蒂,一直很不服气。他的堂哥,符裕生的爸爸,从小勤劳勇敢,并乐善好施,深得乡亲们的爱戴,而符尚欣从小好吃懒做,东游西逛,爱耍小聪明。他对黄龙镇各家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谁家丢了一只鸡,谁家夫妻吵架,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倒不是他神机妙算,而是他养了一大群家仆,四处打探情况。渐渐地,请他算命卜卦的人越来越多,他每天拿着一个罗盘,到处招揽生意,收入颇丰。
昨天晚上在晒谷场发生的事情,被符尚欣派出去盯梢的家仆看见了,欧阳婶和云儿在集市上和道路两旁撒字符,也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早早回来通报大神,大神心中暗喜。这一次,他必须把符裕生搞垮,让符裕生彻底失信于宗亲,他便可以顺利坐上黄龙镇俄巴的位置。他既可以扫除异己,又可以集大神、俄巴于一身,他的权力和地位更是无人可比,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