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缠痴痴地望着林凝,呼吸一滞,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也不是,吸也不对。
简单的一个字却乱了那静如止水的心,他的确满意林凝此般回答,毕竟他也有私心。可他也希望林凝能够说出与之相反的答案,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蜕变的痛苦,一步不慎,万事皆空。再加上林凝像极了他印象中的那人,他之前极其欣赏林凝,还有几丝慈爱,可如今,在林凝说出那简单的一个字后,他很敬佩这个少年,在这个自私的年代,这样的人几近灭绝了。
“你实在属大才,既然你选择了此路,我倒是愿意看你领略世间繁华,他日登顶强者之席。”鬼缠心中终究是叹息,可转念一想,林凝有此等魄力,为何他不去见证传说的崛起?
胜,任重而道远,败,尸骨无存,毕竟这一场与天地的斗争。
可......那又如何,人若不斗,又何来人生。
林凝心中一凛,不曾想对方竟这般高看自己,声音清脆坚挺道,“前辈,我若不死,他日定来报恩。”
鬼缠眸瞳清澈明亮,嘴角漾起淡淡的笑意,回应道,“我信你。”
林凝心头一震,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他有多久没有听到了,早已隐藏在心底深渊的三个字竟让他眼皮发热,更让他内心发热。
心头暗暗告诫自己,我不能败,一定要活下去。
鬼缠心中虽悲喜交叠,可毕竟活的岁月极长,养气的功夫同样做得极好,外表不曾流露丝毫情绪,只留下一双灼灼的双眼,注视少年,又问其道,“你从何处学的暗之鬼道?你习得应该是残篇,可即便是残篇你的伤也不该如此的重?”
于是林凝一五一十的将他的历程全部告诉了鬼缠,从遇到蓝厌天开始,直到现在,一点不漏,说的很详细。
......
听完,鬼缠口中哈哈大笑,肆意奔放,陡然而起,双臂一扫,挽在身后,双眼望向远方,似乎将这青山望穿,群雾望透,狂笑道,“你师父真是个奇才,这等事情都被他做到了,若能出去,真想会上一会。”
闻言,林凝心头一慑,并随几分郁闷,颇有不悦,他本就不喜蓝厌天,觉得其居心叵测,看见鬼缠此等姿态,生出不满自然是常态。
似是感到林凝的不满,鬼缠狂笑收敛几分,转头和颜悦色道,“真如你所说,那你师父的确心存歹意,可即便如此,你也要感谢师傅,而且这更证明他是一个不可多得鬼才。”
林凝心头更震,瞥了眼立于身前的男子,一时间思绪紊乱,无法详尽,只得喃喃小声说道,“他有歹意,我却要感激他?”
“哈哈哈...”鬼缠再次狂笑,似在笑林凝少年心境,又似在笑世间竟真的有这等奇才,随后才解释道,“天资乃是上天赐予,人出生便被决定了一生的命运,是为天意,人类本应该感恩戴德,恩谢上天的厚赐。可仍有人欲反其道,改人天资,与天地为敌,此为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竟是逆天改命...”林凝一时间悲喜交错,时而惊讶时而叹息,脸色红白交替,怕是一时不愿接受。
“逆天改命,与天地为敌,又岂会简单,历史长河中,有人做到,可无一不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据我说知,成功嫁接魔力种子,你是第一个。”鬼缠神采飞扬,像是炫耀自己当年的功绩一般,激动不已,突然似是想到了许些事情,鬼缠蹭到林凝身边,一把将林凝扶起,语气急速到,“快,快,显现出你的魔法阵。”
林凝被弄得摸不清头脑,只好收敛心神,按他所说照做。
顿时,一股淡淡的黑色魔力,炫动而出,夹杂着五颗朴实无华魔法阵,滴溜溜的围着林凝旋转。
见景,鬼缠扶着林凝的双手,猛然用力,似要将双手扣到林凝骨子里去,眼神颇为迷离之感,有些语无伦次道,“错误的使用暗之鬼道...灵魂创伤...药丸?魔法阵?怎么可能?那可是在外界,难道他也动用那个办法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林凝被捏的生痛,不由得“呀”了一声,鬼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紧紧抓人的双手,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缓解尴尬。
挽起双臂,揉着刚刚被捏的地方,即便松开,林凝依然感到双臂胀痛,骨骼像被捏碎了般,刚才的一下,本就力大,再加上旧疾未愈,此等疼痛在所难免。
林凝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思忖,鬼缠虽语无伦次,可那般说道,看来应是知道些什么。一时林凝也想不出个究竟,便眼神殷切的望向近在咫尺的鬼缠。
鬼缠面色阴晴不定,不曾想过,今日让他震惊的事情竟如此之多。又心念到,毕竟他已经远离外界千年之久,难免出现能人奇才,只是今日诸事涉及到他最不愿触及的秘辛,自然也不想让他人知晓,遂应付道,“真如你所说,你那师傅确实心有歹意,你要多加小心。”
“这...”林凝虽愚钝,却也料到,鬼缠不愿多说,便不强人所难,心知缭乱,便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鬼缠怔怔的注视林凝,想到,千年之前,自己所做之事,于现在又碰上了涉及诸多秘闻的林凝,其中的渊源,怕是脱不了命运的干系。
他本就对林凝颇有好感,于公于私,都应该助其一臂之力,遂从怀中摸出一物,此物掌心大小,呈球状,混身如被墨染,除此外,再无更多特征,遗于地上,只会被认作黑炭。
林凝不解对方何意,目光直直的盯着鬼缠,有困惑,有焦灼......诸多情绪混于其中,不知如何是好。
鬼缠面色恢复如初,不着痕迹,将手中物递给林凝,才解释到,“你若想活着,必须依靠玉魂草的药力,如果那样,你便无法走出炼狱之城。此物,能够让你在外界延续生命,可延续多久,却不好说,可能一年,也可能两年,一切皆看命。”
也许是不放心,又叮嘱道,“你灵魂有所欠缺,以此种状态,境界的提升要比他人难得多,更要痛苦得多,可你一定要坚持住,而且要让自己尽快的提升境界,不择手段。”
接过此物,林凝只觉冰凉异常,粗糙不堪,漆黑的肤色吸噬光彩。又闻鬼缠如此说道,心想,此物应该也是不可多得宝物,登时觉得在手中的分量多了许些。
还不待多想,鬼缠又道,“切记,外界不可亮出此物,更不能让他人知晓此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