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质问
作者:峰沉      更新:2019-09-10 11:22      字数:2131

古城扎根大地,浸透风霜雨蚀,沧桑的岁月在恢宏的城墙上点缀浊痕,嶙峋凹凸,然而古城不显萧索破败,却是平添一股岁月的神秘感。

亘古的城墙外,皎月高升,泛蓝色的月辉倾洒而下,笼罩一片平丘沙原。在月光的尽头,雾海纠结翻滚,似野兽般张牙舞爪,相互撕扯,然而让人惊奇的是,涌动的雾海竟是不敢跨入月华的范围,似乎前方是雷池火海,不得越过半步,让其忌惮不已。

与此同时,月辉下,一座木桥粼然腾起在虚空,一端卧伴月辉,披洒蓝华,而另一段延伸至雾海中,难望其长,而与雾海交接处,无数或大或小的漩涡不断旋转,处在木桥的下方,似是朝拜神物。

甫的,雾气旋涡速度急剧猛烈,相互吞噬,片刻功夫,便化作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漩涡,像巨兽的嘴一样,隐隐有吞噬牵引的力量。

延伸至雾海的另一端木桥,此刻隐隐传来轰鸣声,有兵器的交戈声,也有顽石的铿锵音,更有急促或缓慢的琴音传出,虽不悠扬动听,却另有一番风味。

而后,神音断弦,倏地消失,这一刻,天地间竟是万物俱静,没有半丝的声响。同时庞然的木桥眨眼间化作光雨,淅淅沥沥,泛着青光,映着浅蓝月辉,竟是有七彩虹芒闪动,若隐若现间,汇集成一枚彩色光球,与皎月争辉,挂在虚空。

巨型漩涡仍在扩张,其中的吞噬之力成倍增长,平丘上的沙石更是被牵引过去,成为一条龙卷汇入其中,扩张极快,眨眼间便膨胀有小山丘般粗细,而后,漩涡的中心摇摇晃晃飘出一团氤氲,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身形不稳,左右摆动。

也不见其做任何调整,晃动间,嗖的一声冲出,漩涡龙卷齐齐炸开,雾气与沙尘混在一起,溢满天空,而氤氲则于沙暴中留下一条血色长尾,极速冲向七彩光球,滴溜溜的围绕光球转个不停。

忽的,氤氲一个急促的转弯,便与七彩光球亲密的接触,像极了彗星跌入火阳,可两者的结果截然相反。

在一瞬间,七彩光球如同结冰千载而一朝破碎的冰湖,裂纹片刻间扩及至所有,在空中塌陷,崩碎。

碎片闪着光泽,凄美动人,如雪花晶莹纯洁,带着记忆中的画面,似幻灯片般浮现在碎片上,千千万万张碎片,带着千千万万种不同的画面轻飘飘的坠向大地。

它们比鸿毛还轻,片片散落,片片消逝,有些还不及落到地上,便在空中消亡,带走一片记忆画面,凄婉美丽。

“砰、砰。”洛尔和刘木转被碎裂的光球吐出,齐齐的摔在沙丘上,带着湿意的温血,溅到碎片上,一起飞舞消散。

洛尔的双眼黯淡无光,毫无色彩可言,灵魂的波动也无了痕迹,只有不时微微颤抖的身体证明他还活着。

这一刻,洛尔怎会不懂,又如何不懂,发生的事情。

他无力的扬起了头,瞪开死寂的眼球,看着千千万万的碎片,千千万万的记忆,每一张都有他的存在,或笑、或怒、或嗔、或痴,记忆中的他是活的,桀骜不驯,年少轻狂,拥有喜忧哀乐,最重要的,他拥有陪伴,而这些恰恰是他存在的证明。

洛尔获救了,可付出的代价,他宁死一百次也不愿去接受。

落寞、绝望、孤独,于血脉中翻涌,流淌全身,胸口的窒息感压得他痛不欲生,肢体的麻痹寒冷像蛆虫在啃食,酸痒难耐。

洛尔应该恨吧!可望着空中嘤嘤飞舞的氤氲,罪魁祸首,他却怎么也恨不出来。半响后,洛尔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他的恨只有无能的自己罢了。

不知何时,洛尔的前方出现了身着黑白相间的布衣老者,他眼神转动,望向洛尔眼中闪过一丝悲色,心头痛意萦绕,就这般静静的立在洛尔身前,如高松支天,顶天立地。

洛尔终于明白氤氲击溃光球后,为何停在原地,不动分毫,皆是因为眼前的布衣老者,只要他立在那里,天地便是分明的。

此刻洛尔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最后,只呻吟低沉的吐出了两个字,“大哥。”而后他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沉了下去,低的埋入地下。

忽的,“嗤嗤嗤...”,空中围着老者浮现出八团光影,形态各异,愈发凝实,片刻功夫后,衍变成八位和常人一样的投影。

八团投影加上布衣老者刚好是极九之数,九座被遗弃的城池,九名被流放的罪人,谁又会想到相聚竟在今日。

其中一人位于布衣老者对面,赤发袭地,散发淡淡红霄,身披黄金甲,背后一对雷光翅,股股电芒化作紫蛇缠在金甲上,迅速游动,滋滋作响,语气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动道,“我们需要个说法。”

“我从未想过。”布衣老者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收回眼神,摇摇头,他的声音亦是平静的可怕。

那人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这种回答,心中微怒,脸上寒意乍现,金色的眼眸一瞬间闪过千万道剑辉,哼了一声后,闭口不言。

一位老妪,肤色惨白,不沾一丝血气,干裂似树皮,如同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声音阴沉枯哑,质问道,“你想要挑起炼狱府的死斗吗?”

“要战便站,毋庸多言。”布衣老者语气坚硬,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

场中一时风云涌动,无形的气场彼此纠结、缠绕,遍地砂石簌簌作响,似乎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那老妪气的发抖,怒喝道,“你,你,你...好,若你能活下来,七日后,我在弑云陵等你。”一个波动浮起,砰的投影散尽。

随着老妪离开,四周的温度变得更低,寒意附在皮肤上,如刀割剑划,惊起寒颤。

这一刻沧海桑田,漫长的白了头。

“啪”,倏地一只脚向前踏了一步,似天生附带魔力,漫天的气场竟是被吸了个干净,打破了这短暂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