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之际,范蠡来听到了一阵河流声,以及四周围,一片翠绿的竹林,这便是与西施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眼前的西施,站在河面上,穿着粗布衣,但丝毫掩盖不了,浑身上下,透着的一股魅惑气息。
“如何能再次见到你?”
范蠡急了起来,他眼中透着一股光芒,西施轻柔的笑着,缓缓的飘了过来。
“范郎,生前,是你对不起我,而我却帮了你莫大的忙,不是么?”
范蠡低着头,一言不,点了下去。
西施笑盈盈的,双手搭在范蠡的肩头上。
“范郎,西施只希望,你能够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西施离开范蠡的身边,背对着他,阴狠的笑了起来。
“殷家即将要出生的小孩,与我的命理一样,命中带着灾害,死后,也不会得以安生,所以,范郎,你只需要把这柄美人,藏在那哑巴的床底下,便可以,我们便可以再相见,范郎你的命数,虽然波折,可却能够高寿而终,西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范蠡犹豫了起来,他静静的看着西施的背影,脑子里,满是自己弟子殷友辰的事情。
“范郎,在这般的时代里,生下来,还不如在腹中,便死掉的好,日后也不会好过的,那孩子,在将来,可是会给殷家带来一场血雨腥风哦,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殷家没落么?”
西施说着,范蠡摇了摇头。
“一年也是等,一百年也是等,时间对于鬼类来说,是无意义的,吴老先生,已经告诉过我,死后,范蠡任由西施小姐落。”
范蠡鞠了一躬,但猛的,西施却惊叫了起来,呼的一声,飘了过来,捏住了范蠡的脖子。
“范郎,我可是想你想得好辛苦哦,已经等不及了,你也是吧,难道不想我么?很痛哦,范郎,在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过得很痛苦啊。”
范蠡惊醒了过来,满头大汗,看着一旁,已经熟睡的妻子,他起身后,来到了屋外,一脸的愁容,看着满天的星斗。
“高寿而终么?这与吴老先生说的一样,我会高寿而终。”
“老师,如此晚了,是否有心事?”
背后,殷友辰的声音,让范蠡马上收起了愁容来。
“为师并没什么心事,只是夜里,有些睡不着,倒是你,友辰。”
师徒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谈过了。
“殷家的家事,所有的一切,友辰已经撰写下来,存于竹简中,日后,如果是男孩,便需要恪守殷家的一切。”
范蠡看着殷友辰,一股悲伤,从心头划过,他只是觉得悲伤,这即将出世的孩子,要肩负起殷家的一切来,还没出生,便已经给长辈们,做好了决定。
而根据大夫的诊断,应该是男孩无误了,殷家上下,都很开心,这是殷家的希望,香火,可以延续下去。
看着殷友辰,似乎有难言之隐,范蠡开口了。
“说吧,友辰,想要拜托为师什么事?”
噗通的一声,殷友辰跪在了范蠡的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老师,你对于友辰的教诲,对于友辰的一切,恐怕今生,无以为报,我想要拜托老师的便是,这孩子稍微大一些,我想请老师,花点心思,教导他,不要让他成为我这般沉不住气的废物。”
范蠡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殷友辰恐怕还等不到孩子出生,便会前往曹都,现在殷家的香火问题,已经解决了,整个殷家,都需要他,为殷家的未来,做出相应的行动。
“请老师,日后严厉的教导这孩子。”
殷友辰再次拜了一拜,而后便离开了,他似乎心意已决。
而至于名字,他似乎迟迟没有想好,原本是想要让范蠡给这孩子取名,但范蠡却拒绝了。
在某天,全殷家村的老小,都出来了,他们目送着殷友辰,去了曹都,哑姑并没有流下一滴泪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短暂的一年,已经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但却得到了,他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缓步的走上前去,似乎要与丈夫,殷友辰,最后一别。
这一次的事情,凶多吉少,就算是殷友辰,成功的起事,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背叛自己的主君,在这世道里,这是最为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殷友辰,决定触碰这禁忌,背负上一切。
即使成功了,也不会有殷友辰的容身之所。
在这历史的长河里,背叛主君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唯有遭万人唾弃的份,任何君主都不会对这类人,心慈手软的。
范蠡的内心里,极为的清楚,他以前也曾经想过,背叛勾践,在那长达2年多,质子的生涯中,他陪伴着勾践,受尽屈辱,曾经有人劝过他,让他背叛勾践,而让他这么做的人,是夫差的亲信。
个中的利害关系,很简单,需要以勾践贴身之人的口,道出勾践是假作质子,依然有仇恨之心,这样夫差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死勾践,拿取越国。
但这是禁忌,勾践没有去触碰,他想过,却不敢,哪怕最终,忠心,换来的是侍奉主君的冷言冷语,甚至是赐死,作为下臣之人,也只能心甘情愿的死去,范蠡此时想到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好友,文种。
他听说过,文种在给勾践赐予了毒酒后,欣然的喝了下去,无怨无悔。
这样的事情,即使在暗中进行,就算成功后,背叛者,也没有好下场,通常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
伴随着殷友辰去往曹都,殷家的信件,也送往了楚国,以备在曹国一旦内乱,楚国便马上以借口出兵,庄家的请求,殷源慧果断的拒绝了。
“友辰,你已经......”
“老师,友辰今生,无法报答老师,希望来世,能够为老师做牛做马。”
殷友辰离开了,他的身影,在不断的远去,范蠡的内心,是复杂的,惆怅的,又一次,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往火坑里跳,他却无能为力。
殷友辰离开后,殷家村,一如既往的,开始忙碌了起来,范蠡却坐立不安了,他时不时的,都会去观望,即将临盆的哑姑。
孩子的名字,已经定了下来,仇间,简单的两个字,有着三重含义,一是让殷家,世代都不要忘记,间亥这个大仇人,二是让殷家上上下下,都铭记,为殷家的未来,背上骂名的殷友辰,三则是在那个山间里,已经决心过后的殷友辰,却给哑姑,拉了回来。
“这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东西,哑姑,日后,我会帮你好好的教导这孩子。”
看着即将临盆的哑姑,范蠡说了起来,哑姑点了点头,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在这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这是短短的一年里,殷友辰教会哑姑的字,她已经会写很多的,而此后这教字的事情,便由范蠡来代替。
没事的,这孩子,像他父亲一样,很壮实。
整晚,范蠡都给梦魇,困扰着,他夜不能寐,食不能寝,在良心与责任的双重压迫下,范蠡有些受不了了。
他虽然知道,哑姑所说的,这孩子,很壮实的意义,便是像殷友辰那般,无所畏惧,即使天大的事情,也能顶起来。
渐渐的,范蠡想到了,西施所说的,这孩子日后的一切,在某个午后,范蠡来到了哑姑的房间里,手里拿着那把美人,他还在犹豫着,纠结着。
他不愿意再一次看到,自己所爱之人,为了什么东西,而失去了人生,失去了重要之物,咣当的一声,范蠡把美人,塞入了哑姑的床底下,便离开了。
“这样就好,这样便好,与其出生在这般的世代,这样的重压下,不如不生下来,作为一个女孩儿,结束这一切吧。”
已经持续的疼痛了好几天,哑姑肚子里的孩子,殷仇间,即将出生,然而,范蠡在梦中,看到了,西施开心至极的笑容,并且西施告诉他,生下来的,会是自己,是女孩。
到时候,只要说郎中误诊,便可以瞒混过去,结束这所谓的责任,家族使命。
此时,村口,来了一个要饭的,吵着要见范蠡。
范蠡兴奋的跑了过去,是吴铮,他回来了,依然和二十年前,见到的一般,丝毫没有变老,两人激动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殷家的上上下下,都在守候着,等待着,这个寄托了殷家一切希望的孩子,诞生下来,吴铮和范蠡,在喝着酒。
“范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压抑着你?说出来,会比较好。”
范蠡猛喝了一口酒,一脸悲意,他徐徐的把这件事情,一点点的告诉了吴铮。
砰的一声,吴铮一脸的怒容,站了起来,甩掉了酒碗,双手揪住了范蠡的领子。
“范蠡,是谁定下来的,是天么?还是地?还没有出生,便要给剥夺生的权利,你是这般的懦弱么?范蠡?那孩子,即使日后再有何种的磨难,但那是他的人生,并不是旁人,可以一句,为他卸下当子,便可以解释的啊.......”
吴铮说着,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柄宝剑来,此时,天空中雷声大作,道道血红色的闪电,在肆虐着,天空一阵阵红光,照亮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