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孽种,遗祸无穷?溪来不过一个弱女子,钟先生这话未免言重了。”清光冷声道。
钟黎径自从竹屋上跳了下来,冷漠道:“清光,你可知错?”
清光再次将溪来护在身后,反问道:“何错之有?”
“她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你救了她,护她成长,此为一错。”
“她寿元既不足一甲子,就应当顺应天命,可你却擅自为她逆天续命,令她平白多得了一百五十载寿元,此为二错。”
“如今我奉天命前来除她,你若再横加阻拦,便是错上加错。”
钟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清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错上加错,就只能去死了。”
“姓钟的,你们稷下学宫的人难道都像你这么大言不惭吗?”寒生一脸不屑的看向钟黎,“我们四个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指点江山,棒打鸳鸯,擅自决定他人生死了?”
“小神兽,此刻阻我,殊为不智啊。”钟黎看向寒生道。
钟黎的视线缓缓从吴青与袁齐身上拂过,最后定格在何年身上,微笑道:“如今袁少主受了穿胸一剑,此时站在这里怕都是勉强,吴少主看着完好无损,实则受了极重的内伤,就凭你和这个姓何的,怕是拦不住我。”
“大和尚的芥子袋被我们分了,人我们自然会保。此刻钟先生若是拼尽全力留下我们,我敢保证你也不会活着走出此地。”吴青冷淡道。
袁齐亦是冷笑道:“到时我等尽皆葬身于此,钟先生是想挑起稷下学宫与袁、吴两世家的大战吗?”
“为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便冲动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实非明主所为,若是吴家主与袁家主在此,怕是会十分失望啊。”钟黎摇头叹道。
“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谶语,便要杀死无辜之人,钟先生此举若是代表着稷下学宫,怕是要令整个天下失望。”吴青讽刺道。
钟黎沉默了片刻,再次看向溪来,可目光却似乎是穿过了溪来。
半晌,钟黎忽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看向吴青四人微笑道:“罢了,今日竟是被人设计了,我们本不该对立的。”
袁齐四人仍是冷冷的看着钟黎不做声。
钟黎却洒然一笑,身边卷起一阵微风,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他离开了秘境。”清光感受到了秘境的变化,轻声道。
随即,清光与溪来向着吴青四人再次深施一礼道:“多谢四位公子舍命相助。”
寒生咧嘴道:“不过是看那姓钟的不顺眼罢了。”
清光欲留袁齐四人在秘境中养伤,却被四人谢绝了。
离开之时,一直未说话的何年却看向清光,蹙眉道:“你们日后……还是要小心些。”
四人离开秘境后,袁齐拍了拍何年的肩膀问道:“今夕,刚刚一直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这般沉重?”
“在想那个女子。”何年道。
听闻此话,寒生连忙凑了上来,贱笑道:“今夕,你该不会是看上溪来了吧?”
何年笑骂道:“想什么呢狗哥!我是在想那女子到底有何问题,以至于钟黎非要除掉她。毕竟钟黎也是稷下学宫的少年先生,听他之前所言也应是在秘境中蹲守了几天,可他应该没有这么闲吧?”
吴青闻言皱眉道:“我可以确认,那溪来就是一个普通人,玉晨观中人都说她天生窍穴闭锁,不能修行,想来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我也不甚理解她怎么就变成了钟黎口中的天生孽种。”
寒生翻了个白眼道:“兴许那姓钟的就是脑子有病,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何年摇头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若是那女子当真没有问题,也许问题是出在续命上。如今溪来续命已然成功了,若是这续命阵法传开,定会有无数人蜂拥而至,夺取阵法,那些人可未必会如清光这般,只杀恶人,这阵法续命可是要修行者的性命来献祭的,到时恐怕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袁齐摇头道:“修行者的百年寿元,方才能为续命者多添五年寿命,五年寿命对修行者而言其实吸引力并不大。况且这阵法又只能用一次,一旦有人为了续命杀戮无辜之人,定会被无数正道群起而攻之,如此高的风险,倒不如自己安心修行,一旦破境,便能增长百年寿元。”
何年点头道:“这倒也是,也许是我多虑了。”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却因一番生死之战身心俱疲,尤其是吴青与袁齐受伤最重,便寻了一处山谷,由吴青布置了几重隐蔽阵法,各自闭关疗伤。
……
终南山,凌霄阁中,灰色道袍的年轻道人看着那副巨大元天大陆版图上的点点星芒,手中的紫玉阴阳环飞速转动。
“是时候了。”年轻道人低声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
终南山半山腰的一片灵田中,阿福正在田里的灵植上捉虫。
灵田内的天地元气极为浓郁,灵植生长的更是十分茂盛。而这灵田里的虫子,亦是与童山不同,不但每只青虫的个头更大,而且也更加凶猛,捉青虫时稍不留意,就会被青虫咬伤。可若是动用天地元气捉虫,又会损伤到田里金贵的灵植。
好在这些天来,阿福每日与青虫斗智斗勇,早已捉出了经验,不再如第一次捉虫时那么狼狈。
驰九则在灵田远处卖力的开垦荒地,也许是天地元气太过浓郁的原因,此处的各种野草枝繁叶茂,扎根极深,足足十尺不止,因此荒地开垦起来亦是极为困难,而那名为李云风的年轻道士又极为挑剔,不允许开垦后的荒地中有一根杂草,哪怕是根须都不行。虽然此时驰九的头上已布满了汗水,却仍是一声不吭的埋头苦干着。
阿福揉着酸痛的腰,稍稍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足有百余亩的齐整灵田,心中竟有些满足。
两个月前,年轻道士李云风带着阿福与驰九来到此处之时,这里还是一片杂草丛生,树木繁茂的荒地。
那是的李云风云淡风轻的指着荒地,告诉阿福与驰九,当这片空地全部开垦为灵田,种满了灵植之时,二人就可以拿上一枚灵石离开了。
空地约一百余亩,应当算不上什么难事,五天之内二人应当就可以完成了,激动的阿福与驰九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便开始了不眠不休的劳作。
可阿福与驰九万万没有想到,此处的荒地竟与童山完全不同,二人昼夜不停歇的干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也才勉强开垦了五亩荒地,将之种上了灵植……
虽然比预计慢了些,但依照这个速度,阿福与驰九估计应当二十余日便能拿到灵石了。
可万万没想到,灵田里的灵植一样需要照顾,浇水、拔草、捉虫……
阿福与驰九只得更加拼命,不眠不休,还好此处天地元气极为浓郁,二人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时,便会在原地运转功法恢复片刻。
如此这般辛苦了两个月,阿福与驰九皆瘦了好几圈,近乎是皮包骨了,好在二人眼神明亮,精神尚可。
看着驰九在最后一亩荒地上努力耕耘,阿福再次弯腰捉虫,希望终于就在眼前了。
想着这些天的经历,阿福觉得李云风是个顶好的人,每日都会来灵田转上一圈,说些鼓励的话,并为自己二人带上许多餐食。虽然开垦灵田确实累了点,可毕竟能赚一枚灵石嘛!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阿福将最后一颗种子埋入驰九刚刚开垦好的灵田之中,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李云风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看着整整齐齐的灵田,最早种下的灵植已生长的极为茂盛,田间却也干干净净,没有一株杂草,一只青虫,李云风满意的低声自语道:“可真是两个实在孩子。”
看着阿福与驰九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李云风笑着将灵石放在阿福脏兮兮的掌心。
阿福看着掌心的四枚灵石,连忙道:“你给多了。”
李云风看着脏兮兮,干巴巴的阿福与驰九道:“开垦这块灵田,废了你们不少功夫,四枚灵石是你们应得的,有了这四枚灵石,你们可以去山下南禺镇直接乘坐传送阵,今晚便能见到流光了。”
说罢,不等阿福与驰九道谢,便大袖一卷,将二人送出了终南山。
阿福与驰九只觉眼前一花,再次回神时,二人已站在了南禺镇的吴家传送阵门口。
阿福小心翼翼的捧手中的四枚灵石,与驰九感慨道:“李云风公子可真是个好人呐!”
……
沂山,应天书院内,一位黑衣青年正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吃着秘制香草卤肉,一脸享受。
一位年轻的白衣书生敲响了房门,低声唤了句流光师叔。
黑衣青年有些不满道:“何事?”
门外白衣书生在门口低声道:“师叔,山下来了两位……公子,说是从童山而来,急着要见他们的流光太叔公。”
黑衣青年挑眉道:“童山?你带他们过来吧。”
白衣书生连忙应是。
黑衣青年看了看桌上的卤肘子,叹了口气,风卷残云,迅速将卤肘子吃光,收起蕉叶与骨棒,抹了抹嘴唇,正襟危坐。
房门被轻轻打开,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干瘦小妖带着一脸委屈,出现在了流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