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镇元子!
看到这几个词的时候,赵拂衣的脑子“嗡嗡”作响。
穿越之前,作为一个华国人,他对《西游记》这部书熟悉到无以复加,清楚记得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这个地方,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乡,至于镇元子,也是书中一个极为有名的角色,乃是地仙之祖,五庄观主,也是孙悟空的结拜兄弟。
如果是上一世,他看到这幅画,并不会感到任何惊讶之处,喜欢西游故事的人实在太多了,说不定就有闲人,没事画上一幅,随便署个名字。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方世界的历史与前世截然不同,从来没有过大唐王朝,也就没有玄奘这个和尚,更没有西游取经的传说,自然也没有《西游记》这本书。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幅画会出现,是什么人画了这幅画,难不成是真的镇元子?
镇元子是何等身份,号称地仙之祖,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异宝!
赵拂衣想到这里,心中猛然一紧,就好像有人用力捏住了他的心脏,顿时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不过,他心里虽然激动,脸上却如秋水般平静,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自穿越之后,他为了保守身为穿越者的秘密,十多年来,一直谨慎异常,时刻都很小心,早已宠辱不惊。
因此,在赵客看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幅画,完全没有异常。
赵客坐在对面,目光从赵拂衣脸上扫过,没看到任何异常,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
“这画什么来历?画的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画的?”
赵拂衣试探着问道,他要再次确认,这方世界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西游取经的传说,这一点至关重要。
“画来历你就不要管了,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画的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东胜神洲这个词,只在一部古书中见过,可惜语焉不详,没法进一步考证,傲来国么,从没在任何古书中查到过,至于花果山,倒是有几个同名的山峰,可惜都与画上的地形不符。”
“画这幅画的人自称镇元子,我曾在一册古书中见过这个名号,是一位上古仙人,可惜书中只记载了他的名号,至于是何来历,有何事迹,已经无从考证了。”
赵客皱着眉头说道。
赵拂衣脸上神色不变,脑子里飞速旋转,作为修行人的赵客,对这些词也是一知半解,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西游记的传说。
“不说这么多了,你赶快收拾一下,今夜就走,留在这里越久,死的可能性越大,你还年轻,不要陪我一起死。”
赵客继续说道。
“去哪里比较好?”
赵拂衣回过神来,直接向赵客问道。
来到这方世界十六年,他从没离开过汉中府,对外界的了解不多,一时间也不知要去那里。
赵客一直在外,又是修行人,自然比他知道的多,倒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去长安吧,毕竟是大魏两京之一,日后就算天下动乱,也能安全一些。路上的事情,你出门去找赵忠,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赵客想了想说道。
“好。”
赵拂衣点点头。
“你先出去吧,我有些倦了,把画带好。”
赵客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赵拂衣没有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卷起山水画,转身退出卧室。
……
天色渐晚,月光黯淡。
院子里静悄悄的,天有些阴,比往常更加昏暗,只有一盏暗红色的灯笼挂在房檐下,勉强驱散黑夜。
赵拂衣退回院子里,一眼看到赵忠。
赵忠依旧原处,一动不动,仿佛木偶泥胎的雕塑,孤灯之下,皱纹堆累的脸上,光影交错,多了几分狰狞。
赵拂衣忽然有一种感觉,赵忠这个人绝不像他往日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忠伯。”
赵拂衣打了声招呼。
“少爷,有什么吩咐?”
赵忠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完全猜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爹让我去长安,说是由你安排。”
赵拂衣说道。
“已经准备好了,少爷跟我来吧。”
赵忠没有多说,转身向西侧的书房走去,一步一停,老态尽显。
赵拂衣轻轻吸了口气,跟在赵忠身后。
他发现赵忠对他的态度,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与往日相比,感情忽然淡漠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有些阴森,不知道是因为赵客要死的缘故,还是说这才是赵忠的本性。
赵拂衣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没有退缩,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彼此之间都很熟悉,还不至于产生畏惧的想法。
书房就在院子一角,两人很快就来到书房门前。
赵忠打开屋门,先进了屋子,等赵拂衣也进来之后,从里面关上门,插好插销。
之后,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接着,打开屋角的书柜,提了一个三尺多长,一尺多高的楠木箱子,打开了放在桌上。
“少爷请看,该有的东西都在这里。”
赵忠说完,举起油灯,向旁边闪开半步。
赵拂衣走到桌子前面,借着黯淡的灯光,仔细分辨着楠木箱子里的东西。
一件天青色的长衫,七分新三分旧,浆洗的很干净,整整齐齐叠在一起,长衫上放着一张路引,还有一沓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路引是大魏王朝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姓名、籍贯、体貌特征等信息,就像他穿越之前的身份证,大魏王朝的百姓想要离开本乡本土,必须持有这东西,否则,随时都会被官府拦截。
这张路引上写的是并不是赵拂衣的名字,而且一个叫周无极的名字,至于其他内容,包括年龄、籍贯、体貌之类,倒是与他一模一样。
“少爷,周无极是城西三十里周家村的人,前年已经病死了,户籍却没有注销,汉江去年发大水,周家村整个被淹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你用这个身份,绝没有人能识破。”
赵忠细细解释说道。
赵拂衣点点头,心中却想到,看来赵客对这一天早有准备。
在长衫旁边,摆着四五个白色的小瓷瓶,上面贴有标签,写着几样丹药的名字,有止血的,有疗伤的,甚至还有两种用法不同的迷药和一种极为酷烈的毒药。
此外,还有两支半尺长短,直径两寸左右的圆筒,熟铜打造,熠熠生辉,看起来精巧异常,是他来到这方世界之后,见过最为精巧的东西。
赵拂衣好奇地拿起一支圆筒,握在手中看了看,发现其中一端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大约有二三十个,另一端则是一个活动的旋钮,可以拧动。
“少爷,这是江湖上的一种暗器,叫做暴雨梨花针,转动后端旋钮,便可打出二十七枚银针,势急力猛,凶悍异常,只要是在一丈之内,即使内家高手也无法躲过,这两筒针中,一筒涂着三日醉,一筒涂着鹤顶红,毒性不同,或生或死,活人杀人全在一念,不妨拿来护身。”
赵忠看着这两只熟铜圆筒,淡漠无情的眼神第一次产生变化,有些激动,又有些痛苦。
赵拂衣看在眼里,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明悟,这两筒暴雨梨花针八成正是赵忠曾经用过的东西,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多谢忠伯,考虑的周全。”
“唉,少爷这么说就见外了,这些东西本来不该用的,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去给少爷准备点吃的,吃过饭后,休息一会,我亲自送少爷一程。”
说到离别,赵忠脸上多了几分感慨之色,眼神的淡漠也渐渐消融。
……
赵拂衣并没有等太久。
约莫过了一刻钟,赵忠送来了晚饭,看着他吃完之后,收拾好碗筷,又带着食盒出去了。
临出门前,赵忠交代他换好衣服,带好路引、银票和暴雨梨花针,做好出发的准备。
又叮嘱他说,距离出发还有两个多时辰,可以小睡一阵。
赵拂衣从善如流,等到赵忠走后,一一照做,然后倒头睡下。
今夜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赵客的深藏不露,以及这一幅不应出现的山水画,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疑问,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身处危险之中,手无缚鸡之力,未知因素太多,他现在能够做的事情很少,最应该做得就是好好睡一觉,积蓄一点体力,等到离开的时候,走的越远越好。
“少爷,少爷……”
迷迷糊糊之中,赵拂衣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赵忠一张苍老的脸。
“忠伯。”
赵拂衣揉了把脸,提了提精神,连忙翻身下床。
“该上路了。”
说完,赵忠向书房外面走去
“好。”
赵拂衣没有多说,跟在赵忠身后。
两人来到院子,尚未天明,院里依旧是一片昏暗,只有一盏灯笼悬在屋檐上,黯淡的光芒勉强照出一点人影。
院子正中,摆着一张太师椅,赵客斜躺在上面,几乎支不起身子,精神看起来比刚才见面时更差。
在赵客前面,有一张石桌,桌子上平躺了一个人,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
“拂衣,过来看看。”
赵客勉强抬起一只手,指着石桌上躺着的人说道。
赵拂衣缓步走到石桌前面,看清了这个人的脸,瞳孔陡然一缩,因为他赫然发现,石桌上躺着的这个人,面容与他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