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大军校场之中,韩棠面色如铁,披着一身重达百斤的百炼铁甲,握着一丈多长的雪刃陌刀,与三千铁甲同袍并肩站在一起,组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铁流,步步向前逼去,喊出阵阵杀声。
一年多前,石万仞独闯燕云十八寨,凭借个人武力,收服数千悍卒,聚集了一支骁勇善战的人马,一时间,成为幽州的风云人物。
若是换做太平年间,早有大队官军前来围剿,绞杀石万仞这支队伍,不过,此时大周天子失德,天下烽烟四起,不知多少野心家图谋不轨,想要夺取江山。
故此,不但没有人来剿灭石万仞,反而有不少势力,向石万仞抛出橄榄枝,试图将他拉拢过来。
其中,最为强盛的三方势力分别是冀州窦白袍,江都王行江,以及瓦岗李真遂。
这三人中,冀州窦白袍武功最强,据说已有宗师境界,这都还罢了,最为可怕的是,他手下有五百外家绝顶,组成一支敢死营,冲锋陷阵,舍生忘死,所到之处,无人能敌,乃是天下间唯一一支敢与大周王朝虎豹精兵正面硬拼的力量。
江都王行江智谋最高,势力最大,占据江浙一带的膏腴之地,财雄势大,费钱无数,养了二十万铁甲精兵,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就连大周王朝第一猛将张须陀,都是中了他的谋算,最终死在十万大军围攻之下。
瓦岗李真遂则是天下人公认,最后可能取大周而代之的人,他出身名门,天生有王者气度,最善聚集人气,振臂一呼,百万景从,手下还有二三十名一流高手,无论兵马、战将,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石万仞最终的选择,却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他没有去这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而是选择了实力并不算强的魏国公江渊。
在投靠江渊之后,他更是不惜血本,日夜操练,帮助江渊练成了这支天下杀伐第一的陌刀兵,韩棠就是其中之一。
……
“冲啊!”
时间一晃,已是两年之后。
这两年间,韩棠已不知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一身上下,伤痕累累,若不是运气好,早已抛尸荒野,当年与他一起离开燕云山脉的数千悍卒,已经死了十之六七。
不过,这种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十多天前,在流花河畔经历过一场死战,三千陌刀兵战死了一半,三万黑旗玄豹军也战死了三成,终于打垮了大周王朝最后一支精兵,来到长安城下。
“要结束了!”
韩棠用力握紧陌刀,冷冷地看着远方的长安城,大步冲了上去。
长安虽是天下雄城,易守难攻,可惜,当人心散了的时候,再坚固的城池,都只是一根朽木,一推即到。
前锋军抵达的当日,就冲进了长安城,受到的抵抗比韩棠想象中要小得多,甚至有一种不真实感。
大军压境,长安城破,两日之后,恢复如初。
“今次破城,全凭兄弟用命,石某必在魏王面前,替众位兄弟请封,也给兄弟们博一个锦绣前程!”
庆功宴上,有人高声说道,此人正是当年的青衣书生石万仞。
不过,他此时已经凭借战功,成为魏王驾下的二品冠军大将军,手握数万精兵,成为魏军之中第一猛将,故此,也就脱下一身青衫,换上一件明光铠。
入夜。
酒足饭饱,大多军士都已回营房休息。
韩棠还没有回去,依旧留在大帐里,凭借这两年的战功,再加上石万仞的有心栽培,他已成为石万仞的亲兵统领,日夜护在石万仞身边。
夜已深。
石万仞送走手下功臣之后,却没有立即休息,依旧伏案批阅文书,“咳!咳!”,他忽然重重咳嗽几声,从嘴里溅出血点来。
斑斑血花,令人心惊!
“大将军!”
韩棠心中一急,连忙凑了上去,递过一块白绢擦了擦嘴,又递了一本温凉正好的参汤。
这两年来,经过无数征战,他对石万仞的感觉,早已从最初的佩服、惊讶,变成了信仰、崇敬,甚至可以随时为他赴死。
“呵……”
石万仞叹了口气,一仰头,把参汤灌了下去。
“大将军!”
韩棠看着他把参汤喝完,忽然跪了下去,含泪说道:“这门功夫不能再练了!”
这个世界非常残酷,无论要做成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石万仞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堪与宗师媲美的功夫,并不是白白来的,与之相反,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练了一门极为奇功,这门功夫进展迅速,威力强大,甚至可以越级挑战,很少有人会练的而这门功夫,只有两个弱点,第一个弱点就是痛苦,极端的痛苦,不但修炼的时候痛苦,就连修炼有成之后,也要时刻受到煎熬,甚至反噬受伤。
第二个弱点就是短寿,修炼这门功夫的,从没有一个人活过四十岁,武学本是一个蜕变的过程,修炼有成的高手往往长寿,宗师一级的高手,起码可以活两百岁,可是这门功夫带来的,只有战力,没有长寿。
石万仞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大将军,长安城已破,咱们大魏天下无敌,你不必再练这门功夫折磨自己,接下来的战斗,交给我们就行!”
韩棠含泪说道。
“不成。”
石万仞沉默许久,最终说道:“窦白袍、王行江、李真遂,都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智计绝不在我之下,没有武功,我没有把握胜过他们。”
“可是......”
韩棠还要再说。
“没什么可是,我这一生不求长活,只愿纵横。”
石万仞沉声说道。
……
画面一转,已是四年之后。
在一个幽暗的屋子里,聚集着十七八个人,却只点了一根蜡烛,最为诡异的是,这十七八个人全都一身素白,甚至连脸上都遮着白纱,似乎是在为人守孝。
“大将军死了。”
一个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听声音正是韩棠。
他的声音冷的像寒冰一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江渊老贼说大将军要谋反,然后杀了大将军。”
其他人默然不语。
“哈!哈!哈!”
几声惨笑之后,韩棠再次说道:“若是大将军真的有心造反,江渊老贼岂能坐的上皇位!”
“我要替大将军报仇,你们谁跟我去。”
“我!”
“我!”
“韩兄弟不用再问了,要是不想给大将军报仇,我们谁会过来,能来这里的,都已经不要命了!”
余下几人一一说道。
“好!”
韩棠低声喝道,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元气。
“可咱们怎么报仇,江渊老贼整天都在皇宫,手下高手如云,凭咱们的功夫,恐怕还没到跟前就被杀了!”
有人问道。
“这我知道,想杀江渊老贼已不可能,不过,今次大将军之死,虽然元凶是江渊老贼,但还有许多帮凶,比如说,联名弹劾大将军谋反的十三名官员,要是没有他们,大将军也不至于如此快就被斩杀!”
顿了顿,韩棠接着说道:“以我之见,咱们分为十三队,今夜子时,分头前往这十三人家中,杀尽满门,为大将军报仇!”
“好!”
……
“竟然是三百年前的旧事……”
许久之后,赵拂衣终于消化完了韩棠的记忆,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昨夜,他初见韩棠等人之时,就发现他们虽然与现在的军士衣甲相同,却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竟是三百年前,大魏开国时的精兵悍卒,难怪如此厉害。
他为什么会在幽冥秘境里面,遇到三百年前的古人,或者说是亡者,只是一个巧合,还是有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赵拂衣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与秋素白从普渡居赶往幽冥秘境的时候,沿途道路虽然与现在的长安城迥异,却与韩棠记忆里的长安城一模一样。
按照秋素白的说法,这一路都是在幽冥世界中行走,只有最后的宅院是幽冥秘境,为何,幽冥世界会与三百年前的长安城一模一样呢?
一时间,赵拂衣只觉得谜题越来越多,解开一个,多了一堆,脑子里一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