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莽莽荒野之上，积雪尚未消融，一道黑影从雪上疾掠而过，随意一步，便能跨出三丈，每次稍一落地，都会在雪地上踏出一个深坑，溅起一团雪雾。
片刻之后，在这道黑影前方，出现一片荒凉的林子。
黑影径直纵入密林，凌空一跃，飞身而起，踩在一棵大树上面，将粗大的树枝重重压了下去，弯成一个拱形，接着，又借着树枝的回弹力道，再次冲天而起，加速向林子深处纵去。
转眼之间，如是再三，黑影逃到林子深处，眼见后方无人追来，这才落在一棵树上，缓缓停歇下来。
一路的脚印到树林外面为止，再往林子里走，地上没有丝毫痕迹，他人再想循着脚印寻觅，简直比登天还难。
“呼……好累……”
这道黑影便是赵拂衣，刚刚从采菊山庄逃出来。
这一路上，他一面施展龙吟铁布衫，一面默诵“千劫百难，说走就走”的秘诀，两项配合之下，速度远远超出平常的极限，眨眼之间，便已纵出十多里外，把后面的追兵甩的无影无踪。
当然，速度虽然极快，消耗也是极大。
刚才一路奔逃还不觉得，如今停下之后，解除龙吟铁布衫之后，顿时感觉一股难以抵御的疲惫，仿佛山岳一般重重砸在身上，只觉得浑身发软，一动也不想动，只想好好睡一觉。
身体上的疲劳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拂衣懒懒靠在树上，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慢慢思索下一步怎么走。
长安城暂时是回不去了，与左龙武卫一番厮杀之后，冒充玄机台的事情肯定会被报到朝廷，这等大事只怕许山想压也压不下来，更何况他也未必想压。
如此以来，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等郝长风回来，跟他一起去华山道门。
或许是因为这方世界有超凡力量的缘故，大魏王朝规矩虽严，但对于方外之人，大多网开一面，只要不出来乱刷存在感，一般都不会下大力气追捕。
下一步只能先在长安城周边，找个地方隐居，然后，再寻找机会，暗中潜回长安城中，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许白露，或者王朝义。
一来这两人对他十分关心，忽然消失不见，恐怕会让他们担心，告知一声，也让这两人安心，二来也能托他们给郝长风带个话，把消息传回去，省的郝长风找不到自己。
至于秋素白么，呵呵，她要是找不到自己，那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恐怕不大可能。
沙……沙……
就在赵拂衣思索下一步动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淡淡的脚步声，从林子以外传来。
他急忙低下头去，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眺望，发现张山涛独自一人，手持长刀，大步追进林子里。
“嗯？”
赵拂衣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来的这么快，就好像知道自己藏着那里，随即又反应过来，方圆数十里，只有这片林子可以藏身，张山涛只要不蠢，就能猜到他躲在这里。
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心，这片林子并不算小。林间枯枝繁杂，还有一层层的积雪，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
更加有利的是，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长袍，正好与冬日里的树枝同色，不要说是在远处，就算离得近了，也不易发现。
……
张山涛来到林中之后，似乎并没有明确目标，提着一柄长刀，东走西看，南顾北盼，在林子里四处行走，没有一点章法。
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单纯的凑巧，或许是直觉的缘故。
张山涛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却与赵拂衣藏身的那棵大树距离越来越近，其中一次甚至擦身而过。
赵拂衣紧紧靠在树上，缓缓放轻呼吸，低垂着目光，不动声色看着张山涛在他身下走来走去。
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与张山涛争锋，若被发现，只怕后果不好。
沙……沙……
张山涛脚踩长靴，踏在雪地上，发轻轻的声音。
“已经是第三次……”
赵拂衣的心慢慢提到嗓子眼。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张山涛已经第三次从他身下经过，虽然看似没有任何发现，可是他心中却越来越不安，总感觉有些有些不大正常。
噌！
忽然间，一道璀璨刀光，骤然从树下绽放，灿烂的刀芒如同一条长龙，绕着大树，迎风而上，霎那之间，已经追到树梢，直向赵拂衣当头砍来。
绚烂的刀芒后面，则是张山涛一张无情的脸庞。
“嗯？”
赵拂衣不由大惊。
这一刀来的突然，去势猛烈，绝非偶然出手，而是早有预谋，原来张山涛早已发现他躲在树上！
“张山涛是怎么发现的？”
危急时刻，赵拂衣来不及探究其中缘由，脚下猛一发力，身形冲天而起，直直向上，纵起三四丈高，堪堪躲过这一刀。
“哼哼！”
张山涛冷哼一声，脚下发力，同样跃起，继续追了上去。
他乃是内家高手，身法本来就比赵拂衣要快，此时全力以赴，又是有心算无心，更是不会被轻易甩掉。
赵拂衣身在半空，虽然躲过了这一刀，却丝毫没有放松，他心中明白，危机并未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如今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要等身形稍坠，就要正面挨上一刀，到时候恐怕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他飞速抖了抖手肘，一筒暴雨梨花针随之滑落，迅速持在手上，不等身形下坠，便要催动机关，想法射杀张山涛。
不料，等他低头瞄准的时候，却发现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知何时，张山涛仰面朝天，冷冷的看着他，脸上已经戴上了一面金灿灿的虎头面具。
这张虎头面具通体金黄，比人脸稍大，看似黄金打造，却要亮上几分，似乎还掺杂了其他金属，面具呈现虎相，在额头位置，还有一个王字。
“这是……”
赵拂衣心中一动，却来不及细想，叩动手中机关，就见一簇银针掠出，直奔张山涛面门而去。
叮叮！当当！
数十声脆响之后，这二三十枚银针，凡是射在面具上的部分，全都溅射出去，只留下一片火星，并没有造成丝毫损伤。
至于其他几枚，射在张山涛身上的，倒是将他射穿，只是射中的不是要害，也没能将他重伤，甚至没能阻碍他继续出手。
“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赵拂衣心中再惊，再想换一筒暴雨梨花针，身形却已经下坠不少，想要换招已来不及。
眼见长刀向自己斩来，情急之下，他只能身形倒转，挥起手中暴雨梨花针的熟铜圆筒，当做兵器，向长刀磕去。
咔！
一声脆响，长刀中重重地斩在圆筒上面。
赵拂衣借着反震的力道，远远飘出三丈多远，落在另一棵树上，暂时逃出一线生机，低头再看手中圆筒，不由叹了口气。
这一刀削的极狠，圆筒上面被削去三分之一，露出里面复杂的机簧机构，已经不能再用了。
赵拂衣微微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对面树上的张山涛一眼，随手抛掉圆筒，口中默诵秘诀，转身向密林深处纵去。
张山涛冷笑一声，挥动长刀，再次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