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樱在刺杀卜世仁三兄弟之后便完全销声匿迹,让捕快们无迹可寻。戾烈燚和忘忧原本打算帮衙门抓血樱,但毕竟事分缓急轻重,眼下护送木灵珠这件事显得更为重要。而且血樱消失之后,也不知何时会再出现,他们即使留在延宁,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他们便和风鵺商量早些动身前往姑射山,早日把灵珠送回风家,好让未来的瘟疫不会肆虐人间。
启程在即,三人便去向如嫦、露晞和门卫他们告别。来到如嫦的房间,他们被告知她一早就出去了,于是三人接着向门卫家而去。刚到门口,就看见里面乌压压的一群人正在往外走,却是露晞的父亲和一群官员,还有当时在城门口的那位母亲和孩子——原来他们来慰问门卫,那母亲还给他送来了锦旗。此时慰问已结束,门卫的父母正将他们送出门口,却见如嫦和门卫竟也站在他的父母旁边,向一行人挥手告别。
三人上前,见门卫伤情竟已痊愈,却是如嫦将求来的药草给他服用了。正说着,便见露晞也往这里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药囊,嘴里哼着小曲,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等她走到,看见门卫已经安然无事,便错愕地问他怎么痊愈了,门卫便笑道“多亏马姑娘为我采药”。露晞闻言,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看了看如嫦,把手里的药囊轻轻藏到身后。
只要他能痊愈就好,露晞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门卫家,戾烈燚三人便告诉他们即将启程的事。而他们虽然和三人相交不久,但也称得上情投意合,因此很不舍,于是纷纷挽留,道:“后天是端午,到时候城里热闹非常,不如你们过了节再走吧。”
三人见盛情难却,便留下了。
端午这天,整个延宁城异常热闹,尤其是江上,无数龙舟千帆竞过,犹如群龙破浪竞逐,赛得如火如荼。三人加上如嫦和门卫来到江边观看,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氛围之中。龙舟赛毕,只见一条舟上的人举起一只布做的巨大怪鱼,犹如舞龙一般,而其他龙舟则围着它奋力划动。三人好奇,便询问是什么节目,如嫦便介绍道:“这舞鱼是我们延宁的特色,源自近代戏剧大家曹雨先生的著作《光灵珠的诞生》。原本是在舞台上表演,后来人们发现在龙舟上表演更能引人入胜,于是它便成了每年端午节约定成俗的固定节日,至今快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再看江上,许多龙舟上的人跳进水中,向大鱼游去,呈现出一副人们和大鱼搏斗的情景,人群中流击水,舟上鼓声震天。最后在一番激烈的“较量”下,大鱼终于被无畏的人们打败,顿时江上以及江边无数人一起欢呼喝彩,让三人觉得十分有趣,又不禁好奇起那部《光灵珠的诞生》讲的是何故事。
门卫继续介绍道:“这是曹雨先生以民间口口相传的《寻尸记》为蓝本,所创作的关于屈原屈夫子的传奇故事。”
按书上所写,当初屈夫子因君主听信谗言,而被多次罢黜,一生报国无门。最后他的国家楚国的都城被秦国攻破,他在绝望之中投身汨罗江,以身殉国!而百姓们为他的事迹所感动,便自发地来到他的投江之处,男人们在江上划舟惊散鱼群,而女人们则做粽子扔入江中,希冀鱼群吃饱粽子之后,不会去吃屈夫子的尸体——这据说也是现在赛龙舟、吃粽子的由来。
然而当时的江中有一条巨大的螭吻,它生性顽劣而又富有神力,能发大水淹没村庄,尾鳍轻轻一摆便能击塌房屋。它时常在江上兴风作浪,百姓们见了它总是唯恐避之不及。它见人们聚集在江上划舟扔粽,便前来捣乱,吞吃掉他们扔下的粽子,又掀翻龙舟,连舟带人都一起吞了下去。
人们怕他会对屈夫子的尸体不利,竟不约而同地克服了恐惧,纷纷跳进水中,勇敢地和它搏斗。虽然它比人类强大许多,但最后还是撑不住百姓们的前赴后继,最终被百姓们联手打败了。起初它非常不服,质问人们为何随意进入它的江上领地,又问人们为何平时见了它都像见了猫的老鼠,而现在却有勇气和它战斗。
人们便把屈夫子的事迹告诉了它,而它竟也为他大为感动。于是它一改顽劣,不再捣乱,更主动地帮人们在江中寻找屈夫子的尸体——因这一段情节,所以这故事便被命名为《寻尸记》。
后来它不辞辛劳,终于找到了屈夫子的尸体,便驮着他来到江边。当屈夫子被打捞上岸,重见天日时,他的尸体竟没有丝毫的腐坏,仍旧如同活着时一样。这时奇迹出现了,从他的胸口处,诞生了一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珠子,这便是光灵珠。
百姓们隆重地埋葬了屈夫子的尸体,让他终得入土为安。而他们则在灵珠的庇佑和螭吻的帮助下一直风调雨顺,渐渐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安乐生活。
但毕竟那时是战乱的年代,又有什么真正的太平可言。秦王知道了光灵珠后,便派人来把它收缴国用,妄图利用它的力量来一统天下。可是当他使用灵珠时,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受到了灵珠的反噬,深受重伤,差点就丢掉性命。为此他龙颜大怒,便展开报复,扬言要屠城,并把屈夫子的尸体挖出来曝尸城门。而他手下的一位楚国降将不忍见如此惨剧发生,便暗中派人通知百姓。于是百姓们纷纷躲入桃花源中,避开这场屠杀,又为了保护屈夫子的尸体,人们和螭吻商议,由强大的它带着尸体躲入江中。
不过,最后秦王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派出大军来到江中讨伐螭吻,双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它是强大的异兽,又在水中有巨大的优势,奋起全力破坏了无数秦军的战船,吞掉了无数的秦国将士。无奈终究秦军势大,它最后身受重伤,但为了保护屈夫子的尸体,它始终不肯屈服,一直奋勇反抗。它的血染红了整条江面,怒吼声跨越山和水,传到了无数人的心中。就在它行将丧命之时,光灵珠在半空中蓦然出现,散发出如太阳般的刺眼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随后无数战船燃烧了起来。而它也趁着秦军大乱,终于转身逃出生天。
因为这一段故事,民间留下了许多美丽的传说——据说这条螭吻原是一位龙女,是汨罗江的江神之女,可化身为人类女性,她在最初知道屈夫子事迹的时候,便已经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她在大战秦军之后,便把他的尸体深藏在汨罗江的水晶宫之中,生生世世守护着他,直到老去……
回到延宁城的江面上,表演已经接近尾声,扮演螭吻的美丽少女在环绕的燃烧战船中,抱着屈夫子的尸体投江,在水中自由地游动着,游向最后的光明。
观看的百姓们对此报以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就连戾烈燚三人都激动得拍红了手掌。
戏剧结束,演员们来到岸上向观众致谢。五人看着那位扮演螭吻的少女,发现她长得和露晞一模一样。而少女看到了他们,便笑着过来他们打招呼。
如嫦笑道:“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门卫也称赞道:“你演得实在太棒了!”又看了看她鼓鼓的胸前,再次赞道,“就连胸部都垫起来了,真是非常敬业啊!”
露晞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胸部,顿时双手护住胸前,脸上一羞,说道:“这个是真的啦!”
“啊?”门卫闻言一脸茫然。
“哼,人家是女孩子啦,笨蛋。”
“……哈?!”门卫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自己的男性友人突然变成了美少女,不是谁都能马上接受的。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掉这身戏服。”说完露晞便跟着其他演员离开了,不久后她回来,换上了少女的日常衣服,十分青春靓丽,加上本就美丽的面容,让许多路人都忍不住纷纷回头看她。
她先是亲昵地和如嫦聊了几句,然后有点害羞地问门卫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门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说道:“我现在还在震惊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额,你刚才的表演真棒。”
“这个你刚才说过了。”
“嗯……刚才的戏剧真棒,不愧是戏剧大家的作品。”卫门又说道。
少女微微鼓起了脸,看来离生气不远了。
一旁的风鵺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是想你夸一夸她女孩子的打扮,你这个小笨蛋。
卫门又转向三人,求救似的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风鵺:我们说什么都不相干,只有你说才有意义啊。
见门卫不开窍,露晞偷偷地哼一声,不再理他,又继续和如嫦亲昵地聊在一起。六人在热闹地大街上走着,突然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露晞马上认出她是那个“女侠姐姐”,便赶忙上前和她打招呼。
“你是?”
“上次在城门口,你干掉了玄水犀救下我们,女侠姐姐你忘记了吗?”露晞笑道,门卫见到她,也赶忙上前来多谢她出手相救。
“原来是你们啊。那天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姐姐太谦虚了,没有你,我们可就要被玄水犀干掉了!”因为再次碰见了救命恩人,她显得十分开心,“对了,还没请教姐姐尊姓大名,还有家住何处,改天我必定登门拜谢。”
“免贵姓贾,我住在北安的金陵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