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城郡王赵光美神态尴尬面色铁青,左右问难,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夫刚才拦驾上书,被自己揶揄一番,又被军卒一顿乱棒,现在又要封赏他,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不封赏怎么办,毕竟立了大功;不封赏,怎么封住这些愚鲁百姓的悠悠之口。
街上的百姓、燕云都期盼着房城郡王赵光开口。
判官阎怀忠极度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明白郡王赵光美的为难之处,思忖片刻,喝道:“燕云你这除兵籍贱民,坏了郡王殿下的大局,还有脸邀功请赏”!所有的人像是听错了,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阎怀忠继续说:“这是郡王殿下的诱敌深入之计,本来可以把辽寇一网打尽全数歼灭,现在却只杀了几个辽寇,燕云你可知罪!念你是初犯暂且不加追究,快些滚出横风军地界”!对街上的百姓道“你们还不散了,还等什么”!百姓敢怒不敢言纷纷散去。燕云回马政监收拾行囊提上青龙剑迅速离开横风军。
阎怀忠等陪着房城郡王赵光美前往横风军衙门。阎怀忠道:“恭贺郡王殿下!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取得了‘横风大捷’,指挥横风军杀敌一万,身先士卒手刃辽国大将耶律辉。殿下,可以这么上达天听吧”?
赵光美喜笑颜开,心想:三哥光义你七年前的“图正大捷”比我这“横风大捷”逊色多了,看你日后如何嚣张!
阎怀忠陪着笑脸道:“都堂对宰相称呼殿下,如不妥您斧正”。
赵光美笑道:“妥!不过你却遗忘了横风军的一位奇才”!
阎怀忠一时没有揣摩出赵光美的意思不敢妄语。
赵光美看着迷惑不解的阎怀忠,道“这位奇才就是你横风军判官呀!应该加上一条,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房城郡王巡查使赵光美在横风军判官鼎力协助下取得了‘横风大捷’”。
阎怀忠感激涕零急忙下跪,道“殿下恩德天高地厚,小的愿为殿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正说之间,南面路上烟尘四起,一群马队急速而来。赵光美大惊失色,失口道“莫——莫不是辽寇”。阎怀忠强作镇静,道“殿下!不会,辽寇不会从横风军背后袭来”。霎时马队已到近前,原来是大宋易定节度使的马军。易定节度使、同平章事孙兴胄滚鞍下马冲赵光美施礼,道“都堂殿下,下官救驾来迟,恕罪!此地离辽境太近不可久留,请殿下速回定州”。孙兴胄等护着赵光美回定州,阎怀忠回横风军衙门。
燕云一口气出了横风军地界十几里,坐在路边着实懊丧,寻思着:豺狼当道,报国无门。还能去哪里?方逊,方大哥,只好到宋州义忠县方大哥处再试试;拔腿向宋州而去,仍是夜行昼宿施展陆地飞腾飞的轻功。一日戌正二刻晚上8时30分左右,燕云进入三崲州地界,借着星光看见不远处一位女子在奔跑,身后两个打手紧追不舍,那女子气喘吁吁跌倒燕云脚下。那女子头戴金钗,身着绫罗绸缎。燕云俯身扶起那女子,像是故人,细细一瞧惊呆了。
那女子生的,亭亭玉立,腰肢袅娜似弱柳,秀发如云,圆盘脸色如朝霞映雪,柳眉如烟,大眼睛如秋水盈塘,玉齿珠唇,娇唇角一颗美人痣,胸满臀丰。燕云失声道“飞燕!尚飞燕”!
那女子打量着眼前这位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汉子,惊异道:“燕云!燕云真的是你”!
燕云道:“正是。飞燕如何这般”?
尚飞燕来不得解释躲到燕云身后,忙道:“燕云,燕云救我”。
那紧追尚飞燕的两个打手已到近前,一高一矮,如狼似虎提着皮鞭。矮子打手冲燕云喝道:“你这鸟人快快滚开,慢一点就剥了你的皮”!
燕云道:“你两个歹人强抢良家女子,不怕王法吗”?
矮子道:“睁大你的狗眼!这是良家女子吗?燕春楼的水性尤物”。
未等燕云答话,高个子打手道:“二阳,给这穷酸费什么口舌”!
二阳矮子道:“大虎急什么,这粉头已是咱们囊中之物,还怕她飞了不成?”对燕云道“怜香惜玉是吧,备足银两来燕春楼耍”。
大虎高个子不耐烦,道:“这穷酸一身也值不了几个钱,也吃天鹅屁”!朝燕云劈面一拳。燕云在易州横风军受了几个月的窝囊气,此时又见两个恶奴侮辱尚飞燕、谩骂自己,怒不可遏,失去了理智,避开来拳,一招“窝心拐”跳将起来提起膝盖向大虎前胸猛撞。“咔嚓”大虎肋骨被撞断,鼻口出血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二阳还没反应过来,燕云已经抓住他的衣领朝天空抛去没等落地,燕云腾空而起朝二阳就是三脚,二阳摔在地上掠起一层尘土,燕云稳稳着地,飞将过去抓起二阳胳膊用力一拧““咔嚓”一声,二阳胳膊断了。二阳哭爹喊娘嚎啕不知,燕云还要施展拳脚。被尚飞燕叫住:“燕云!燕云,住手,住手”!
燕云收住拳脚怒气难消:“我真想把这对恶奴撕成碎片”。
尚飞燕道:“你若打杀人何处安身,现在,现在已经不好向燕风交代了”。
燕云疑惑道:“这和燕风有何相干”?
尚飞燕道:“走,咱们一道找他”,拽起燕云衣襟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对俩个恶奴道“你两个忍着吧,我去告诉燕风,他会派人来料理”。
尚飞燕归心似箭燕引着燕云沿路而走。燕云一路满腹狐疑:尚飞燕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怎么到了三崲州,她真的如二阳所说沦落风尘吗?燕风,燕风自己的胞弟,不是在晋州厢军六营五都神武队作队正吗怎么也到的这里,又是半年没见,他真的弃恶从善痛改前非了吗?那两个恶奴和燕风什么关系?娘怎么样?尚大叔、马大婶还有众叔叔们怎么样,尚飞燕从真州归云庄出来一定知道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里翻滚。燕云和尚飞燕近一年没见了,燕云没太把二人的婚事放在心里,但尚飞燕毕竟是燕家恩人尚大叔、马大婶的掌上明珠,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燕云有多少话要对她说,其中包涵太多的是友情不是恋情。燕云看尚飞燕心急如焚快步流星,不便打搅默默无语紧跟其后。
话说尚飞燕心急火燎行步如风,燕云紧跟其后。尚飞燕埋怨道:“燕云!真是属牛的,走起路来慢慢腾腾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燕云闻听健步如飞转眼把尚飞燕甩出几十步。尚飞燕怒喝道“燕云!你成心欺负人是吧,一个大男人甩下我不管,属兔子的”!燕云停下脚步让尚飞燕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尚飞燕嗔怒道:“你是蜗牛还是乌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燕云“噌噌”几步超过了尚飞燕。尚飞燕怪道:“好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燕云走在前边不是,走在后边也不是,道:“飞燕!你到底叫我怎么走”?尚飞燕道:“你爱怎么走怎么走”!燕云气的真想不管尚飞燕一走了之,又一想不能,就是萍水相逢的也不能叫她一个弱女子走夜路,更何况是打小情同兄妹;忍气吞声尽量走在尚飞燕不前不后。
二人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三崲州城郊,翻山越岭,穿过一片树林,见一所大庄院,红墙碧瓦,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榆树。庄院门口高挂大红灯笼,门边立着两个看门的家丁,身体魁梧满脸横肉,身穿黑衣腰扎牛皮带,披着羊皮袄,带着耳套,手持开山棒。尚飞燕、燕云走近大门,家丁看到尚飞燕很是惊讶。尚飞燕道:“快峻哥燕风禀报,尚飞燕、燕云来了”。一位家丁道:“小姐稍后,我去禀报”说完转身进了大门。十一月的冬夜,寒风刺骨,尚飞燕、燕云适才走得急不觉得冷,停下了顿感寒气逼人,尚飞燕搓着手跺着脚。立在门口的一位家丁对尚飞燕道:“小姐!燕春楼多好冷不着冻不着,大晚上的瞎窜个啥!来到我怀里暖和暖和”。
尚飞燕道:“好呀!你有没个胆儿,有没有银子”!燕云怒视着家丁。
家丁道:“小姐许久不见长本事了,还找来一个保镖,要找也找个像样的,偏偏找一个叫花子,叫花子也罢,又偏偏找一个面黄肌瘦的病鬼”!
燕云早已安奈不住,喝道:“看门狗!再敢叫尚姑娘小姐风尘女子我打碎你打呀”!
家丁道:“哈哈!你还不知道尚姑娘是什么货色吧,爷爷告诉你她就是燕春楼的小姐,小姐,小姐!来打碎爷爷的牙”。燕云怒火中烧飞将过去朝家丁几十耳光。家丁被打得鼻口出血倒退十几步,稳住脚跟,恶狠狠道“臭要饭的有种,竟敢在‘镇三崲’府邸叫号”!手持开山棒奔燕云脑门砸来。燕云不避让,左臂架住开山棒,“咔嚓”开山棒断为两截,右拳打在家丁面门,“嘣嘣”家丁的牙齿被打碎。家丁掉头往大门里跑。尚飞燕怪道:“燕云!你真有能耐,仗着有点功夫就逞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看峻彪怪不怪你”。燕云被尚飞燕说的坠入云里雾里,伸张正义见义勇为却落个里外不是人,实在憋不住了,道:“飞燕,飞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尚飞燕道:“飞燕,飞燕!是你叫的”!
燕云知道尚飞燕打小性情乖戾也不分辩,心想见到燕风就真相大白了。
从大门里走出一个官家打着灯笼,长的五短身材,脑满肠肥,皮肤黝黑;冲燕云一抱拳“燕队副别来无恙”!一开口显出满口无牙。燕云定睛一看,认得,晋州厢军六营五都神武队的押官徐三,徐三的满口无牙正是自己的杰作,道:“徐三,燕风住在这里吗”?
徐三眨眨眼,道:“快别这么叫,咱这三崲州敢这么叫的人可不多呀,你是镇爷的亲哥哥这么叫也不妥,叫,对,叫衙内”。
燕云道:“什么衙内!家父仙逝多年更没作过官吏,我看你是胡言乱语。废话少说,我要闯进去了”!
徐三道:“可别,可别!镇爷就是令我这故人来迎接你的”,说罢引着燕云、尚飞燕进了大门,走了三进院子,一个丫鬟把尚飞燕带走了。燕云随徐三又走了一阵子,进了一间厢房。
徐三道:“镇爷爷吩咐你在此安歇,它日燕爷抽出时间见你”。
燕云道:“见自己兄弟比见皇上还难”!
徐三道:“这回算你说对了,镇爷就是咱三崲州的皇上,知州老爷都听他的。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安歇,安歇吧”。
燕云虽然迫切想知道所有的疑问,但却是时辰不早,也该安歇了。徐三走后,燕云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一连串的问号又在脑海翻滚。第二天,燕云一大早要找燕风,被徐三拦住道:“云大爷!不是小的拦你,再说小的哪敢拦你。镇爷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你起得早,他起得还早,去州衙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不信,你到马棚看看镇爷的坐骑‘卷毛玉狮子’在不在”。
燕云道:“那我每天在他住处等”。
徐三道:“你等!他十天半月不会来你也白等。你就安心住着吧,镇爷吩咐小的伺候云大爷的吃住,不到之处您尽管说”。
燕云没心情听徐三啰嗦,记得在屋里团团转。三天后,一大早燕云看马棚燕风的坐骑在急忙奔燕风的卧虎厅,这两天燕云闲转也探到了燕风的住处,进的厅内,见燕风,头戴三义冠,金圈玉钿;身上百花袍,锦织团花;腰间勒着银软带,脚登乌油粉底靴;整理着衣襟。徐三在一边伺候着。
燕云道:“峻彪,能否忙里偷闲”?
燕风看燕云一副落魄的模样,头上一顶绿色破巾,上穿青棉袄几处破的露出棉花,下着黑鞋靴,腰系杂色粗布鸾带,背一柄青龙剑;不免有些恻隐之心,对徐三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给燕云换套一副衣服”。
徐三道:“彪爷说的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燕风道:“把我那不长穿的拣俩套取来”。
徐三匆匆而去。
燕风略带微笑招呼燕云坐下,道:“举人老爷阔别多日,如何混到如此地步”话里带着讥讽。
燕云道:“峻彪,不是好端端的在晋州厢军六营五都任职吗,如何来到三崲州”?
燕风脸色陡变压着怒火:“托你哥哥的福呀”!
燕云道:“兄弟!怎么托我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