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伴着水滴声，吕子逸高举火把，走进了阴冷的洞穴。

地下的潮气，穿透鞋底，扑面的冷气足可凝霜。吕子逸步步深入，入眼是火光照耀下琳琅满目的石笋，净滑反光，数不胜数。洞顶层层排列，如野兽尖牙，两壁凸石千奇百怪，如百兽夹道。焰火照射，更显几分血红凶像。

吕子逸却无心欣赏这些，他满脑子还是方才众人对他的嘲讽。

下洞数十步阶梯，就到了一处宽阔的洞厅，有数枚平坦巨石，可供打坐睡觉。吕子逸随便挑了一处，寻了石缝，插上火把便颓废躺下，深思今日种种。

对于重伤黄少轩这事，他并不后悔，这笔账本就是要找黄少轩算的，只是算这笔账的时机让他觉得有些后悔。如今被赶到这鬼地方面壁三个月，梦寐以求的高深武学，又一次失之交臂。吕子逸回想当时自己动手前的情绪变化，很是不解。

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很能忍耐的人，不管那些外门弟子如何嘲弄他，他也都是一笑而过。虽说黄少轩那般羞辱折磨他，有夺命之仇，但他一早也分析清楚了情况，现在并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期，变强大才是第一要务。可偏偏还是没能抑制住那股来自内心，扩充进血液般的冲动，宛如兽性，无法自控。

吕子逸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沾染了囚妖谷妖气，心智血脉被妖化了？才会变得那么凶残？”又想起猿尊说的妖神祖脉，怀疑道：“猿尊说只有妖神祖脉才能吸取妖芝力量，难不成我的村妇娘亲是妖？还是相柳一族的妖？”

直到清晨，吕子逸都在胡思乱想，这推测那猜疑，可就是没能想明白，反而心情越来越烦躁，连练功的欲望都没有了。

“咕咕咕。”拂晓时分，洞外传来鸟叫，天光从洞口泄露，勉强让洞内大厅有了微弱光照。

吕子逸这才看清整个洞厅全貌，此洞厅约莫能容纳千人，空旷非凡，洞内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到处都是，有几个好像站立着的人，龇牙微笑，配上阴寒的湿气，简直令人胆颤。眼前景色，让吕子逸有些害怕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烟消云散，暗叫道：“我滴个乖乖，昨晚我是哪来的勇气在这里睡了一夜？”一想到还要在这里呆三个月，吕子逸就头皮发麻，更没心思去想其他了。

这时，洞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吕子逸心头一惊，这么早，谁会来这里啊？他赶紧走向洞口，刚上了几步台阶，就见韩振背着包裹，走下洞来。

“韩振，你也被罚了？”吕子逸好奇道

韩振摇头，将包裹丢给吕子逸道，“说好的衣服，快拿去换了穿，别住三个月出来，成野人了。”

“哈哈。”吕子逸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昨天气冲冲就直接跑这里来了，都没回家跟老爹说一声拿几套衣服。”

韩振道：“吕老头那我帮你说了，他似乎很生气，不过我临走时，他让我嘱咐你，切记誓言。”

“我知道了。”吕子逸大概能猜到，老爹也是责怪他的，“对了，黄少轩怎么样了？”

“他被送回家去了，掌门亲自为他运功疗伤，命是抱住了。”韩振道，“你好好修炼，有机会下山，记得来南唐国找我玩。”

“你也要走了？”吕子逸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大批没能成为内门弟子的成年外门弟子被送下山。韩振虽然练全了玉泱心法下卷，可元神并未出现，所以只能下山回家。

韩振好似并没有什么遗憾，微笑点头，从怀里掏出了枚金令，上纹东宫二字，递给吕子逸道：“日后你若修炼有成，拿此令来南唐寻我，我奉你为座上宾，要是你在玉泱受人排挤无法忍受了，拿此令来南唐找我，我给你个大官当。”

“这是啥？”吕子逸根本不懂世俗权力，所以压根看不懂。

韩振挑眉一笑，转身出洞，留下一句：“你好好收着便是，记得要来找我。”

吕子逸看着韩振消失的背影，有些惆怅，虽然平时他与韩振并没有太多交集，但韩振是外门弟子里第一个叫他名字的人，也是第一个主动搭理他的人。吕子逸对他是心存感谢的，捧在手上的衣服虽轻，但他感觉到了一些沉重的东西，好似难以割舍，让人心暖，又让人空落落。

换好衣服，吕子逸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原是昨夜精神几近崩溃，又没练功，腹中早就空空如也。本想打坐辟谷，可耳闻鸟鸣，不禁想起以前在后山自由自在享用美食的日子。心道：反正没人管，不如先去饱餐一顿再练功。”

想到美滋滋的烤野鸡，吕子逸口水就在舌尖打转，也不再恐惧洞内事物，倒是认真搬起洞内干燥平整的石头做灶生火。

搭好石灶，扛起扫把出门狩猎。

凭借着多年混后山的打猎经验，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抓到了一只野鸡，还特别走运的在洞口附近发现了一处荒废的菜地，里面居然还有几颗辣椒和蒜苗。这下配菜都有了，吕子逸心里可美了，昨天的不愉快立马抛到九霄云外。

在洞内有许多清水小池，吕子逸寻了个石锅也似的石头当锅，烧水杀鸡去毛，又磨了把石头刀切配菜。破开鸡肚子，掏出内脏，塞进辣椒蒜子，将整只鸡串在自制的烤架上，明火烘烤，自己则悠闲的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坐等美食成熟。

“好香呀。”女孩子的惊呼声在洞内响起，虽然声音耳熟，但突如其来的声响还是吓得吕子逸跳将起来：“师姐！”

来人一袭雪白衣裙，背负银柄长剑，浅笑盈盈，不是萧瑶又是谁。她正盯着香脆油黄的烤全鸡，目光甚是向往，道：“师弟，这就是传说中的烤鸡吗？”说话的时候居然还吞了吞口水，吕子逸看在眼里，欢在心头，忍住笑道：“是的，师姐你不会没吃过吧？”

“我十岁就当了师傅徒弟，然后辟谷啦，十岁以前就算吃过，哪还记得？”萧瑶翻了下白眼，抬头看向吕子逸，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道，“哼哼！你在这里过的挺滋润嘛，回头我就告诉师傅去。说你不练功，偷吃肉！”

“别别别吕子逸慌忙跳下石床，摆出一副你要怎样都行的表情，“师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师傅，他昨天差点把我踢出师门，再发现我没好好面壁思过，肯定不要我这个徒弟了。”

“嗯，知道自己没有好好面壁思过啦？”

“知道，知道！”吕子逸恳求道，“只要你不跟师傅说，师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萧瑶双眼睁得老大，神秘兮兮地看着吕子逸。

吕子逸被这怪怪的眼神盯得冒冷汗，喉结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点头道：“真的，比绣花针还真！”

“噗。”师姐忍俊不禁，“那好，这只烤鸡我要一半！”

“啊！”吕子逸万万没想到，师姐的要求竟然会是这个，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是吓他的，瞬间松了口气，笑道：“没问题，一整只给你都行。”

“我才不要那么多，吃多了会长成黄少轩那样。”

“是是是，不能变成可恶的胖子。”